征服怒江大峡谷
施晓亮 张晓伟 于德清 肖建舫/图
12月13日 大理苍山宾馆
本刊特约记者 施晓亮
我们的行程中出现了一些想不到的变化。于德清和张晓伟同时离开大理返回山东,于德清的离开是在计划内的,来接替他的是记者解学来,而张晓伟的离开连他自己也想不到,因为他岳母突然去逝。在于、张离开,小解还没有来的半天内,我一个人呆在房间里,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大理之后的行程,是我等待已久的挑战。从大理到怒江州府所在地六库,自此进入世界第二大峡谷怒江大峡谷,而我们要拜访的独龙族和怒族,就在怒江大峡谷的最尽头。300多公里的峡谷弹石路,全部绕着汹涌的怒江蜿蜒而行,路况之差,连当地经验丰富的老司机也非常打怵。一位多次跑过这段路的大理老司机对我说:“路窄,弯多,坡大,一边是松动的山崖,一边是数十米深谷,深谷下是奔腾的怒江,滚石路段占到三分之一,一遇小雨就有滑坡,雨稍大就成了泥石流,遇到滑坡堵在中间十天半月出不来是常有的事。一年之内有大半年不能完全通车,现在是旱季,情况会好一点,不过意外的情况很难说。”
这样的路,对于只有5个月驾龄的我来说,几乎是不可逾越的天堑。解学来完全不会驾驶,接我急电飞赴大理的中国旅游报记者肖建舫虽有几年的驾龄,但那都是在北京宽阔的马路上,对于我来说也仅是心理安慰而已。
我想起几个月前北京佳兰汽车俱乐部老板兰斌对我说的一番话,这位跑过中国最艰除路段的越野人说:对于驾驶员来说,心理比技术更重要。一个驾驶员用十几年几十年磨炼的其实不是技术,而是一种处变不惊的心理素质。一些优秀的人,能把十几年几十年的过程压缩到几个月。
12月15日,怒江州福贡县匹河怒族乡
□本刊特派记者 解学来
今天我算是正式作为三菱车上的乘员上路了。走惯了山东的阳关大道,我惊讶怒江大峡谷的这些路也能称之为路。在进入怒江大峡谷之前,考验就开始了。大理到六库的320国道年久失修,路面坑坑洼洼,而且路面被载重货车上用来冷却制动系统的水浇得湿漉漉的,所有车辆轮胎的附着系数都被很夸张地缩小。我们都感到了来自客观环境的巨大压力。中午,我们顺利地抵达怒江州政府所在地六库镇境内,这标志着我们已经顺利地横穿澜沧江流域,进入怒江大峡谷。
即将进入六库城区的时候,我们遇到了一个边防检查站。这是由于整个怒江州西临缅甸,穿行在怒江大峡谷中,爬上怒江西侧的高黎贡山就可以到达中缅边界,所以在要扼怒江州南边门户的六库设立边防检查。我们的车刚停下,就跑过来一个边防武警。我们很紧张,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他却欣喜地问:“你们是从山东来的吗?”原来他叫李海强,来自山东潍坊。大家一下子亲热起来,我们把随车带的几本《齐鲁周刊》送给他,他连连说“能在这么远的地方看到家乡的报纸,真是太高兴了”。他说,他在这个边防检查站已经值勤两年多了,我们的采访车是他看见的第二辆“鲁”字打头的车。临走的时候,大家依依惜别。车开出好远了,还可以看见他拿着周刊目送我们。
躺在匹河乡旅馆松软的床上,我算了一下,施晓亮今天的驾车时间已经达到了8个小时,而且路面之糟超乎我们的想像:柏油路面是如此之少,只有在经过较大的乡镇时才有那么一公里左右,以至于我们几乎没有听过一首完整的歌曲(车上CD音响一遇弹石路面就失音);即使是路面较宽的时候,我们也不能保证临着江水的一侧坚硬到足以承担三菱车的重量。下车后,我发现我的胳膊竟然也是酸的,手心里满是汗——原来我一直紧张地抓着车上的把手。
12月16日 怒江州贡山独龙族怒族自治县贡山宾馆
□施晓亮
毛主席说过:“无限风光在险峰”。这句话在怒江大峡谷被很好地印证。左有高黎贡,右有碧罗雪峰,层峦叠障,两山夹怒江,曲折蜿蜒。路面稍稍宽一些的路段,我可以用余光欣赏一下风景,感受山峰争先恐后地涌来又闪去,一遍遍地体会着古人的“两岸青山相对出”和“山重水复”的意境。
路上景点很多。江中松,石月亮,还有飞来石,遇上景点我们必停车观看,欣赏的同时,也算作是紧张神经的放松。在匹河乡一所中学里,我们果然见到了飞来石,真的很神,三面都有房子。传达室的老头说,这些房子1970年就有,1983年的一天早晨,住这间房子的一个老师推门一看,哇,这块大石头在门口堵着呢……很刺激呀,想想当时的情景:开门,石头,绝妙的体验。那块石头大约有三人高,体积不小,很可能是从对面山上滚下来停在房子门前的,但这么大的石头怎么就没有压着房子,偏偏停在三排校舍中间不大的空地上?再说了,当时动静肯定挺大,怎么谁也没听见?或者真是上帝开的一个玩笑,“送你一块大石头”。
一路上,心态很放松,我根本不去想悬崖、落石、江水,只注意路面。路窄、急弯的时候就慢一点,遇到来车就先停在路边。看到出事故的车时就停下来多看两眼,心里对自己说:千万注意,一不小心就成了这样!
到贡山县城时,天色已黑。只想把自己扔到床上好好睡一觉。明天还要进入丙中洛,一个与西藏接壤的偏远乡村,据说路比大峡谷的路更难走。
12月23日 怒江州福贡县匹河乡
□解学来
整整一周,在怒江大峡谷的经历实在是太丰富了。只能记一些纲要。
16日上午,我们的采访车沿着曲曲折折的盘山土路,到了颇有名气的老姆登教堂。据教堂义工介绍,本地最早的传教士来自法国,时间大约是1928年。现在怒江州地区几乎全民信教,再过几天就是圣诞节,这会是一个很隆重的节日。
从老姆登村再往上约2公里,在盘山土路的尽头,很离奇地出现了一段柏油马路。这就是传闻已久的废城知子罗了,1985年前,它是怒江州政府和碧江县政府所在地,1985年,地质专家预言,知子罗所赖以依存的山体将会整体滑坡。因此,举城迁出,碧江县城废绌。现在,十几年过去了,相安无事,800多名知子罗村民享受着全州最宽敞的住房,过着悠然自得的生活。
12月17日,我们前往贡山县丙中洛乡。路上,我们碰到了一辆侧翻的小型轿车,前面玻璃碎得干干净净,车下几滩鲜血,施晓亮分析说,这可能是因为车速过快,而且路面湿滑,转弯时方向控制不当,以致车撞上山体引起了侧翻。到达丙中洛后从处理事故的交警口中得知,这辆当地轿车报废,一死两伤。
距离丙中洛还有四五公里的时候,在路的右下方,“怒江第一弯”展现在我们眼前。怒江水在流到这里时被迎头一挡,只好作了个300多度的大迂回,把湍急的气势缓一下,然后才得以接着向南流去。
中午12点,我们终于到达了怒江州最北端的乡镇丙中洛。至此,以路况险恶著称的怒江大峡谷已经被我们成功征服,而且我们一路上作了许多收获丰厚的采访,这让我们感到了双重的喜悦。下午,我们作了短暂的休整。给满身风尘的三菱车洗了一个澡,恢复它靓靓的、酷酷的本来面貌。
18日,经过两个小时的持续攀登,我们在贡当神山的一个小山坡上采访了小茶腊村的一个独龙族家庭,下山途中遇到了据说是走出独龙江的唯一的纹面女,她已经80多岁了。
19日,我们开始往回走,准备在全国唯一的怒族乡匹河怒族乡采访一个怒族家庭。恰巧,当我们到达福贡县城的时候,正碰上这里举行“傈僳族阔时节文艺晚会”。傈僳族的阔时节相当于汉族的春节,我们当然不能错过。我们与傈僳族的小伙、姑娘们共舞到夜里12点多。
20日,我们赶回匹河乡,并于当天下午经过3个多小时的“颠簸”,硬是从海拔1100米升到了2100米,来到了怒族民间艺人欧得得的家里进行采访。
22日,从欧得得家里下山。发稿时,我们正在匹河乡供销旅馆内做着1天左右的休整,准备原路撤出怒江大峡谷,进行下一阶段的采访。在此后的行程中,我们将陆续向您发回此次征服怒江大峡谷的报道。
本刊首家采访全国第一个普米汉规学校
普米人的汉规学校
□本刊特约记者 施晓亮
从泸沽湖到宁蒗县城后,听说该县新营盘乡牛窝子村全体村民一年多前自发筹资兴建了一所“汉规文化学校”。汉规教是普米族信奉的宗教,但文革后云南的普米族汉规已经基本失传了,而四川方面的普米族由于解放初期被划为藏族,反而比较完整地把汉规文化保存了下来。在牛窝子村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的倡议下,全村村民集资创办了全国第一所也是惟一一所普米汉规文化学校,从四川请来了一位“汉规”,挑选村里最聪明的8个孩子系统学习汉规知识。
牛窝子村是新营盘乡最大的一个村,99%的人口是普米族,据说是全国最大的普米族聚居村。全国第一所普米汉规文化学校诞生在这样一个村里,想来也是情理中的事。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这所汉规文化学校就设在牛窝子村小学里。两种从形式到内容完全不同的教育,如此和谐地共存着,
村小是复式小学,只有一、二年级,校长、教师、司务长是一个人,36岁,叫萨达扎实。学生有15人,但我们看到教室中足足坐了近30个大小不一的孩子,还有背更小小孩的孩子。萨达说,很多没有达到学龄的儿童和一些上不起学的孩子都来旁听,他也就又担当起“看孩子的”角色。村小教室很多,两个班显然用不了,汉规学校的教室就和村小两个班在同一排。每每小学生朗朗的读书声中与小汉规不知何意的藏语朗诵声夹杂在一起,互不干涉。
执教的汉规年龄42岁,他说他祖祖辈辈都是汉规,到他这一代已经是第21代传人了。他身份证上的姓名叫“麦色偏初”,地址为“四川省木里县依吉乡麦络村机素组”,民族为“藏族”。偏初解释说:我们四川的普米族解放初期都划为藏族,我们自己从不承认。木里县到牛窝子直线距离只有不到100公里,可是没有路,他到这里来一半骑马一半步行,要走一整天。
汉规文化学校成立于1999年3月,偏初被请到这里来执教已经有32个月了。学校成立之初只有3个学员,现在已经有8个,都是本村的孩子。按偏初的说法,汉规有一套完整的知识体系,完全用藏语教学,除了每天四节课学习汉规的有关文化知识,还要进行实习--参加一些祭祀及婚丧活动。如此3年之后,经过严格考核,学员就算是毕业了,汉规师傅要举行一个很隆重的仪式,正式授予徒弟一个特制的“毕业证书”,自此,学员就得到普米社会的认可,有了汉规的“上岗资格”。
普米人凡遇大事都要请汉规占卜定夺。不仅婚丧嫁娶生日百岁,就连盖房上梁出行探亲都要请汉规。因此,汉规在普米社会是相当受敬重的,有幸被选送到汉规学校学习的孩子,是整个家族的莫大荣耀。
跟村里几个老人闲聊,得知倡议创办汉规文化学校的是牛窝子村在外工作的几个干部,其中主要策划者是原民委主任马洪升,原人大副主任马光全,县政协副主席胡镜民。所需要资金一部分是该村在外工作的干部捐资,其余是村民自愿集资。汉规学校的主要开支是执教汉规的工资及生活费,每年约1万元。
我们采访汉规文化学校时,马洪升正在村对面的东不了山上忙着修建天香塔。儿子去山上请他下山接受我们的采访,他捎下信来说他太忙了,离开了,民工不知道怎么办。于是我们就上山在建设工地对他进行采访。
“汉规是普米文化中最重要的部分,可是保留下来的不多,兰坪县民国时期就基本没有汉规了。我们这里的汉规是1958年消失的,那时宣传‘解放思想破除迷信移风易俗’,汉规经堂拆了,经书、法旗烧了。汉规被批斗、游街,不许念经做法事,民族节日不许过了。改革开放后,政策活了,可是老汉规们都死了,经书没了,无法传承,我们就想起办汉规学校,使这一民族文化后继有人。天香塔建好以后,我们培养的第一批汉规就快毕业了,民族节日就能名副其实地办起来了。明年,我们再把汉规经堂建起来,普米传统文化就比较成系统了。我跟县领导打过报告了,要把我们这儿建成普米族汉规文化景点,与旅游观光结合起来,把民族文化进一步发扬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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