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友,1980年开始进入鞍山市公安局,历任侦察员,收审所所长,预审处处长,刑警支队长,2003年开始任辽宁省刑侦总队总队长,在他25年的刑警生涯中,无论是在一线办案,还是在带队伍和管理中,都有一种严厉的工作风格,也因此被同事称为拼命三郎,一个玩命的刑警。
主持人:有人把您称作是玩命刑警,说您办案和管理的风格叫残酷的温柔,我想知道是怎么一种残酷,怎么一种温柔,这种残酷和温柔结合起来又是什么样?
许文有:所谓残酷对我个人而言,我在管理队伍当中,要求队伍,要求我身边的同志,工作的标准高一点,完成工作的质量好一点,工作多干一点,我们的证据要取到位一点。
主持人:好像曾经有一个年轻的干警,被派到深圳查案半年,孩子很小,半年没回家,您就说什么时候办好什么时候回来,办不好就别回来,这里边好像只有残忍,看不见温柔。
许文有:我说的话比这还难听。我说你死就死在那里,案件办不完,逃犯抓不回来,你就在那儿盯着,因为我们获取的情报,那个犯罪嫌疑人就在那里。
主持人:带队伍是这样的带法吗?
许文有:有的时候是需要一点严厉的。
主持人:那您不怕这种表达方式伤害了这个年轻的干警吗?
许文有:我认为这也是一种爱,这种爱是我们把自己和他拴在一起去完成这项工作任务。当然你不仅仅是用这种简单的方式对待工作,生活当中对同志,对集体,包括对家人,你的责任是可以用各种方式表达的。
主持人:刚才咱们说的这件事儿,这个年轻人后来是办成了案子回来的吗?
许文有:都是要办回来的。
主持人:办不回来真是回不了家吗?
许文有:回不来,在办这个案件当中,有一个民警是抬回来的。他病倒在那里了。
主持人:只有病了才能回家,负伤之后才能退回来。
许文有:特殊情况特殊处理,但任务必须完成。
主持人:像您这么强烈的表达方式,事后您跟这个年轻人交流过没有,他是什么样的感受?
许文有:不用交流,他知道我对他这种关心和爱护。
主持人:这是您残酷的一面,温柔怎么表现?
许文有:温柔,同志们家里的事儿,同志们自身的成长和进步,你用你自己能做到的事情,能表达的方式去表达,他也会感觉到,真和假之间谁都能分别得清清楚楚,当领导和同志们之间没有距离的时候,说话是没有障碍的,当你用一种真心的感情去和他连接在一起的时候,他心里也能够接受到一种真的东西。
主持人:说到您的玩命,您的司机做过一个统计,听上去确实是挺玩命的,一天跑四个地方,八百公里,一个月烧掉一吨汽油,汽车两年换五次轮胎,这是什么样的一种工作状态呢?
许文有: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全国的刑警每天早晨开始接电话,晚上到很晚,到大家都工作静止的时候,电话才停下来。
主持人:这对人来讲承受得了吗?
许文有:习惯就好了。
主持人:您的司机说您有一个本事就是上车睡觉,10分钟也能睡一觉。
许文有:我这个人困了就睡,找个机会迷一会儿。
主持人:可是如果满脑子都是事情,满脑子都是事儿,满脑子都是线索,人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让自己脑子停下来,睡上一觉,养精蓄锐?
许文有:这就是一个习惯,当你要继续工作的时候,工作不下去了,这个时候你必须停下来,迷上五分钟。讲一个故事,中纪委在办辽宁“慕马”大案的时候,我参与了,连续几天工作,大家承受不了了,那天我主持会议,我说趴在桌上睡五分钟,五分钟之后再开会,20多人都趴在桌上立刻都睡了。
主持人:都有这个本事。
许文有:有没有这个本事关键看他困不困,困了都能睡。
主持人:五分钟能叫得醒吗?
许文有:你的神经告诉你,你五分钟之后要想醒的话你也能做到。
主持人:是不是做您这份职业,必须要有一个在短时间里面迅速调整自己的本事才行?
许文有:别人有没有那本事我不知道,但我是习惯于这种工作方式。
主持人:在您20多年的刑警生涯里,在生死边缘一线间的时候多吗?
许文有:生死边缘应该说有过几次,但是我毕竟是幸运者。
作为刑警,难免要经常面对刀枪、鲜血,甚至死亡,难免要经历很多出生入死的时候,有25年刑警生涯的许文有也不例外。1992年5月的一天早晨,许文有得知特大跨市抢劫犯罪团伙的主犯王德刚藏在鞍山市齐大山矿区的一间宿舍里。
许文有带着抓捕小组赶到, 他示意民警守住门口,自己带人冲进屋里,就在他扑向歹徒的瞬间,歹徒一闪身,用胳膊勒住了许文有的脖子,又用一把锋利的剃头刀,压在了文有的颈动脉处,叫喊着:“谁也不许上来,谁敢上来,就杀了他!”凶犯1米85大个,膀大腰圆, 生性凶残。
大家一下蒙了,握着枪一时不知所措。无论是开枪还是不开枪,许文有都命悬一线。就在这个时候,许文有左手掰住了凶犯的手腕,右手一把攥住了剃刀。
歹徒想拔刀,许文有忍住疼痛抓住刀刃不放,右手虎口完全被豁开,激烈的撕打中,许文有用左手掏枪,对着歹徒的腿部开了两枪,终于把歹徒被制服了。
主持人:我今天一来就特别想跟您握个手,特别想看看您的右手,您能让我看一下您的右手吗?好长的一道疤,再差一点这个大拇指就没有了。
许文有:把这块肉给割下来了。
主持人:到现在还影响工作是吗?
许文有:它也是可以正常的,只是说打不开了,我们正常打开这么大,它是这样,肌腱断了。
主持人:手去攥刀刃谁都知道这是什么后果,当时会想一下吗?
许文有:没有想的可能性,你只有这个动作才能保证自己不死在犯罪分子手里。
主持人:当时肯定也不知道疼了?
许文有:没有疼的感觉。
主持人:那个时候有其它的选择吗?
许文有:我认为没有,只有那种选择才可能是正确的。
主持人:您抓刀刃这个动作事后讲起来,您的同事觉得意外吗?
许文有:他们也认为是正常处理的,当时还是要那么处理的,那么处理才正常。
主持人:应该说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有危险的时候躲开,做警察的就不会有这样的一个本能反应吗?
许文有:躲不开了,当时已经扑上去了,已经和犯罪分子搅在一起了。
主持人:如果你不用手去抓刀刃,把决定权让犯罪分子和您的同事交流,可能吗?
许文有:这种可能是存在的,但我身上挎着枪,他还可能把枪要去,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主持人:您在一瞬间就把这几种可能性都想了一下?
许文有:没有,只有处理的存在,没有想的存在。当把他绊倒之后,我从他的刀下躲过去的时候,你才感觉这件事儿似乎第一个动作处理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