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报报道】本报记者　陈璐　实习记者　王晓燕“保险独立调查人就是秘密对保险欺诈行为进行调查，不过他们很神秘，办公地点都很少有人知道的。”太平洋财产保险公司青岛分公司独立调查办副经理徐培杉，10月7日接受记者采访时，就落下了这样的话。记者获知，很多大的保险公司都已经建立了保险独立调查人制度，采取跟踪、盯梢、拍照等措施，介入保险案件取证的“保险独立调查人”这一新行当开始崭露头角。不久前，因为很多家电视台正在热播以保险业为背景的26集电视剧《诚信无价》，这个新兴的职业更是被普通人所关注。在很多人看来，这个行业非常神秘，甚至有人把他们的工作比喻成“隐身侠”。

　　保险业中的“柯南”

　　李建（化名），是太平洋财产保险公司青岛分公司独立调查办4名独立调查人之一。10月7日，在副经理徐培杉的引见下，记者接通了他的电话。“受威胁、恐吓是家常便饭。”李建告诉记者，“不是我故弄玄虚，这个工作是相当有危险性的，我们经常会受到被保险人的威胁，最常见的就是电话威胁。举个例子：有一次，我们在受理一个案子时，发现这是一起造假案，就向理赔部门提出拒赔。第二天，被保险人带来四个壮汉冲进办公室，围着我们敲桌子拍凳子地辱骂，还放出话来，说如果不解决这个案子，就要抱着办案人员跳楼。我们只有耐心地安慰、劝说，直到被保险人理解为止。所以，公司有不成文的规定，独立调查人往往都是‘隐身’行动，一般不与当事人直接见面。我的办公地点不仅对外绝对保密，对内也一样，包括独立调查办的同事。”对于自己的这份特殊工作，李建坦言很具挑战性、刺激性：“有人说我们是保险业中的‘柯南’（一个家喻户晓的动漫人物，身份是少年侦探），一点都不假。我们的主要工作就是，公司的承保和理赔部门在理赔的过程中发现有疑点的案件，就反映给独立调查人，然后我们就像侦探一样，去调查取证，解开案件的疑点，从而为公司挽回损失。”“这个独立调查办直接受公司总经理领导，不与其他职能部门横向联系，可以独立调查任何有疑点的案件。”李建顿了顿，继续说，“我们的线索有两个渠道。首先是内查，就是查阅公司内部的疑难案件；其次是外联，即市民通过举报电话的报料，以及公检法司等部门提供的线索。”对此，徐培杉的解释是：“我们主要是采取五条原则来取证：权威部门查证，第一现场取证，照片补证，行为笔录，聘请权威部门取证。在发现有疑点的案件时，独立调查人首先到第一现场去获取证据。如果现场被清理无法取得证据时，我们则会到有关部门去查找证据，核实保险人所提交的证据是否属实。对于有些很重要的单据之类的发票，无法带回公司，就用相机拍下来带回公司，有时还需要对举报人的证词进行录音。如果这些方法都无法进行，那么独立调查人就聘请权威部门帮助取证。如果以上四种方法都无法实行，那么则会采取诉讼手段，把蓄意骗保者移交司法机关处理。”根据徐培杉的介绍，他们的4名独立调查人平均年龄50岁以上，从业经验丰富，对保险业务的每一环节都十分熟悉，有着丰富的反欺诈经验，责任心强，正是实行调查制度的最佳人选。徐培杉还对记者透露，目前独立调查人主要有两种存在方式，一种是相对独立于保险公司的咨询调查公司，另一种为隶属于保险公司的专职调查人。国内一些保险公司已经开始与社会上的调查公司联手合作打击骗保。“因为有些疑难案件调查难度很大，确实需要一些专业的调查手段。”他有些无奈。

　　不是每一次调查都成功

　　对于设立独立调查部门，徐培杉告诉记者：“这样做是大势所趋，现在在欧美，很多保险公司都有这样的部门。现在的案件水分很大，疑点很多，可是苦于没有证据，公司只有照常赔偿，这样损失就很大。”另外，徐培杉还说道，正是因为这样，助长了社会的不良风气，越来越多的人都学着搞欺诈，使社会风气越来越差。李建说，不久前他们就打了一个漂亮仗。青岛某公司因为经济纠纷，一辆价值17万元的小轿车被石家庄一企业开走抵债。为“挽回”损失，该公司向保险公司报案：轿车被盗，要求理赔。接到举报后，4名独立调查人赶到石家庄，找到这家企业，爬上院墙墙头，拍到被抵债的轿车照片，并请当地公安部门支持，取得相关证词。拿到这些“铁证”后，保险公司予以拒赔。徐培杉告诉记者：“就拿交通事故来说，由于多种原因，保险公司接到报案后很难及时赶到事故现场勘查，而交通部门为疏通道路，常常会立即清理现场，把事故车拖到修车厂或者评估中心。当事故车离开现场后，修理厂、评估中心有时就会同车主采取多种方式在客户的车上做手脚，通过增加损失、编造虚假文件、伪造发票、重复索赔等手法，向保险公司骗赔。而医疗赔偿也是在结算完后，保险公司工作人员再拿单据去医院查询，但因为时效性差，发现问题也很难与医院核实清楚。所以，如果理赔人员责任心不强，骗保很容易得逞。”“像伪造、涂改相关证明、制造假的事故、一次事故两次索赔、调包计、假造公安机关印章等，都是骗保时最常用的手法。”徐培杉给记者举了几个具体的事例。徐培杉说：“就拿制造假的事故来说，一家公司报案，称一辆老款大宇行驶时撞树翻了，四轮朝天损失重大。我们的独立调查人在接到理赔员称‘不对劲’的线索后，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果然发现多处疑点：一是车辆十分老旧，驾驶室里的边角处竟然还有蜘蛛网；二是车辆的碰撞点在玻璃处，玻璃早已粉碎，而在树干的碰撞点上却没有遗留一点玻璃碎片；最终，经过技术鉴定，这辆车在发生问题时，发动机竟然根本不在行驶状态，是起假事故！“还有掉包计，比如某公司有两辆同一型号金龙客车，其中A车投保了，B车没投保。不久前，B车发生双方碰撞事故，该公司立即将B车的车牌换成了A车车牌。但仍被独立调查人查到了蛛丝马迹，又为公司追回一笔损失。”徐培杉还向记者透露了这样的情况：发生事故后，被保险人拿着盖有交警部门事故处理公章的调解书来到公司索赔，工作人员看到上面有清晰的责任划分比例，就毫不怀疑地给对方办了理赔手续。但经过调查，发现有不少交通事故中交警部门的公章是保险人私自伪造的；而医疗保险中，保险人将病情严重化以便抬高治疗、用药费用，欺骗保险公司的情况也经常发生；此外，在一些事故处理中，出具有效证明的公安、医院等部门，也难保不出现纰漏。徐培杉介绍说，保险独立调查人一般也只对有疑点的案子进行核实。而事实上，公司平均一天要受理的理赔案有很多起，要对所有案子进行调查根本不可能，能核实的案子数量非常少，而且有时难度很大，所以只能尽可能减少公司的损失。他向记者说了一件失败的案例：“有一次，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公司接到被保险人的电话后就去处理。独立调查人在调查过程中发现，事故的主要原因是酒后驾车，是被保险人的责任，保险公司完全不必为此支付保险金的。可是到交警那取证据时才发现，交警根本就没对被保险人抽血化验，也就是说，根本没有证据说明被保险人是酒后驾车的。最后没办法，保险公司只好支付赔偿金。”

　　岗位设置是否违背法律

　　曾经有人怀疑过，说独立调查人的工作就像是侦探，而在我国，并没有在法律上允许个人或者公司有调查他人的权利。那么，这样的独立调查人的存在是否合理呢？徐培杉称：“独立调查人的工作主要是：对内监控，对公司内部的人员进行定期的抽查，严防出现内外勾结的现象。对外则是打击骗保行为，减少公司不必要的损失。”“对于被保险人的隐私是很保密的，只有公司里的几个人知道，坚决不会向外人透露的。因为我们要保护举报人安危，尊重被保险人的隐私。”徐培杉说，“设立独立保险人这个部门是保险业发展的必然要求，现在保险业投保的数量和种类越来越多，投保人的信用意识自然会参差不齐，不诚信者通过骗保攫取个人利益。保险公司往往因证据不足，难以通过保险合同以及法律手段对骗保人形成约束，因而保险公司就会有很大的损失。其实他们的工作和公司里其他的员工一样，每个月拿固定的工资，正常地上下班，不像外界说的那样，做的是和‘侦探’一样的工作。”保险独立调查人被称为“保险侦探”，与社会上调查公司的“私家侦探”有异曲同工之处。对于调查公司、私家侦探，我国目前还没有承认其合法性，那么保险业自设保险独立调查人是否妥当呢？哈尔滨市一家设置保险独立调查人制度的保险公司李经理表示，保险业中的调查业务是保险业务的延伸和补充，调查是每个公民都能实施的，只要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进行，调查就是合法的。所以，如果保险独立调查人的行为没有违法，就是允许存在的。国家保险监督管理委员会一位王姓工作人员说，保险独立调查人的出现可以弥补保险公司在收集证据方面的欠缺，但保险独立调查人的产生与存在的合理性尚有争议，他们是否有权利对投保人进行调查，调查行为是否得当合法，目前国家对此还没有相关规定。中国政法大学陈明伟教授对记者表示：“保险业中的调查行为如果监管不当，难免有触及被保险人隐私等情况，甚至会出现保险独立调查人伤害投保人的利益或违背现有法律规范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