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移民后代融入主流社会的失败造就了深层次的社会危机,法国骚乱可能仅仅是个开始
国际先驱导报巴黎特约记者陈伊报道
“这里的人也不想生活在暴力之中,我们不是流氓。但巴黎人不知道这里真正情形,这里聚集太多失败。所有的这一切都等着爆发的那一刻。”一位巴黎郊区的青年在接受英国《卫报》采访时说道。
在他的眼里,巴黎骚乱的根源在于失败,一种很强烈的失败感,而在漫布欧洲的各国移民中,失败经常为他们所提起,在他们的父母忍辱负重艰难生活,积极融入当地社会后,被称为迷失一代的移民第二代人在失败面前选择了叛逆,甚至暴力。
四个月前的伦敦爆炸案从某种程度上表达了这种失败,四个月后的巴黎骚乱也在表达这种失败。而很多人担心,绝望的移民下一代很有可能继续在柏林、阿姆斯特丹、罗马发出他们的声音,整个欧洲正在开始一个迷失而充满血腥的旅程。
他们为什么失败?
19岁的穆罕默德出身于巴黎郊区,后来由于父亲做了一些生意,而脱离了那个“该死的”聚居区。在巴黎周围建很多卫星城区给移民居住,60年代时曾被认为是未来的发展方向,而现在则被证明是一个十分严重的错误。
穆罕默德向记者证实,几个月前他回到了成长的巴黎郊区,寻找一些儿时的伙伴,“情况和我几年前离开时没有什么两样,大人们原来都是工人,现在许多人都失业了,而孩子们毕业后,由于是非洲裔,很难找到工作,他们每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
穆罕默德对记者说,法国仍然存在种族歧视:“有一次,我的一个非洲裔朋友和一个法国朋友一起去商场偷东西,被当场扭送警察局,但是那个法国人很快就被自己的父母领走,而我的那个非洲裔朋友却被反复审问。”
“我们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法国人,但是看不到其他法国人所能看到的希望,很多人不知道自己将来能做什么,他们鄙视自己的父母,认为他们不应该跑到法国来受罪,来主动迎合法国人,来融入这个看起来毫无希望的社会。”通过穆罕默德,记者找到了他仍然住在郊区的朋友萨多克,萨多克刚刚参与了一些骚乱,后来由于父母的力劝,他暂时来到巴黎市区规避。
“很多人讨厌警察,因为他们歧视我们,每个人都说法国是一个福利国家,但我们得到什么了?我们想努力工作,但却没有工作,这个国家不让我们工作。”
局外人
萨多克对记者说,他在法国成长了20年,始终觉得自己是一个局外人。“1998年法国夺得世界杯冠军的时候,我们很多非洲裔都穿上法国队的球衣,一起上街庆祝,那时候我们觉得自己已经是法国人了。”
事实上,在庆祝仪式过后,法国媒体也发了许多文章论证,非洲裔已经融入了法国社会,但一切在今天看来只是一个幻象。
“当我们兴冲冲赶到巴黎市区的时候,一个警察冲我们喊:“法国不属于你们,都给我滚回去。”萨多克形容当时自己的心情非常沮丧。“失望让我们充满了愤怒。要不是被人群挤向远方,我们一定要狠狠地揍那个警察。”
对立就是在对自身境况的不满和对生活的绝望中形成的。但是在法国人拉格朗日看来,非洲裔之所以无法融入法国社会,跟他们自身也有很大关系,“很多非洲移民由于本身素质较低,不重视对孩子的教育,所以致使许多孩子无法受到良好的教育,再加上长期的不自信,他们产生了逆反心理”。
但是,穆罕默德严重鄙视了这种说法,他告诉记者,许多移民的孩子由于父母失业,根本上不起学,而即使他们从大学毕业,由于自己是移民的孩子,也很难找到工作。虽然法国政府一直以来针对雇佣少数民族制定了多项鼓励措施,但仍然收效甚微,移民聚居区的失业率是全国平均水平的3倍。
欧洲其他国家也是如此
其实,欧洲其它国家同样也存在着这样的问题,巴黎的骚乱正在让整个欧洲颤抖。西班牙《先锋报》告诫说“谁也别暗自庆幸,法国的秋季暴风雨也许是欧洲进入冬季的序曲。”
在英国,穆斯林的失业率同样居高不下。在伦敦,700万人口中有8%以上是穆斯林,他们不仅生活贫穷且边远,而且失业率也要比一般的英国人高4倍以上。伦敦的穆斯林青年也普遍感到生活的挫败感,他们中的许多人开始热衷于投身伊斯兰圣战事业,从而使这个城市得名“伦敦斯坦”。
而欧洲的其他国家也始终未能解决移民融入的问题,虽然这个问题始终都是各届政府关注的焦点之一。一直以来,很多欧洲国家仿效法国,将移民安排在郊区集中居住,比如意大利,他们认为这使一种很好的办法。在德国,土耳其人聚居区、库尔德人聚居区界限分明。记者的一位土耳其裔的德国朋友在看到巴黎骚乱后,对记者说,土耳其裔在德国的愤怒或许也是早晚要爆发的,“像我这样有钱来法国留学的土耳其人少之又少,我们的地位就像北非人在法国一样,许多青年人觉得自己没有希望。”
华裔较为平静
倒是巴黎的华裔显得很平静。在巴黎开餐馆的第一代移民高文对记者说:“华人虽然也称不上主流,但我们比较老实,我们就想好好做生意,然后培养下一代,有个出息,就很满足了。”
目前,在法国的华人主要分为两类,一类是早期移民法国,来此做小生意,开餐馆的华人,而另外一类人则是近几年偷渡到此的移民。前者虽然目前在法国社会中也很难和主流社会融合,但是由于都比较重视教育,所以子女的受教育程度比较高,失业率也一直不是太高。
而偷渡客目前的规模虽然越来越大,但还没有发展到第二代,而作为第一代移民,他们由于自己的非法身份,一直苦于生计,也无暇向法国政府提出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