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克唐纳和他的绿色规划草图。在中国，他正做着“无中生有”的工作

v再过几年，黄柏峪村会是下图这个样子，届时，人与自然将会和谐共处

　　如果一切进展良好，美国人麦克唐纳依据生态系统进行设计的理念将成为中国新一代城市化的模板。?

　　撰稿／赵艳燕

　　在不远的将来，农民可在屋顶上种地插秧，小动物能有自己的“城区街道”，人类也能与大自然和谐相处。这并不是什么乌托邦，而是在中国城市化改造的大背景下，美国知名环境建筑师威廉·麦克唐纳正在中国土地上进行的实验。

　　作为中美可持续发展中心的主席之一，他选择了吉林本溪市青山环绕的黄柏峪村作为生态平衡发展实验的“处女地”。今年5月底，该项目开始进入一期工程施工阶段。

　　农村正在“成长”

　　当麦克唐纳和他的团队接受当地村民红地毯加塑料花的热烈欢迎时，他对好奇的人们说：“我希望我们所做的能让你们感到快乐。”

　　麦克唐纳的背后是一支由中、美两国成员组成的团队。该团队到今年11月将建成约50多座房子，可先容纳这个小村庄的50多户家庭。如果一切顺利，这些家庭将集中迁入城镇中心，空出更多的耕地。

　　“一棵树长高，一个孩子长大，都让人高兴；而一个村子也能变大，就更让人觉得兴奋了！”威廉·麦克唐纳设计公司的媒体发言人凯欧·库帕斯（Ｋｙｌｅ Ｃｏｐａｓ）向《新民周刊》表示他们对这个项目充满信心。

　　但至少现在而言，这项计划是个巨大的挑战。麦克唐纳的团队在每间房子上只能花费3500美元。为节省开支，他们雇佣当地劳动力，就地取材，所有材料都能安全地进行生物分解或完全回收。为避免砖块着火时可能带来的污染，他们用碾压过的泥土和石块制砖。在石块中间加入了稻草。墙壁被设计成半米厚，这样的房屋隔热性会良好，且不需过多的取暖设施。屋顶上的太阳电池板则提供电力和热水。“我们做的正是‘无中生有’。”麦克唐纳说。

　　“黄柏峪实验”寄予了我们的许多梦想。据预计，到2030年，中国将达到人口高峰，亦将基本上完成工业化，按人口16亿和75％的城市化率计算，将比目前新增8．5亿城市人口。我国政府计划在2030年前将4亿人口（相当于一半的农村人口）迁入城市。要实现这一计划，就必须把城镇扩大为城市，甚至要开始建设新都市。当然，这也意味着要推行新的教育、安全和经济政策，帮助大量农业人群迅速适应城市生活。如何协调这种转变，将在很大程度上影响我国的环境和社会稳定。

　　凯欧·库帕斯也赞成这点：“那里的天很蓝，是我们计划实行的理想场所。在西方，由于社会、文化等因素的差异，没人会愿意出钱做这样的实验。但在中国，政府支持这个实验，而且提供了必要的资金实施这项计划。中国政府认为西方城市发展的模式很危险，会带来巨大的环境污染。所以在这样的背景下，我们可以很顺利地进行实验。而实验的成功对中国，甚至对西方世界都有很大的意义。”

　　麦克唐纳认为，如果工业化城市从一开始就按照生态法则来设计，而不是断层式的转型，它们会比现在发展得更好。“我们对那里的树木、水源、土地和居民，都保有尊重的态度。我们想创造一个可以和大自然融为一体的居住环境。”凯欧·库帕斯说。

　　除了黄柏峪村外，麦克唐纳还要在另外6个（包括北京和广州）主要城市进行生态设计。如果一切进展良好，他依据生态系统进行设计的理念将成为中国新一代城市化的模板。“中国已经浪费了200年。”全国工商联住宅产业商会会长聂梅生说，“我们必须迎头赶上。”

　　麦克唐纳已经完成6个城市新区和黄柏峪村的生态设计。到目前为止，已建成的主要是公园、排水系统和道路。他的目标是在几年内建成第一座用来居住的城市。

　　生活在“花园”里

　　设计师常被人们称为“绿色守门员”，因为他们将决定每年数以亿计的产品如何被制造、生产和使用。

　　身为环境建筑师的麦克唐纳，同样也有自己独特的设计理念。在他和德国化学家迈克尔·布朗格特（Ｍｉｃｈａｅｌ Ｂｒａｕｎｇａｒｔ）合写的新书《发源地的发源地：重构我们制造物品的方式》中论述道：如果你生产出某种产品，那么你就永远拥有它。理想的状态是，我们最终能使生产的每一件产品都可以无限制地重复利用或重新再造，没有任何商品会被扔到垃圾处理厂。按照这种方式，我们就能做到环保主义者所说的“闭合循环”，就像大自然所做的那样。大自然不产生任何浪费，一个生命系统的终端产品或副产品都将成为另一个生命系统的营养物质。

　　麦克唐纳正延续着他的设计理念。如果要一句话来概括他的方法，“不放过任何可利用的东西”可能最为贴切。

　　在城市设计之前，他都会为它们做仔细的“身体检查”。他会计算雨水怎样流动、怎样进入土壤含水层；观察动物怎样迁徙；了解哪种植物在何处生长。然后，他在公园里画设计图，勾勒出既方便行人、骑车人又不会阻碍动物“路过”的道路连通方式。接着设计基础设施，首先从街道开始。麦克唐纳把街道顺风倾斜15度，用来分散冬天的刺骨寒风，同时还能保持城市空气的清新。与以往东西走向的街道布局不同，麦克唐纳把街道设计成对角线，这样能让房屋一年四季都能充分感受阳光。

　　城市再被划为几个区，每个区都有居住、商业和工业设施，这样就能确保交通直达居民区和工作场所。商店被放在底层，居民住宅建在商店之上，屋顶则可用来耕种庄稼。街道上方的桥梁与屋顶相连，农民就住在楼下。

　　能源的使用率也是解决中国城市化进程中能源需求问题的关键因素。清华大学建筑学院教授袁斌称，中国人用于房屋取暖、降温的每平方米能耗是欧洲和美国的3倍多。中国已是世界上第二大能源消费国，仅次于美国。虽然中国只有2300万人拥有汽车，但二氧化碳排放量却占全世界的16％；预计30年内，中国将超过美国，成为世界上二氧化碳排放量最多的国家。

　　如今，麦克唐纳通过新型建筑材料和太阳能蓄电板，让能源利用率达到最高。他已开始在不消耗臭氧的情况下，利用含氯氟烃来制造聚苯乙烯，这样的材料有绝佳的隔热性。“建筑物能自动升温或降温，无需任何能源。”他说，“而且会很安静。如果一套房子里有13个人在楼上，你听不到一点声音。”

　　麦克唐纳曾屡次谈到中国丰富的太阳能资源，他希望有朝一日能看到中国的城市主要由太阳电池板提供能源。他说：“幅员辽阔的中国拥有着独一无二的太阳能资源。”

　　在美国，他的理念已推行得相当不错。他为许多社区和公司设计了绿色发展计划，包括大名鼎鼎的服装专卖零售商Ｇａｐ公司和福特汽车公司。Ｇａｐ位于加州的总部拥有一个种满植物的屋顶，加高的地板能更好地吸热和降温，而且充分利用了日光。这幢建筑能源利用率超过加州能源要求的30％。

　　在中国，麦克唐纳为6座城区设计的发展计划已通过了政府的标准检验。在浙江省，麦克唐纳的团队整合了宁波市的水利系统，建造了湿地帮助贮存雨水、保护动植物。在山东济南，麦克唐纳和团队成员正尝试清理被钢铁厂排放的有毒物质污染的土地。在成都市郊，他们也在试图保护一个古树掩映下的历史风景区，否则这里将被夷为平地，用来建新的大楼和街道。

　　“我们才刚刚开始。”麦克唐纳说，“如果你真想看到什么的话，请给我们几年的时间。”

　　这位唯一获得美国环保界最高荣誉勋章“可持续发展总统奖”的设计师对这项计划的设想是：希望能找到一个办法将古老的宝藏得以续存，希望未来世界是美丽的、没有污染的，拥有清洁的水、安全的土壤、充足的能源，人们心情舒畅，并且一切成本都很低。

　　在能源问题日趋严重的今天，这或许是全人类共同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