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特派记者 丁文亚 甘南
一名年逾古稀的老人,一名近40年来一直独自居住在山洞里的“奇人”……他究竟身居何处?他在过着怎样的洞穴生活?
昨天,在一条模糊的线索背后,记者驱车赶往距离北京约290公里、位于河北省涞源县山区的一处隐秘的山洞,意外地发现了一个令人惊奇的故事。
北京游客惊闻洞穴奇人
“在河北涞源听说有一个老人山洞里住了40年!”11月11日,本报接到读者陈先生报料:“我们在涞源旅游时听当地人说起一件奇特的事情———一个老退伍军人,独自住在山洞里,与外界隔绝了大约40年。”“地方就在涞源县山区的一处山洞里,那个地方似乎叫白道庵。”
记者请教了一名涞源本地老人。老人告诉记者:白道庵是一个村子,大概位于水堡和走马驿之间,地方正处太行山大山里,也是一处与山西交界的穷地方。“从那里再走几步路,翻过一座山,就到山西了。”
600里驱车寻找洞穴老人
昨天上午10时,记者一行数人开始驱车从北京寻找那个神秘的地方。从易县、清西陵一路西行奔走马驿,山间平坦的柏油路突然变成了坑洼不平的石头路。记者驾驶的富康车轮胎在与堆积在路面上的石头强力咬合中冒出股股白烟,时不时听到底盘无法避免的剐擦声。
15里的矿路,“吭哧”了大约1个半小时,在经过一处岔口时,已是下午6点,天已经全黑。记者在路口找到了一名当地村民,这名中年男子自告奋勇地对记者说:“有一个退伍老军人,叫谭会。一辈子没有自己的家,这段时间就在离这四五公里的山上住,大伙儿都叫他‘蹿房檐’。我带你们去!”
六七年前老战友见过他
“老谭———老谭———有人来看你了———”刚到一处只亮有三四盏灯的村口,领路的中年男子就扯起了喉咙。
过了半晌,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头顶上高处传来:“谁找我?”借着手电筒的光亮,记者看到一名头戴蓝布帽、70来岁的老人从山上慢慢走了下来。
记者上前一询问,可惜,谭会老人并不是记者要找的那名神秘的洞穴老人。
“你们打听他啊!他叫齐富海,我们是战友!”听说要找一名在山洞里住了40年的人,谭会老人张口就说了出来。这是记者第一次听到这个“神秘人”的名字。
“咳,六七年前的时候,我去找他,有人说:‘你上大泥塘找他去吧!’结果我还真碰见他了。他还说‘你到我这儿来看看,又暖和,吃水也方便。”大泥塘,在当地土话的意思就是大山洞,“泥塘”一般指比较浅的洞,比“泥塘”深的才叫山洞。
“当时我还把他‘骂’了一顿。”谭会老人说,从那以后,再没见过他。但老人留下一个线索:齐富海应该就在戈盟沟。
手电筒光中出现了一堵墙
戈盟沟,是一处离这里并不远的山沟。记者随后又驱车沿矿道赶往另一个只亮了几盏灯的小山村。
“那边有一个山洞,我只知道大概方位,但从来也没有去过。”说起住山洞的老人,村民都听说过。“好几年没见过了,不知道还活着没?”尽管如此,一名20多岁的女孩子还是决定带着记者摸黑上山。
一路爬山,往上全是杂草丛生的“羊肠”石径路。记者用手电筒照了照,发现山顶有一处洞口直径约3米的大洞。“是这里吗?”“好像是吧。”记者仔细望了望,没有人在这里生活过的迹象。
看到有斜向上方的一条小路,记者决定再往上走走。记者发现脚下的小路虽陡,但似乎经常有人踩。忽然,手电筒光中,一堵石头砌的墙出现在面前。
“有人给我托梦我的亲人要来”
记者掏出的气压表显示:这是一处海拔560米的地方,地表气温大约只有零摄氏度左右。
昨晚7时20分,记者被一扇用一指粗的柳条编成的“门板”挡住了去路。借助手电的亮光,记者透过缝隙看到:这是一个用石块垒砌的院墙,“大门”是用粗铁丝和一根胳膊粗的木棍在石墙后勒着。里面一个1人来高的洞口向着正南,挂着一块破被布。
“老齐———睡了吗?有人来看你了!”门外喊了许久,里面没有一点动静。
“唉———谁呀?”一阵细细簌簌的摸索,里面的人开始起床了。
征得洞里人同意,记者用手电打着光进入洞内,一个从没见过的情景映入记者的眼帘:
9平方米大小、高约2米2的黑漆漆的洞穴内,一张垫着棉布、编织袋、塑料布和木板的石床1米多高。上面坐着一位灰白头发的老人,光着上身———这是一个瘦得只能用干瘪来形容的身子。
整个采访最为出乎记者预料的是,老人穿好衣服,得知记者来意后,竟张口说出这样一段话:“前两天有人给我托了梦,说我的亲人要来看我。”
洞穴老人一辈子没娶媳妇
记者环顾四周,在这个充满了呛鼻柴火味的山洞里,除了石床外,老人用一根木桩顶着山洞,床角还有一个一米见方的大灶台。石洞内的一处角落,还放着玉米、倭瓜等食品,一个还剩有米粥的小盆放在一只条凳上。虽然极其破旧,但一切显得井井有条。让记者更惊叹的是,洞内的温度大约竟有20摄氏度。
“我叫齐富海,”脚踩着床角的泥灶台,坐在热烘烘的炕头上,老人用带着黑泥的指甲在石床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老人是1967年进的山洞。“人到头了,啥命就是啥命。不成家就是不成家。”记者问起老人这几十年如何一个人过,为什么没有娶媳妇时,老人显得很“认命”。
每一天,老人6点就起床,吃完自己用柴火烧的粥,就到洞口外遛达,每天晚上七八点钟睡觉。数十年来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
记者问老人:如果生病了怎么办?“不打算出去了,有病就躺着。”老人眼里闪着光,顿了顿说:“死了就死了。”说起身体的事儿,老人说,“去年差点死了,后来又活过来了。”他说,自己的两条腿“都坏了”,已经走不了几步路了。老人又张开嘴让记者看,上面的牙已经掉光了。
洞穴老人自称上过朝鲜战场
老人从一处两条木板搭起的“壁橱”角落里掏出一个夹着八九张小照片的相框。相片已经不太清楚了,但仍然能够明显看出里面的人是解放初期的着装。
老人仔细端详着相片,低着头好一会儿,说:“这是我们老排长、连长、团长、师长。”但问到哪个是老人自己时,老人犹豫了,他指着中间的一张1寸黑白小照片说:“这个可能是我。”
“我今年72岁,1947年参军。”操着异常难懂的地方话,老人断断续续地回忆。
“那鸭绿江啊,一眼望不到江对岸。”老人回忆起当年抗美援朝的经历说。老人说:“我在朝鲜后来当到排长,负伤过一回,后来送回来,到北京257医院,给我治好了。然后1958年我就转到后方。复员证以及一些证明现在都被公社要了去。”吸完一锅烟后,老人在鞋底磕了两下烟锅,忽然不断咳嗽起来。
对于为什么不住村子里而住在山洞里的问题,老人一直没有正面回答。据谭会老人介绍,老齐从部队回到地方后,房子也坏了。老齐也一直没有钱盖房子,后来不知怎么就住进了山洞。
临走时,老人从旁边的山洞里搬出了两个大倭瓜,执意送给记者。“这是我种的。山里长的,可甜了!”他说。看见记者怀里抱着十来斤的大倭瓜,老人咧开嘴笑了。
昨晚9时30分,当记者走出山洞与老人告别时,脚下仍然不断传来隐隐的震动———开矿的炮声也离这里不远了。
老人的“故居”还能住多久?这里不久以后是否只有一堆废矿了?记者在月光中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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