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谈

　　当年读《儒林外史》，我觉得最可怜并可笑之人就是范进先生。可怜自然是中了秀才得到老丈人赠送的猪大肠一副，可笑是因为中了进士得到老丈人赠送的上好猪肉数斤、大嘴巴一个。

　　《南方都市报》昨日报道一位邱先生18年来考研不辍，第10次终于考上了的故事，此时他已38岁。老实说，在我看来，新闻的标题《现代“范进”考研18年》似不厚道。范进的事迹与邱先生的壮举毕竟没有多少相似之处，一个是封建中国读书人为了唯一的晋升之阶而奋斗终生，一个是为了自己能继续深造的理想而苦熬18年，两者思想境界的高低相差甚远。把这么有理想、有抱负的人用范进来比对，多少有些拟喻不伦的嫌疑。

　　不过，这事倒让我想起范进那个时代的故事。想当年，科举考试自然是选拔人才的方式，也不能说没从八股里面挑出些人才。据当年的史料，举人、进士都是有名额限制，从经济学上说也算是“稀缺资源”，肯定就会被有能力的人盯上。

　　可是话说到了现代，现代教育除了选拔人才以外，更重要的是满足人的求知欲望。当然，如今大学可以动辄给那些交上点钱、有那么点儿权的人一个学位，就不应该拒绝一个想继续学习的人。要是大学扩招等恩泽都不能普及到一个这么想上学的人头上，这个教育系统多少有点奇怪。你想，当某些人苦求不得的东西，对于另外一些人只是一种装饰，而这种东西本来是应该在个人努力面前平等的，这事情只能让我等没有权力与钱财的人问一句:到底这大学是给谁预备的？

　　大道理说完以后，说点题外话。据报道说，邱先生也不全是为了学问，他也是为了改变自己的生存状态。如果从这个意义上说，邱先生倒确实与范进同志比较神似。只不过在他看来，改变自己命运的唯一方式是考研。指责某人希望改善自己的社会地位当然是不那么厚道，但这种思考方式以及做法，确实应该在得到祝贺他考研成功的同时，在他脸上打上一巴掌:敢情学了那么多年，就居然没明白这个世界其实是个多项选择题？难道18年一路折腾下来，就为了争那么一口气？从这个意义上说，这报道的标题倒也不是那么不厚道，而是说出了一些事实。

　　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