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血为生,他们的“病因”都是贫困
不是因为吸毒,不是因为卖淫嫖娼,而是因为贫穷,全县1000多人走上了卖血这条“不归路”,截至目前已经有12人被查出感染了艾滋病病毒。
这12例艾滋病病毒感染者中,除一人为受血(手术输血)感染外,其他全部是因为贫困卖血所致,其中3人已经死亡。
11月25日,“世界艾滋病日”前夕,记者驱车来到了这个位于甘肃东南部的小县,3天时间里,记者深入那并不为众人所知的“艾滋村”,走访了全部9位艾滋病病毒感染者及3位死者的家属,聆听了他们一段段令人心碎、催人泪下的悲惨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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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虑到他们的生活已经非常艰难,为了不让他们的亲人受到不该有的歧视,不让这些不幸者再受到更多的伤害,应他们的要求,我们在文中隐去他们的真实姓名和他们所在的县、乡、村。
破败小院令人震撼这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小院,几间破旧的茅屋,院子中间是一棵大柳树,树的枝杈上挂满了新摘的玉米。尽管来之前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看到斑驳的墙面上贴满奖状时,记者还是被深深震撼。这些奖状全是刘小兰两个儿子的,几乎每学期都有。
我们“潜入”刘小兰家时她并不在家,是她上小学五年级的儿子小飞从田里偷偷叫她回来的,除了下地干活,她还要照顾两个年幼的孩子。
都说“幸福的家庭各个相似,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可是说到这个刘小兰,似乎“所有的不幸”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李大卫:男,33岁,HIV诊断日期:2003年10月28日;死亡日期:2003年11月5日;首次供血浆时间:1995年;临床表现:原因不明持续不规则低热多于1个月、反复发作的疱疹病毒感染、口腔或内脏的念珠菌感染、皮肤黏膜或内脏的kaposi肉瘤”,这是记者在该县疾控部门了解到的该县首个死于艾滋病的病人。
这个李大卫就是刘小兰的丈夫。
连受打击挺直腰杆一想起死去的丈夫,刘小兰的泪水不住地往下掉。从2003年年初,李大卫就开始咳嗽、发烧,腿上还长满了湿疹。这病一天重似一天,李大卫被转院到了市医院,经过检查,事实却给这家人简单的想法一记响亮的耳光———李大卫的艾滋病发病已经到了晚期。
原来,刘小兰夫妻俩都曾在1995年、1996年期间去血站卖过血,采血的方法同样是单采血浆。住院一个月后,李大卫就去世了,得到消息的疾控部门赶忙给刘小兰做了HIV检测。通知她结果的是县卫生局副局长,这位副局长对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我告诉她结果时,她一下控制不住瘫在地上大哭起来……”遭遇的不幸让刘小兰想到了死,“我这样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用处呢,还不如死了算了!”但看着两个年幼的孩子,刘小兰最终选择了“坚强”。
丈夫去世没两天,婆婆、叔伯们便和她分了家,从此不相往来。不久,娘家的亲兄弟也和她划清了“界限”,原本家中最小、最受宠的孩子,此时已是无人过问。那时她想“我活着还有啥用处,旁人看不起没关系,家里人都看不起”。娘家70多岁的父母看不过眼,有时悄悄来帮她干农活,刘小兰渐渐不再考虑自己受到的歧视和孤立,她告诫自己要“挺直腰杆,站起来”。提起孩子满眼迷茫以后,她在碰到村里人时,都噙着泪告诉他们:“我去县上检查了3天,好着呢,不传染。”渐渐地村里人接纳了这个倔强的女子,小院恢复了往日的嬉闹,偶尔也有人进来串门,农忙时除了自己70岁的老母亲也会有不嫌弃的人搭把手了。这中间,镇上的镇长夫妇对她更是关怀备至,一年间为她捐赠1400元钱、衣物多件。现在,刘小兰最担心的是,孩子怎么面对她的病。虽说这学期老大又考了全年级第一名,老二在班里也排在了前三名,可孩子们总是离群,老师总向她反映“孩子的学习好,就是太孤僻”。最近老二问她,班上同学说她和爸爸得的是一种病,问她到底是什么病,她只好搪塞过去。“现在知道我的病的人还不是太多,学校里孩子们都不知道,但明显有一些家长告诫过自己的孩子不要和我的孩子交往,再加上我们家现在这个情况,所以两个孩子都很孤僻。他们还太小,一个13岁,一个10岁,我还不能告诉他们实情。”几个月前,刘小兰的老父亲也去世了,“我有时下地一天累得腿都抬不起来,哭着给孩子们做饭”,“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两个娃,我已经一无所有,现在我不想自杀的事了,只盼着老天爷给个脸让我能够多活上几年,让我把两个娃拉扯大,我就已经知足了!我就害怕,哪天我真的起不来了,我的娃可怎么办?”这样说着,刘小兰的眼中满是迷茫,没有泪水。本报记者张凡 赵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