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滢君记者:
你好!经常看你的《浙江学子在海外》栏目。我的儿子今年18岁,暑假读完高一。由于初中三年课业负担较重,他又喜欢玩电脑游戏,看课外书,所以我们矛盾激化,争吵冲突不断,他上课不认真听,我就在双休日和晚上带着他到处补课,他勉强应付。我总是抱着“他已放弃,我不到最后不放弃”的心态,“死马当作活马医”,皇天不负有心人,去年中考总算顺利考上了普高。
可是好景不长,高一第一学期快期末时,他在我们床头放了7张纸的信,名为《一封寄往春天的家书》,信中痛诉当前教育制度的弊端,诉说心中的不快乐,明确提出要去澳洲读书。我们沉默良久,他爸还请来老师共同做工作,跟他说现在年纪尚小,经济负担过重,是否可以读完高中再考虑,可是孩子去意已定,坚决要求前往。
俗话说,父母与孩子斗气,输的总是父母。我们终于败下阵来。经过近半年的咨询,筹钱,办妥各种手续,我儿于今年7月7日只身前往澳大利亚墨尔本求学。
一千个不放心,一万个不放心,我们夫妇于10月1日休假期间去了一次墨尔本。再次看到孩子,分开没几月,感觉他很懂事,很独立,与在家的时候变了样。回来后,我们看了儿子在网上写的日志,感到非常欣慰。现在把他写的发给你,如有幸发表,也算对他的鼓励,我们会叫他经常写一些。
一位母亲
作者:胡敦桓(男) 年龄:18岁 籍贯:慈溪 求学地:澳大利亚墨尔本语言中心
10月10日
昨天起得很早,因为爸妈要赶8点的飞机回去。他们本来是说不用我送的了,就是为了我多睡会,我说不用了,不用了,然后就叫酒店服务生给我抱了一床被,打了个地铺。中间跟他们争了很久,都说要睡地上,最后是我拉下了脸才罢休,不过还是会一直问我冷不冷,睡着不舒服就说啊。我想着那么多艰难都挺过来了,这点真的不算什么了。
晚上睡着的时候听到他们在说话,不是很清楚,可是我知道是关于我。妈还是会像从前一样帮我摁被角。我假装睡得很熟,但是我能感觉到她的鼻息,她看了我很久,然后转身离开的时候,其实不知道,一滴泪已经悄然滑落嘴角。
我开始回忆,多少年了,他们总是在我安静或是沉睡的时候走近,无声地注视,然后离开。好多年了,我总觉得那样的温暖是裹挟着黑夜的阴冷,我一直在抗拒。我把这一切归结于成长,有时候想想也真无奈,似乎长大就是为了疏离。
“这是一个漫长的旅行。”我很喜欢的一句话。
妈妈跟我说,这一年爸多了好多白头发。她用手轻轻翻开熟睡中爸爸的头发,那些银丝像光线般不可抑制地渗透下去。我想着以前爸爸总会叫我帮他拔掉,他总归还是个很注重仪表的男人。可是现在当我发现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候,心里就难过得要死。
几天的时间很短,他们总是重复着同样嘱咐的话。其实他们也只能说这些,因为过多的束缚只会适得其反,他们以前尝试了,现在懂了。我也学着像任何一个乖巧的孩子一样,不再莽撞,彼此消磨了很久,现在开始会珍惜短暂的相望。
去机场的路上天还没亮透,有点冷。安静得只有石子飞溅的声响。我想起自己刚来的时候是比今天还要寒冷的一个清晨,推着行李箱,毫无头绪。终于到了说再见的时候,他们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要我好好过,我们不在身边了,你一定要小心,妈妈还是不放心地说着一定要吃好,吃饱,别委屈自己了,我说我知道了,然后是一遍遍地再见。进去的时候妈回头看了一眼,隐隐的,泪光闪烁。我别过身大步地走了。我想起了当初自己是说完再见就义无返顾地走了,没有回头。现在想想有没有后悔?我不知道。
出了机场我想起现在是10月了,墨尔本的春天,还是很冷。很多人从我面前穿过,面容模糊,不记得了。
我知道,那么多年了,自己还是没办法鼓起勇气说的那句话是:爸,妈,对不起!
(记者邹滢君 都市快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