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禽流感将带来什么,自然界已经再一次给我们以警告:不要认为自己能掌控一切
□文 高昱
大厦电梯间每天一换的卫生警示,和满写字楼飘荡的来苏水味道,这些两年前熟悉的记忆重新回到周围,提醒我们正视一个事实:我们再次陷入麻烦,因为这是一场看不见对手的战争。
有消息说,科学家已经证实,目前正在亚欧大陆零星发现却引起巨大恐慌的禽流感,其致病病毒H5N1可能与1918年导致5000万人死亡的全球大流感同源。1918年的流感H1N1型病毒与其他普通人类流感病毒的运行方式完全不同,它可能完全是禽流感病毒转变而来,而且病毒的某些变异情况与此次肆虐亚洲的H5N1禽流感病毒变异状况十分相似。
如果科学家的判断是准确的,那么目前还零散发生在这个星球一些角落的禽鸟死亡事件,确实让整个人类面临非常严峻的形势,有媒体已经宣称“这可能是1918年导致5000万人死亡的大流感后,最可怕的一次全球医疗和健康危机”。从1997年香港发生第一例死亡病例到2005年这8年,H5N1型禽流感病毒在亚洲造成的损失包括1.5亿只家禽被宰杀,100多人被感染,60多人死亡,虽然至今的报道还只停留在由鸡鸭传染给人的阶段,尚未发现人与人之间的传染,但已足以给我们的生命财产安全带来巨大损失,亚洲开发银行10月24日发布报告称,禽流感若演变成“中等程度的流行病”,估计会对亚太区造成900亿至1100亿美元的经济损失;如果禽流感严重流行,更可能会导致全球经济衰退,造成的损失高达2500亿至2900亿美元。更何况,我们还不知道这种病毒会发生怎样更致命的变异。
对病毒,我们所知甚少。我们不知道一种“鸡瘟”为什么会突然适应人体系统,对人也产生了致病性,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杀伤力极强的病毒在80多年前肆虐全球,感染了全世界30%的人口,夺走超过5000万人的生命,在流行24个星期后突然消失,时隔80多年后它又突然出现,就像我们不知道SARS为什么突然出现,成为一代中国人的惨痛记忆,然后又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一样。
这种在电子显微镜下像长着刺的圆球或长丝状的病毒,有着超乎寻常的适应能力,它们是靠迅速的变异而生存下来的。以往发生的诸次流感流行都证明,一些看似没有危险的流感病毒,在变异或者与其他流感病毒结合重组后,都会变成对人有致命威胁的病毒。科学家们指出,1957年的亚洲流感和1968年的香港流感,是人类流感病毒和两三种来自禽流感的新基因结合造成的,而此次则是对人体而言彻头彻尾全新的禽流感病毒。它们有可能自身发生基因变异,获得人际传染的能力,也可能在某个患者的体内与普通的人流感结合,变成致命病毒——当然也可能突然停下脚步,给大多数人一场虚惊——但现在,任何掉以轻心都是高度危险的。
面对已经袭来的流疫,包括中国在内的全世界都行动起来,加强检测和疫情监控,捕杀疫区禽类并加强消毒措施,严密观察有呼吸道疾病症状或发烧的病人,并与世界卫生组织和各相关国家进行密切的国际合作,提供禽流感病例样本和信息,及时追踪病毒变化和疫情发展,采用一切可能有效的预防手段,防止禽流感扩散,以推迟新型流感暴发的时间。另外,特效药物和疫苗这两种防御禽流感病毒的核心武器也在研究开发之中。但必须承认,我们所能做到的这一切,实际都无法影响病毒变异的轨迹,而后者才是真正决定这场危机是大是小的根本。我们只能祈祷。
小小的病毒让伟大的人再次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不管禽流感将带来什么,自然界已经再一次给我们以警告:不要认为自己能掌控一切,我们对病毒、对流感、对科学、对社会,都所知甚少。无论是就人类整体而言,还是任何一个国家、一个政府、一个人,无论是对待生活、对待社会、人和自然,自以为是的控制都是虚妄的自信。我们不能忘记阿尔伯特·爱因斯坦究其一生得出的感言:“我们对客观现实所进行的所有科学研究都很原始和幼稚。”类似的慨叹还出现在40年前周恩来主持有关建成一年就淤积的三门峡水库是否应炸掉的会议上的发言:“我们对黄河还知道得太少,不要以为我们知道一点就什么都能控制了。”
对自以为强大的人来说,发现自己的无能是非常痛苦的事情。但历史上的无数政治、经济和科学事件都证明:越是看似整齐有序、气势磅礴、高歌猛进的系统,其实越不具有稳定性,越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