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郭力

　　“红绿联盟落选了，基民盟受选民委托有责任组成一个稳定的政府。”德国基督教民主联盟的总理候选人默克尔夫人，在大选计票结果初步公布后，对她的支持者这样说。

　　“这次大选结果对于基民盟来说是灾难性的，接下来的几年，我将继续领导德国。”

　　几乎同时，德国现任总理、社民党总理候选人施罗德的话，也让他的支持者高声欢呼。

　　近十天的合纵连横，均未获得议会过半席位的两大政党联盟，终于也没能策反对方阵营的小伙伴。现在，“大联合政府”似乎成了最可能的选择。事实上，基民盟和社民党就“大联合”方案已经“在建设性的气氛中”谈了两轮。然而，“大联合”政府究竟能成为德国的福音吗？

　　选举前的最后一分钟

　　9月17日，就在投票前的最后一天，施罗德依然在雷克灵豪森与1万名选民见面。从而突破了投票最后一天不应进行任何竞选活动的惯例。事实上，各个政党都在摩拳擦掌，他们称“最后一分钟也要为每一张选票而战”。

　　“最后一分钟”，指的是德国当地时间9月18日傍晚5点59分，6点整投票就将结束。在这一分钟，一名德国女记者向德国各党派的官方网站发了一封电子邮件，声称自己是第一次投票，想了解各党关于大学教育收费的政策。结果，几乎各党网站都迅速做出反应，绿党的网站更是在1分钟之内便有回音。

　　延续到最后一分钟的争夺，让这次德国选民的投票率，再次达到了惊人的77.7％。而其结果，此前呼声甚高、领先十个百分点的默克尔领导的基民盟仅仅取得不到1％的优势，导致最终没有一个政党联盟可以组阁，这不但让德国人郁闷，也让世界大跌眼镜。

　　“突破和创新”是施罗德领导的社会民主党与绿党执政联盟上台时的施政口号，然而其执政7年的结果是：失业人口由400万增加到了470万，年经济增长率则下降到1.1％，他的外交表现或许不错，但德国民众显然更需要有活力的经济。

　　“换人”或许是选择之一，不过，当德国民众把目光投向默克尔这位“改革者”时，却发现她的改革纲领——进一步降低最低工资标准，提高税收，修改《解聘保护法》以允许相关企业聘用新员工时不再提供解聘保护等等，却未必是福音。德国人本来在施罗德政府的管理下就已经心气不顺了，但是他们现在突然发现，如果总理换成默克尔，生活说不定还会更糟糕。结果，十几个百分点的领先优势转瞬即逝。”中国社科院的顾俊礼教授分析说。

　　四色杂陈 合纵连横

　　德国的五个主要政党，都以一种颜色作为自己的代表色。基民盟是黑色，自由民主党取黄色，社民党和左翼党为红色，至于绿党，则色如其名。历史上，德国政坛一向是“黑黄联盟”对“红绿联盟”。现在的德国政坛一夜之间变成了四色杂陈。

　　因为早在选举结果刚刚公布时，基民盟和社民党就已经排除了和新成立的左翼党联合组阁的可能。现在的情况要么是 “黑黄联盟”拉拢绿党，组成“牙买加”组合(牙买加国旗就是这三种颜色组成)，要么是“红绿联盟”说动“黄色”的自由民主党组成“红绿灯”版本的内阁，要么基民盟和社民党两大党自己出头联合，组成“大联合政府”。

　　再或者，就是所有谈判失败，重新选举。这在二战之后的德国尚无先例，而民调也显示，73％的德国民众反对重新选举来化解僵局。

　　“红绿灯”版本的组阁计划最先被排除。自由民主党主席基多·威斯特威勒9月19日明确拒绝了与“红绿联盟”联合组阁的建议。而此前稍有眉目的“牙买加”版本随后也宣告流产。在绿党与“黑黄联盟”90分钟的面对面谈判之后，绿党两主席之一的赖因哈德·比蒂科费尔即表示，绿党不会“再作进一步会谈”。

　　这样，“大联合政府”成了当下最后的机会。德国媒体也认为，在目前情况下，“这是惟一的也是最佳的办法”。

　　不过，“谁来出任总理”又成了“大联合政府”方案的焦点。默克尔以其40万张选票的领先优势，当然要求主导政府；然而现任总理施罗德，却“不甘心就此放手”。

　　一度有人提出默克尔和施罗德两位候选人一起弃权，由两党共同推举第三人担任总理。但是这个建议甚至没有得到任何一方的回应。而在两党第一次组阁会谈没有任何结果的局面下，9月24日，施罗德所在的社民党提出了一项史无前例的新方案：两位候选人轮流担任总理职务，各坐两年宝座，施罗德继续留任总理两年，然后移交给基民盟的总理人选。不过，有消息说基民盟断然拒绝了这种方案。

　　持续的僵局让人不能不开始预想“重新选举”。但在顾俊礼教授看来，重新选举可能性很小。因为“根据德国的宪法，即使谈判失败，德国议会仍然可以授权获得议会简单多数席位(即不需要过半数)的政党联盟组阁，只是少数内阁往往成事不足，短命收场。除非出现两个政党联盟的议席数一样的情况，才有可能重新选举。”顾教授说。

　　“大联合政府”1966年在德国也曾出现过一次，当时的基督教民主党和社会民主党联合执政一直到1969年。 “但那是社会民主党第一次进入政府，它还有求于基督教民主党，而且当时两党在内政外交上的政策区别都不大。”顾教授说，“而今时不同往日了。”

　　“大联合政府”能解内忧？能除外患？

　　作为欧盟最大的成员国，德国政局的不确定，近来已让欧元对美元比价创下两个月来的新低。欧盟委员会主席巴罗佐呼吁迅速找到一种“稳定的解决方案”，因为“没有德国的有效参与，欧盟目前面临的诸多难题都无法找到答案”。

　　被德国大选影响了心情的或许还有英国首相布莱尔。作为欧盟轮值主席，布莱尔“偏向默克尔”被认为“是不足为奇的”。英国媒体分析说，布莱尔盼望着默克尔上台给欧洲的战略格局“带来很大变化”，将顶撞美国、亲近法俄的德国拉回到 “德、法、英欧盟大三角”的格局下。然而，现在的状况对布莱尔来说的确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在将反对伊拉克战争视为“外交胜利”的施罗德，和计划“激活与美国的跨大西洋合作”的默克尔之间，美国的态度同样微妙。美国政府一名外交官透露，华盛顿现在关注的是德国政坛“能否出现新迹象”。美国国务卿赖斯也表示，美国不介意谁当选德国总理，而是希望一个稳定的德国政府。

　　尽管出发点不尽相同，然而可能出现的“大联合”政府，也未必合欧盟、英国或是美国的胃口。那么对于渐入佳境的中德关系呢？

　　“中德关系不会倒退。”顾教授说，“默克尔比较保守，意识形态色彩比较重，既同情‘东突’恐怖主义组织，也表示过要接见达赖，但是‘大联合政府’中，默克尔的因素不会太突出。中德一年540亿美元的贸易额摆在这里，大量的技术合作项目摆在这里。反对党上台之后，才会真正充分地考虑这些国家利益的。”

　　或许真正被忽略的是德国的民众。对他们来说，“大联合政府”的意义更多地还是在具体的改革进程上。“现在的两个政党联盟，尽管都要求改革，但是在具体措施上相去甚远。施罗德强调社会公正，而默克尔则要求进一步加强市场。”顾教授说，“所以在内政上，有可能很多重大的改革都进行不下去，只能一路往后拖。”

　　“不要怕激进的改革，德国需要改变！”当被问及有什么话想对自己国家的新政府说时，北大的德国留学生奥利佛这样表示。

　　“关心民众！”另一位德国留学生菲利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