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同民把搞来的钱放在了旅游上,海南、桂林都留下了他的足迹。他不止一次地拷问自己:几年前那个火线入党的抗洪勇士,真的是我吗?今天这个罪不可恕的汽车大盗,难道是我吗
核心提示
他曾有过辉煌的过去:1995年12月光荣参军,1996年8月因在一次抗洪抢险中表现突出而火线入党,1998年9月他又参加了长江抗洪并荣立个人二等功。然而就在6年后,他却沦为一名专门砸车窗偷财物的“汽车大盗”……
近日,当记者在河北省邯郸市第一看守所见到靳同民的时候,真很难将人们传说中的“汽车大盗”和眼前的这个人重合在一起。因为站在眼前的靳同民,身材匀称,眉清目秀,面容和善,而且谈吐不俗。这种感性的认识,让我们更加容易理解他那个辉煌的过去,也更加为他今天的堕落而感到惋惜。
从抗洪勇士到“汽车大盗”,靳同民的人生路就像是一根长长的抛物线。那就让我们回到这根线的起点吧。
面对洪流毫不畏惧
1977年,靳同民出生在河北省魏县的一个小村庄。靳同民家里有四口人:父母、哥哥和他,一家人的生活水平在村里只能算是中等偏下。1993年7月靳同民的哥哥结婚了,嫂子不仅贤惠,而且十分漂亮,着实令左邻右舍羡慕不已。小两口结婚后,不仅夫妻感情很好,而且孝敬父母、爱护弟弟。然而好景不长,1994年5月,靳同民的哥哥在一次车祸中不幸丧生。嫂子由于伤心过度,不久也回了娘家,可一直没有再嫁人。哥哥的突然去世,使得父母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靳同民的身上。
于是,1995年12月,18岁的靳同民光荣参军了。本来他被分配到了东北某地一个部队。但靳同民的父母爱子心切,不知求了多少人,硬把儿子调到了本地一支驻军部队服役。
1996年8月,漳河魏县段发生险情,靳同民所在部队奉命前往抗洪,靳同民由于表现突出,火线入党。消息传到家乡,父母高兴得拿出半年的积蓄请亲友们吃了5桌酒席。1998年夏天,长江发生百年一遇的特大洪灾,靳同民随部队紧急赶赴岳阳前线抗洪抢险。他的具体任务是抢救伤员,就是从长江大堤上往设在堤下的临时医院背伤员。靳同民不仅出色地完成了自己的本职任务,还在没有伤员的空隙时间直接跳入江中参加打桩、堵渗工作,干起活来真是不要命。一次,一位身高一米八五、体重二百来斤的东北籍战友负伤昏迷后,本来应当几个人一起往下抬,但靳同民为了抢时间,硬是一个人把伤员背了下来,导致他的第三腰椎压缩性骨折。长江抗洪结束后,他被集团军荣记个人二等功。
身处困境感到迷茫
1998年12月,带着耀眼的荣誉,靳同民光荣退伍了。转年,他被分配到了一家令许多人羡慕不已的好单位———电力局。然而,生活的道路并不总是一帆风顺的。当他满怀喜悦到电力局报到时,却被告知:档案虽说落到了电力局,但由于编制、经费有限,暂时还不能上班、开工资,至于何时才能上班,回家等通知吧!另外他要求在电力局过组织生活,也被婉言拒绝。靳同民想:那就等等吧!谁知,这一等就是五六年。
在苦苦等待的日子里,靳同民先是开出租车,大约开了半年时间。虽然很辛苦,收入倒也不少。然而,有一天晚上跑夜车,遇到坏人想劫车,靳同民凭借在部队学到的一些功夫,拼命反击,将对方打伤,然后驾车逃了出来。
可过了一段时间,他的出租车不是扎胎,就是被砸,辛苦一天挣的钱还不够修车用的。他知道被坏人盯上了。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看来开出租车这一行是不能干了,只好将车卖掉算了。
后来,他到电力局去打听上班的事有没有眉目,一位好心的工作人员告诉他,上班的事虽然还没门,但眼下农网改造急需人手,一天十块钱,你好歹也算电力局的“半个职工”,可以优先录用。靳同民一听十分高兴,心想:参加农网改造,既可以挣点钱,又可以为转为正式工创造条件,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在农网改造工地上,靳同民的工作就是爬线杆、架电线,可是他有腰伤,长时间在电线杆上爬上爬下,实在受不了。没办法,强忍了一个多月,只好回家。
有了这一次的经历,他对去电力局上班彻底失望了。后来,他又通过一位熟人的介绍,到某公安机关当了一名协勤人员,负责开车、值班备勤、临时看管犯罪嫌疑人等。虽然是临时工,但总算有了一个正规的单位。可由于这家机关经费奇缺,不能保证临时人员的工资。他在这里干了一年多,却一分钱工资没领着。开始,单位还能管三顿饭,后来饭也没得吃了,只好走人了事。如此这般打拼了好几年,总也看不到生活的出路与希望,使靳同民对人生前景感到日益迷茫……
面对诱惑愈陷愈深
2003年春季,他的父母变卖家产,到邯郸开了一家废品收购站。一年下来,居然挣了十几万块钱。在父母再三催促下,靳同民于2004年7月很不情愿地来到市里,帮助父母料理“站务”。
其实他在废品站没多少事可做,也就是隔三差五往银行存存钱,往上线厂家送送废纸、废铁、啤酒瓶什么的。这些活儿没有他时父亲一个人也照样打理得挺好,之所以让他过来,就是怕他独自一人到处闯荡出事。
靳同民工作不用多干,父母每月却给他一两千块钱的零花钱。他在废品站里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原本黑瘦的面庞日渐白胖起来,父母看在眼里,喜在心头。他们一心指望儿子能尽快接手这个废品站,自食其力,成家立业,他们好再到别处开一家废品站。
然而,面对这种生活,靳同民的内心却更加感到失落:他觉得自己成了一个废人,难道自己的人生价值就交给这个废品站不成?他反复思索这个问题,终日喝着闷酒、郁郁寡欢。尤其让人难以忍受的是父亲没完没了的数落:什么没出息呀,什么不争气呀……听得人终日没有好心情,父子二人争吵不断,有几次还差点动起手来。靳同民暗暗发誓:一定要在废品站之外闯出一条新路,让父亲不再小看自己。
一次,有一个名叫霍永平的人来卖大宗废品,卖完之后与靳同民攀谈起来,二人年龄相当,又是老乡,聊得很投机。以后,霍永平便时不时地来废品站坐坐,说到兴头上,还互相请客吃饭,逐渐成了好朋友。
终于有一天,霍永平向靳同民提出一个可怕的“建议”:穿上以前剩下的警服,找机会打碎小轿车的玻璃窗,盗窃车内财物。靳同民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他明白这是犯罪行为,一开始不想干,但又抵挡不住这种新奇刺激的诱惑,答应去给霍永平打个下手。
2004年12月7日夜晚,他们专门选定这个“吉利”日子,偷袭了一辆桑塔纳轿车,并取得了不错的“战绩”:窃得现金3000元以及驾驶证、身份证等物品。初次作案后,靳同民忐忑不安,看见警车就吓得心惊肉跳。三天后,霍永平又找他同去作案,靳同民说什么也不敢去。霍永平威胁说:如果你不去,我就到公安局告发你,咱俩一块玩儿完。靳同民无奈,只好一同前往。这一次,他们偷袭了一辆菲亚特轿车,由于“点正”,居然窃得现金22800元,另有牡丹卡等物品。有了两次作案的经历,靳同民意识到自己已经上了贼船,想停手根本不可能了。所以,第三次作案时二人一拍即合,有如“神助”一般偷了3万余元。
连续得手令他们胆子越来越大,一发而不可收。他们的作案频率越来越快,有时天天都干;锁定目标的眼力越来越毒,车内钱物少则上千,多则数万,从未“走空”;作案手段也越来越“高明”,从接近目标到砸车窗、取钱物,前后不超过10秒钟。短短几个月时间,他们竟作案48起、盗窃金额达20余万元,闹得人心惶惶,“汽车大盗”成了人们街谈巷议的重要话题……
铁窗之下愧难当
偷了这么多钱,如何消费?二人各有各的花法。霍永平把钱都花在了进歌厅、泡小姐上面。小姐泡腻了,他又把目光盯在了大商场的漂亮女服务员身上,采取买贵重物品让服务员心存感激的方法接近对方,第二天再买两样上千元的物品,一样留给自己,一样送给服务员,再加上他长相不算太差、又穿着一身威武的假警服,在他的攻势面前,女孩们没有不上钩的。霍永平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不知骗了多少女孩。后来他无意中听靳同民谈起,老家还有一个漂亮的嫂子至今没有改嫁,便偷偷跑到魏县,耍尽手腕把她搞到了手。
靳同民后来得知了这一情况,对霍永平憎恶不已,但又无可奈何。与霍永平不同,靳同民把搞来的钱放在了旅游上,海南、桂林都留下了他的足迹。一个人寄情于山水之间,仰望蓝天白云,转视茂林修竹,回首往事,他不止一次地拷问自己:几年前那个火线入党的抗洪勇士,真的是我吗?今天这个罪不可恕的汽车大盗,难道是我吗?我还能找回从前的我吗?
多行不义必自毙。2005年5月5日,在一次作案过程中,二人被早已盯了他们数日、周密设伏的公安干警抓了个正着。被戴上手铐的那一刻,与霍永平的拼命挣扎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靳同民的不惊不乍,因为他十分清楚:今日的结局是早晚的事,遗憾的是这一天来得太晚了,如果第一次盗窃就被抓住,那该多好啊!
记者在看守所见到靳同民,当他弄清了记者的来意后,连说了三个对不起:“我对不起党组织和部队对我的辛勤培养,对不起父母亲对我的养育之恩,对不起死去的哥哥,如果不是我跟霍永平这个无耻之徒纠缠在一起,原本清白的嫂子也不会蒙受耻辱……”说着说着,他便声泪俱下,无法自持。
2005年10月15日,靳同民、霍永平二人均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二年,并处罚金3万元。靳同民当庭表示服判,不上诉。
(据检察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