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泉孤注一掷的前前后后

　　――三谈日本政治的变与不变

　　卓南生

　　在日本众议院5票险胜之后，参议院又出现28名自民党议员造反（22人反对、8人弃权或缺席）。至此，“邮政民营化法案”之胎死腹中，已成定局。这对于以“改革”自我标榜的小泉来说，当然是一个极大的打击。因为就连这小小的一步也无法跨出，又遑论其他堂而皇之的大改革。小泉的处境确实十分尴尬与狼狈。

　　当时，摆在小泉面前的只有两条道路。其一是接受国会否决的残酷事实，将他最爱的“邮政民营化法案”（哪怕是与最初的构想大有出入）搁置一旁，任由“小泉风筝”的人气下降乃至坠地，只求老老实实做完还剩下一年的内阁总理大臣的工作。以他上无真正保护他的“上司”，下无真正亲近的下属的“一言居士”来说，能占住首相宝座长达5年之久，已是三生有幸，小泉还有何求？其二是来个火拼，解散国会，试试运气。

　　小泉和森喜朗上演“苦肉计”

　　对小泉实力最清楚的，莫过于他所属的森派的会长，即前首相森喜朗。为了维护森派的利益及保住森派在党内的主导地位，森喜朗在参议院投票表决有关法案前夕，曾透露过一段他劝告小泉及对小泉的实力进行分析的“对话”。

　　其大意是，小泉在党内之所以可以呼风唤雨及吸引一些人，主要因为他是自民党的总裁。一旦他离开首相府，谁也不会再理他。换句话说，“树倒猢狲散”，小泉只要不再是日本首相，“小泉神话”就宣告结束，小泉就将被打回原形，一无所有。他劝告小泉不要一意孤行。因为，如果不轻举妄动，至少还可以平稳地再当一年首相。但据说森喜朗这些话对小泉丝毫不起作用。当时慷慨激昂的小泉越说越激动，还坚决表示法案如不获通过，他将毫不犹豫地解散国会，问政于民。两人谈判遂告破裂。森喜朗还为此破口骂小泉为“怪人”，无法沟通，并拂袖而去。

　　事后查明，前首相森喜朗透露的上述“争吵”、“翻脸”及森喜朗恫言辞去森派会长的某些台词，其实是小泉与森喜朗串通上演的一幕戏。目的是要向“造反派”发最后通牒，传达小泉将不惜一切代价，捍卫其“初恋情人”———“邮政民营化法案”的勇气与决心。

　　森喜朗的这幕“拂袖而去”、大骂“怪人首相”的表演，并未取得预期的政治效果，“造反派”并不因小泉恫言大选而停止投反对票。加之参议院龟井派会长中曾根弘文（前文部大臣）为报其父中曾根康弘（前首相）被小泉以老龄为名踢出国会（不让他代表自民党当终身议员）等私怨，在参议院投票表决时率领同派人马倒戈，小泉钟情的“邮政民营化法案”遂告失败。

　　针对前首相森喜朗为支援小泉而串通演出的这幕“恐吓剧”，一位日本资深报人表示，日本政治家为达到某种目的而编造各种故事或“政治表演”是家常便饭，但像贵为前首相的森喜朗如此这般逼真的演出，不能不说是“超越常规”。这样一来，今后谁还能分辨出政治家说的哪些是真话，哪些是假话？谁还能把政治家说的话当一回事？

　　“小泉现象”能维持多久

　　不过，在编造的故事当中，森喜朗对小泉政治实力的“虚相”分析，倒是十分深刻和有见地的。即使是在大选告捷之后来看，“小泉现象”的本质与小泉有数十年之交的森喜朗的“肺腑之言”（虽然其中含有演戏的成分），仍有值得参考之处。我行我素的小泉纯一郎，能否形成一股真正影响政局的力量？靠“风”起落与政治魔术表演，及手握大权而“大跃进”的小泉，哪怕他真的想成立其“亲卫队”，搞一个由他一手指挥的“小泉派”或“小泉党”，恐怕还有待一段时日。何况“小泉现象”究竟能维持多久，恐怕就连小泉本人也不知道。

　　（作者为新加坡学者、日本龙谷大学教授、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客座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