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塘沽———”
在南三环赵公口长途汽车站周围，总有一些操着天津口音的人举着“天津”、“塘沽”字样的纸牌向路人吆喝着，他们就是往返于京津两地的“黑车”司机。
坐他们的车价格公道吗？安全有保障吗？有长途车站他们的生意为什么还会这么火？他们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带着这些疑问，本报记者以乘客的身份坐上了往返京津间的黑车，听黑车司机倒了一路的“苦水”。
乘客多是回头客
昨天上午，记者来到赵公口汽车站，距赵公口长途车站约1500米左右的公路边，停了31辆悬挂天津牌照的小轿车，共有11人举着“天津”、“塘沽”字样的小纸牌在路边揽客。
据车主们自己说，他们是到北京办完事后，觉得空驰回津浪费资源，便到长途汽车站来揽几个顺路客挣点汽油钱的。知情人说，实际上他们是专拉私活的，拉“顺路客”之说只是他们为了回避处罚瞎编的理由。
车站的北门、南门附近停着很多挂着天津车牌的小轿车，有桑塔纳、红旗、帕萨特、宝来、本田……“200元包一辆车，等会儿凑齐4个人，每人只需50元。”揽客的黑车司机冲记者吆喝着。而在汽车站内的车次报价牌上记者看到，到天津的中档客车和豪华大巴每隔15至40分钟发一趟车，票价分别是25.5元和31.5元，到天津汽车站大概要两个多小时。
“坐我们的车舒服、快捷，乘客要求送到哪我们就送到哪。”黑车司机围拢上来讨好地说。记者了解到，乘坐黑车的大多都是回头客，许多常出差的“白领”等经济条件较好的乘客最爱乘坐这种车，有时客人一个电话打来，黑车司机还会上门接客人。
为省钱司机车里忍一宿
最终记者以150元的价格成交，上了一位李姓司机的桑塔纳轿车。老李40多岁，天津人，胖乎乎的，看上去敦厚老实，但是很健谈。
老李看上去有些疲惫，车刚启动他就点燃了一支2.5元一盒的金桥牌香烟，说是为了提提神儿。“上周三下大雾那天，我从天津开过来用了3个多小时，下午没拉到活儿，空车回去又是油钱又是过路费的，为了节省成本只好在车里将就了一夜。昨天从天津拉客人过来到得晚，回去又没拉到活儿，又忍了一宿，就睡了一个多小时。”大概看出了记者的疑问，老李赶紧补了一句：“不过没事儿，我干这个两年多了，从没出过交通事故。”说着老李叹了口气：“蜷了一宿，腰也酸了腿也疼了。谁不知道住旅馆、泡澡堂舒服，可那都得要钱呐。就这样我还不敢开暖气呢，那不也得耗油嘛。”一路上老李总共抽了4支烟，虽然很困乏，老李说那他也舍不得回家睡觉，到了天津后还要去车站继续拉活儿。
黑车背后有“老板”
按老李的说法，在京津间拉黑活儿的司机都是给“老板”打工的，挣来的“大头儿”都落到了老板手里。老李的老板有5辆车，每辆车往返一次收取150元，一天下来就能收1500元。“光我知道，有的老板就有11辆车，那可就挣大发了。”老李说，老板们一般负责在天津车站揽客。
“能找到正经工作谁会干这个？”老李一脸无奈地说，“转业后我先到了一家工厂，企业倒闭了我就下岗了。我一没学历，二没文化，三没钱，只会开车，不开黑车我吃嘛？您说我吃嘛？”说着老李又点上了一根烟，“要是光棍儿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可家里老的老、小的小，不奔命哪行呢！”
月收入最少1500元
提起收入老李开始叫苦：京津间往返一次的成本大约要300元，其中油费和高速路费要150元，还要交给老板150元。“前一天来北京我收了200元，今天送你们去天津只收了150元，往返这一趟才挣了50元。一般情况下一天能往返两次，如果每个单程都能收200元，往返两次就能赚200元。”老李说，他每个月至少能赚1500元，“这比普通上班族强多了。”
老李为了省10元的高速费，在杨村出口下了高速，这一来耽误了不少时间，将近中午12时30分才到达目的地。临走时老李没忘把写着他电话的名片塞到了记者手中。
天津站前老板拉客
下午3时许，记者乘出租车来到天津车站，车还没停稳，就有人上来询问：“去哪？坐我的车吧。”按照老李的说法，这些人应该就是黑车的老板了。
记者详细询问了车型、价钱后，又涌来好几个拉客的老板，他们都是三四十岁。记者一次次拒绝后，老板们相继散去。但有名天津男子一直跟着记者走出了近100米远，他理直气壮地说：“我不跟着，生意就被别人抢了。”
记者随这名男子走进停车场，本来说好的本田车刚刚拉到了活儿，这单“生意”立刻被别的老板截下。一番讨价还价后，记者以200元的价格选中了一辆挂着“京H”车牌的中华车。本田车的老板则向中华车的老板索取了20元的“提成儿”。
巧的是，开中华车的司机也姓李，只有30岁左右，典型的东北人，身高马大，话虽不多，却显得非常精明。在即将离开天津市区时，小李特意把车停在路边去买烟，他说每天都在高速路上奔波，他实在太乏了，“干我们这行的都抽烟提神。”
司机最高能挣上万元
小李开车非常“潇洒”，为了超车他不惜多次驶出行车道，占用应急车道快速行驶。当记者表示这样很危险时，小李有些忌讳，但还是满不在乎地说：“害怕就闭上眼睛睡觉，这车上了乘客险，我肯定会负责。”
小李的情况与老李有些类似，文化不高，初中毕业后就踏入社会。“我不是不想就业，可我这学历能干什么？找份几百块钱的工作，还不如拉黑活儿呢。”对此小李非常得意：“会拉活儿的挣钱就多。一年下来，打我手里过的账怎么也有20多万。”记者粗粗一算，惊问道：“那你一个月至少能挣1.6万元？”小李不置可否，笑眯眯地说：“今年十一，我一天就挣了1000多元。”
遇罚款司机老板各担一半
前不久，国务院法制办明确了打击黑车的法律依据，指出对黑车经营者最高可罚款50万元。但在天津汽车站，老板们仍在明目张胆地“揽活儿”、“抢生意”。精明的小李道出了其中的“奥妙”：车在高速路上开着时不会有人查，因为很难抓到证据。只有在上下车谈价钱、收钱时容易被抓个正着。
小李说，被抓到后一般是罚款1万余元，司机和老板各承担一半。“只要小心点一般不会被抓着，否则早就没人干这行了。”小李说，“我就被抓到过，还上了报纸。”今年1月，小李开着京字牌的帕萨特在北京站趴活被联合执法队当场查获。回北京后记者上网搜索到当时的那篇报道，照片上的人正是小李，他是当时北京站为期150天整治黑车行动中落网的第一个黑车司机。
在高速路的收费站前，小李转身向记者索要车费。“不是还没到地方吗？”面对记者的疑问，小李并不作解释，接过钱从容地交了费。记者恍然大悟，这正是黑车躲避稽查的最好方法———即便被抓到，也很难说清这是在收车费还是在交高速费。
黑车也有“地盘”
下午4时，离赵公口已经很近了，小李突然表示，只能将记者送到赵公口桥下。记者再三要求送到赵公口长途汽车站的南门，或是送到光彩路路边，但小李始终不答应。“那不是我们的地盘。”几经周旋小李终于说，“往返京津两地的黑车都是以地盘划分生意的。北京站是咱们的地盘，去了那儿，就是咱们说了算！”
小李最终在赵公口桥下调头，把车停在三环路南侧的辅路上，并催促记者赶快下车。
记者手记
存在是否意味着合理？黑车作为一种行当，能够发展至今，必有其生存的道理。正是因为存在着特殊的供求关系，黑车才得以生存发展。
黑车的“黑”不言而喻，有关部门也明确了打击黑车的法律依据，但在如此威严的法律之下，黑车仍能得以生存发展，其根基之牢固令人唏嘘。本报记者于海波 刘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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