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算几何,创造力的复苏
清华还是一样的上课方式,大部分课也是很多人一起上,一起打瞌睡。老师也是照本宣科,我居然发现他们其实跟川大的老师没什么区别。清华的不同之处就是,一到考试的时候原来进行的一切娱乐活动都不见了人影。原本每天晚上都有人一起玩轮滑,考试的时候就只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因为大家都怕考试,开始熬夜复习了。还有就是上课不容易逃课了,有些老师会突然点名,缺席会严重影响最后的成绩。
对于博士生,传说还有一个规定,那就是后10%淘汰。也就是说,不管你成绩如何,如果成绩排名在课程的后10%,那么就要重修。而如果两门功课重修,就会被开除。面对如此残酷的规定,很多同学都惶惶不可终日。我就是在隔壁同学的唠叨声中度过了第一期。不过我还是没有把考试当回事,所以我也没有去验证这个说法的官方真实性。我仍然不去听老师划重点,我仍然不觉得老师出的题目有什么好,我仍然讨厌有人让我们用手算矩阵。可能觉得太残酷,还是觉得要是开除了博士生谁来干活,这条规定后来改成了如果博士生上了80分就可以不重修。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考砸的科目也上的了80,故意放我过去的吗?
但是我的生命中出现了这样一门课程。它改变了我对老师的看法,让我觉得上课原来也可以如此有趣。这就是计算几何。上课的人很少,只有十来个人。因为听说这门课很难,很多同学都没有选。但是我就是那种知难而进的人。老师上课的方式跟别的课程很不一样,大家坐在一个小教室里,老师有精美的幻灯片,有动画,不时还插入一段大科学家,大哲学家的名言。上课时老师会停下来很多次让学生提问题,下课大家都积极踊跃的讨论新奇的问题。课程的评分方法也很特别,平时成绩占到30%的分量,作业分为几种分值,可以自己选择做不做,作业的总分数乘以30%,加上最后大作业的分数乘以70%,就是最后的得分。说真的,这门课太有趣了,我就只逃过一次课。但是还是有时候人数不到一半,因为其他课程压力太大,有人都去复习别的课程了。但是邓老师从来不点名,还对逃课的同学表示同情。还问我们在座的有没有其他课特别紧张的,下次课可以不来。真是让人感动。
我就是在这门课上认识了王益,我们亲密无间的合作,让我领略到了什么叫做研究。大作业的时候我们在一个小组,其实是三人一组,但是那第三个人其实什么也没干。我和王益决定写一个3D的Voronoi图扫描算法演示程序。王益的3D图形编程能力很强,所以他做界面,由我负责算法生成数据作为后端。我们分别在自己的机器上编写程序,不时的打电话讨论接口的设计问题。我找到了Bell labs 的 Steven Fortune 的算法程序,决定看懂它,然后改造成演示需要的分部运行的算法。但是 Fortune 的程序几乎没有注释,而且使用了一种奇怪的数据结构,很难理解。Fortune 还在程序里说到,这个算法虽然有效,但是对于程序员来说是一个挑战。所以我email请他给我一份算法论文的拷贝,他同意了。但是一个月之后,信才到我手里,那时我们已经完成了作业。因为我花了一个星期看懂了他的程序,还换掉了他的麻烦又低效的数据结构。随后成功的把后端与王益的前端设计好接口联合。等我看到 Fortune 的论文,发现程序里面其实已经改进了论文的核心内容。其中的parabolic transformation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实现。我深深体会到实践的重要性,也许先有了他的论文我反而会被误导,写不出实际可以运行的程序。
由于我们的团结努力,老师对我们的大作业非常满意,他给了我们最高的分数 100。由于我们两个都在课下超额完成作业,所以总的分数我们两个都是满分。这是我阔别已久的100分。只有在小学我才拿到过这种分数啊!对于一个对考试成绩满不在乎的人,100 又意味着什么?如果是别的课程我会毫不在乎,就像我得了80分一样。可是这个100分是我们团结研究而来的,它包含了对我们的合作意识,对我们的友谊,对我们的热情的肯定。虽然我觉得我们的东西还有改进的余地,但是我接受这个100分!也只有这样的课程,我才可能得100分。
从此我感觉到了什么叫做研究。这跟我小时候干的那些事情没有什么两样。你在身边发现一个问题,想知道为什么。然后你就想去获得解决这个问题的知识。你去看书,你去问专家,你上网去搜索。如果没有发现答案,那么好啦,你就可以自己试图去发现为什么,这是最有趣的部分。知道了为什么,就想让这个东西有用处,对人们的生活产生好处。这就是研究。
《完全用Linux工作》与TeX的推广
这么说来我还是对清华有些好感。遇到一个好老师让我从呆头呆脑的技术工人的状态恢复过来,开始追求自己的梦想。可是第一年把所有的课程上完之后,我就发现原来清华所谓的“研究”是如此混沌。其实清华大部分人进行的所谓的“研究”是什么呢?其实就是写作,不是科学研究。这一点以后我会详细叙述。
远远看去外观华丽的有着先进的工作站的实验室,却没有可以安心看书的地方。机器挨着机器人挨着人,书都没地方放。师兄师姐们都在忙着用word写论文,不时有两个人隔着几行机器大声谈话。实验室通风不好,还有一个大型工作站在嗡嗡作响,我进去一会儿就觉得头晕,所以后来就不想去了。PC机以前都是公用的,每次都会用不同的机器,却没有我想用的软件,麻烦死了。好不容易实验室买了新机器分配给个人,装上一个 Linux 系统开始写程序,还在Sun工作站上安装了多达1G的GNU程序。却被一个师兄嘲笑说那种跟DOS一样落后的东西你居然也用。于是我写了一篇文章叫做《完全用Linux工作》,放在主页上驳斥这种观点。矫枉过正,确实写的优点偏激,结果引起网上linux界轩然大波。后来我又发现几乎全校的论文都是word排版的,那些公式质量太差,看起来头痛,才发现很多学生害怕数学的原因之一。所以又写了文章宣传 TeX,希望中国产生更多漂亮的数学书。这下子我出名了,真没想到,出名不是因为我的研究成果,而是因为这些业余的东西。我起初不希望我因此出名,但是看到旁边的人都用上了 TeX,我觉得我还是做了一件好事,至少让论文看起来漂亮了一些。
可是论文的内容,却是我永远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