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5播出）

　　在昨天的节目中，我们向您讲述了发生在浙江杭州的一起凶杀案，案件发生之后，在难以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破案线索的情况下，杭州警方大胆地决定，通过媒体对外公布案件的详细情况和四个重要的物证，以唤起广大杭州市民的兴趣，最大限度地调动起他们积极性，协助警方，共同破案。这一决定付诸实施之后，效果显著，广大杭州市民踊跃提供破案线索和信息，后来，几经周折，警方最终确定了死者的身份。为了尽快抓到凶手，警方再次大胆地决定，将死者的身份和照片通过媒体对外公布，发动社会力量寻找线索，那么这一次的效如何呢？杀人凶手最终能否被抓到吗？

　　2005年9月13日，“8.21”凶杀案的死者孟慧英的身份和照片正式在杭州的多家媒体上公布。

　　杭州《都市快报》记者 严峰：9月13号、14号这两天就接到一些非常重要的线索……一个老太太打电话给我，她说是8月15号那一天，她说碰到惠英，中午的时候她从上天竺下来，她说孟惠英跟一个老头子，从中天竺往上天竺去，就是说两个人是说说笑笑的，并且手牵着手，她说当时孟惠英还戴着一副墨镜，我就问她说她穿的什么衣服，她就说是穿的白底的黑花的那种短袖衬衣，然后下面穿一条浅粉的裤子。

　　这位老人所描述的孟惠英在2005年8月15日的穿着，与其遇害时的穿着完全相同。

　　严峰：我问她了这个老头子长的样子，她说老头子1米7不到，然后70岁不到，人蛮清爽的，她说有点像杭州人，然后也不胖，两个人好像还蛮开心的，然后这是一个线索，我马上打电话告诉给朱大了。

　　与此同时，专案组也通过群众提供的线索了解到，死者孟惠英在案发前，与一个70岁左右、个头不高的老年男子交往频繁。于是查找这个老年男子便成为了专案组工作的头等大事。

　　杭州市公安局西湖区分局刑侦大队郭副大队长：后来在走访死者的家庭成员以及她身边的邻居的时候，有邻居向我们反映死者曾经通过他家的公用电话往外打过电话。

　　根据邻居的回忆，在通话记录中，专案组最终锁定了五个相似的电话号码，而通过调查这些电话号码的出处，专案组惊喜地发现，其中的一个电话号码刚好来自于转塘镇的一所出租房。于是，专案组立即赶往转塘镇。

　　杭州市公安局西湖区分局刑侦大队郭副大队长：房东告诉我们一个非常令我们振奋的消息，就是说租房人是一个姓蔡的，叫蔡耀庚的老头，是一个刑满释放的人员，今年的四月份到转塘开始租房子，在租房子期间，跟死者相当相像的老太太多次到过犯罪嫌疑人的出租房。

　　房东告诉专案组，他最后一次见到与死者孟惠英相像的那位老太太，是在八月中旬。

　　杭州市公安局西湖区分局刑侦大队吴中队长：八月十几号的一个晚上，大概过了十二点他听到这个屋子里一个老太太叫痛死了，他就下来敲这个门，他就问老蔡怎么回事，老蔡说老太婆肚子痛，他说肚子痛我帮你一起送到医院里去看一看，然后他说不要紧，不要紧，吃完药就好了，睡着了就没事了。

　　不过房东也告诉专案组，9月10日，喜欢画画的蔡耀庚声称要去安徽的九华山写生，早已经走了。

　　说来也巧，蔡耀庚离开转塘镇的那一天，也就是2005年9月10日，正好是警方获知死者身份的日子。警方对蔡耀庚租住的出租房进行了细致地勘查，最终在床板和被褥上发现了一些血迹。后经法医鉴定，这些血迹正是死者孟惠英的。

　　犯罪嫌疑人索定蔡耀庚之后，抓捕行动随之展开。几经周折，2005年9月16日中午，蔡耀庚最终在杭州望江门的一处老年活动中心落网。

　　杭州市公安局西湖区分局刑侦大队郭副大队长：我们从8月21号到9月10号，整整花了21天时间才明确了死者的身源，然后用3天时间确定了犯罪嫌疑人，再用了3天抓获了犯罪嫌疑人。

　　严峰：这个老头子就说了《快报》他平时就喜欢看。我最关心的是读者关心的四大物证到底是什么东西？我要向读者交代的。我就问这个老头子，我说编制袋还有这些东西都是哪里来的？这个老头子就笑，他说这个编制袋是我捡来的，梵思诺的袋子是他们本来出租屋里就有的，他说我很喜欢看快报的，我每天看快报，我也在分析，看哪些人分析的是对的，哪些人分析的是不对的，我也想掌握你们的情况。

　　现年70岁的蔡耀庚，一生中有四十年是在监狱里度过的。他第一次入狱是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因为盗窃粮票而被判处有期徒刑20年，后来由于组织越狱又被加刑五年。1994年他因为盗窃而再次被判处有期徒刑10年。2004年，年近七十岁的他刑满出狱，由于子女不愿赡养，在衣食无着的情况下，写得一手好字，画得一手好画的他只好靠卖字画为生，但是由于收入太少，所以有时他也去盗窃自行车，或者在街上套狗卖钱。2005年春天，平时喜欢在公园里练毛笔字的他结识了死者孟惠英。

　　犯罪嫌疑人 蔡耀庚：（孟惠英）跟小儿子一起过的，但是她很孤独的，经常出来玩儿的，就这么个情况，在跟她一起玩儿的过程中，我现在也在检查自己，我说了一个谎言，这个人啊都是要一点儿面子，我自己也有一点儿虚荣心，我说我是退休干部，有退休工资的，在青年路有一套房子，两室一厅。

　　说者无心，但听者有意，在此之后，孟惠英多次提出要去看一看蔡耀庚在青年路的房子。2005年8月17日这一天，孟惠英再次提出让蔡耀庚带她去看房子。这里需要说明的是，孟惠英之所以这样在意蔡耀庚在杭州市里的这套房子，应该说与她的身世不无关系。

　　严峰：孟惠英从9岁开始就在杭州生活，然后插队在余杭勾庄，然后就在余杭嫁了一个人，然后生儿育女。

　　在农村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后，孟惠英的丈夫去世了。后来，她再次结婚，由于第二任丈夫是杭州市里的，所以她再次回到了杭州，然而不幸的是，十几年后，她的第二任丈夫也去世了。

　　严峰：这时候她（孟惠英）是想人老了回去靠子女的，她就回到了余杭勾庄，结果到了余杭勾庄，就觉得子女有子女的生活，就是说子女根本就没有，根本就不跟她沟通，而且她已经不能跟当地的老人们沟通，已经没有话题了，因为她的生活圈子在杭州，所以她一周三次、两次往杭州跑。

　　由于在杭州没有落脚点，所以每次到杭州，孟惠英也只能是逛逛公园、听听戏。在杭州市内能有一间房子，对她来说，简直是一种梦想。

　　严峰：像孟惠英这种状态，她尤其需要杭州有一间房，哪怕是一间房能够让她落脚，每天睡在杭州，然后跟杭州的老人听听戏、逛逛马路，去跟老人聊一聊天、说说话，她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而对于蔡耀庚来说，孟惠英曾经告诉他，自己有几万块钱的存款，这让蔡耀庚动了心。

　　严峰：这个老头子他也就是想能够找个人能有钱，不用他每天，不想再去偷了说实在的，他以前坐牢都是因为盗窃，因为偷。他也是想好好的把以后的不管多少年这个日子过去了。尤其像这个老人坐了这么多年的牢，他与外界社会是隔绝的，可以说他出来跟外面是两眼一抹黑的，他根本没有依靠的，当子女抛弃他的时候，他根本没有依靠，他根本没有生存能力。

　　相互的物质需要，使得蔡耀庚和孟惠英走到了一起，但是交往了几个月之后，蔡耀庚发现孟惠英居然连一顿饭钱也不愿意付，而且还总是提出要去看他的房子。

　　蔡耀庚：那天好像她（孟惠英）把我逼得很紧了，非要到青年路看房子，她说如果不带我去，我就不回去了，这是一点；第二个要一两千块钱买手机，实际上再玩儿我都没有心思跟她玩儿了，玩儿的心思一点儿都没有，当时我触就触在这个上面，当时我就动了一个杀机,我想今天晚上要不把她干掉。

　　2005年8月18日凌晨，急于想彻底摆脱孟惠英的蔡耀庚用铁丝残忍地将其杀死在自己租住的出租房内。

　　犯罪嫌疑人 蔡耀庚 ：分尸是残酷的、很残酷的，我自己也知道，但是我没有把整个尸体运出去的（条件），不具备这个条件，我没有机动车，所以上次那个《都市快报》上面有位读者对这个分尸进行了分析，就说这个凶手是没有机动车的，不能把这个尸体整个地运走，那只能分尸，那么我也迫于这么一个情况。

　　看到这里，我就在想，蔡耀庚在与孟惠英开始交往时，说自己有房子，这是谎话，但是当谎言即将被拆穿的时候，他完全可以实话实说，与孟惠英正常分手，大可不必杀人夺命，而他却残忍地把孟惠英杀害了，他为什么会这样做？难道他就没有想到这样做的后果吗？

　　犯罪心理学 倪晓峰：案发一开始，我其实就非常关注，蔡老头每天也是在关注这个报纸，是《都市快报》，我们家每天也是在看。

　　蔡耀庚被捕后，倪老师在看守所里与他进行了长时间的交谈。

　　倪晓峰：蔡老头他有一个非常特殊的一个经历，就是40多年的牢狱这么一个经历，……也就是说他这么一个年纪，在社会上、出狱以后在杭州的老年群体交往当中，从目前他自认为还是有一定的地位、有一定的影响，人家都叫他蔡老师，而且他的书画也不错，因此在他的老年社交圈里面，他自认为或者说事实也是这样，他有一定地位，有一定的影响，一旦如果人家知道他劳改释放犯，甚至坐了40多年的牢，那么他的声誉、他的地位或者说在老年交往的群体，他一落千丈。

　　按照倪老师的分析，蔡耀庚之所以非要杀死孟惠英，很有可能是因为蔡耀庚知道，一旦他和孟惠英闹翻，那么孟惠英显然不会轻易地放过他，到那时，他那不光彩的历史很快就会人所共知，由此，在外人眼里，他这位能写会画的文明人将处处受人鄙夷，遭人白眼，在杭州将没有立足之地。

　　倪晓峰：另一方面我感觉他40年这种坐牢的经历，养成了他一种仇视社会、一种人性冷漠的这么一种心理，你看他杀人碎尸时非常的凶残，但是你表面上看着他就非常冷静，你在监狱里跟他对话、了解案情的时候，他甚至可以跟你谈笑风生，他会笑，他真的跟你笑，他谈到他觉得好笑的时候，他会跟你笑。最后我走的时候，他就跟我讲，倪老师你如果需要我的话，还需要了解什么情况的话，你可以再来，我会再跟你谈，他就表现出好像非常的冷静，实际上他是一种冷漠。

　　案件终于成功告破，自以为具备很强的反侦查能力的蔡耀庚，怎么也没有想到警方会这么快就找到自己。当我们回顾这短短的二十几天的时候，专案组与蔡耀庚之间的较量其实更像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作案之后，具备一定的反侦查能力的蔡耀庚，也在时时刻刻地关注着警方的一举一动。

　　犯罪嫌疑人 蔡耀庚：后来警方开头贴出来的是认尸告示，相继又出现了两张悬赏通告，再往下就在《都市快报》上面公布了案情，请广大市民提供破案线索，那么那一天我记得应该是9月8号，一直到9月14号，整整登了七天，那么这七天的报纸我都看了，也看到这个案子的进展已经到了什么位置了。

　　其实，自从专案组发现凶手用来包裹尸体残骸的是《都市快报》和《钱江晚报》的那一刻起，就断定凶手很可能喜欢看这两种报纸，于是索性将计就计，重点选择在这两种报纸上将案件详情和重要物证公之于众。

　　杭州市公安局西湖区分局刑侦大队郭副大队长：我们登报之后犯罪分子必然能够看到，看到是有利有弊。有利的是他能够看到报纸的话，也可以给他造成一种错觉，就是警方还在寻找身源，案件进展不大。当然我们考虑到犯罪分子确实有可能会逃跑，……当时我们也想过，如果他真的见报能够猖狂逃跑的话，我们就算是敲山镇虎，一旦逃跑的话反而容易暴露他的漏洞，也就暴露出来了。

　　事实上，专案组的大胆做法也确实让蔡耀庚时刻感到惊恐。

　　犯罪嫌疑人 蔡耀庚：也就是在《都市快报》上面讲，找到了尸源，那么也就离找到这个凶手也不远了，当找到尸源以后，在报纸上公布了孟惠英的相片以后，我觉得我也差不多了，所以说我从转塘逃出来了。当时我也想我要离开杭州，换一句话说就是远走高飞吧，但是那个时候我已经没有胆量去买汽车票和火车票，因为在车站、码头，警方肯定已经布控了，我一去买票、进站，就是自投罗网。

　　“8.21”凶杀案最终告破了，然而，在2005年9月8日，第一次通过媒体对外公布了案件详情和四个重要物证之后，专案组也承受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朱大队长：有一个网站上第一句话就是“公安是干什么吃的”？看了之后开始我也有点生气，其实这是我们一种方法上面的一些问题，其实并不表明我们的无能。不管案件有多少难度，不管是一种什么样的状况，我们公安机关始终会全力以赴，动各种脑子，就是想尽一切办法，可能动用一切手段和利用一切资源，来侦破各类刑事案件，也是表示我们的一种决心。我说过没有破不了的案件，没有没有犯罪现场的案件，也没有没有证据的案件。但是证据的来源，情况线索的来源各式各样的途径，我们公安机关的任务就是如何去发现，如何去获取证据，查证犯罪，这是我们的主要责任。

　　倪晓峰：关于警方把案情公布以后，我觉得是一种全新的（方式），公布于众，向社会公布我觉得是一种全新的方式，是完全可以尝试，尤其是现在信息的社会里面也许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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