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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年来最大雪量，副市长现场启用“人民战争”方案解救1900被困人员，政府修订应急预案加速公共事件信息搜集
本报记者
钱昊平
威海报道
核心提示
从12月3日到12月12日，威海连续下了三场雪。前两场是暴雪，后一场为大雪。该市最大累计积雪深度达到了80厘米，造成部分航班取消，交通停运，数万市民徒步上班，学校三次停课。
截至12月8日统计，全市倒塌各类大棚2362个，民房73间，死亡家禽13300只，并造成一人死亡。
威海官员表示，雪已成灾。这对城市的应急机制和反应速度是个全新的考验。
12月10日，威海市海滨北路，路边店铺屋顶的积雪融化后又结成了冰挂。威海市道路结冰红色预警信号自4日发布以来，一直未解除。本报记者倪华初摄
12月11日，一名母亲抱着孩子在大雪中行走。次日，胶东半岛又遭大到暴雪袭击，威海市区内所有中小学校、幼儿园12日再次停课一天。本报记者倪华初摄
那是1970年以来最大的一场雪。
威海气象台发布的消息称，12月6日20点到7日6点，市中心环翠区最大积雪深度为42厘米。
从12月3日到12月12日，威海连续下了三场雪。前两场是暴雪，后一场为大雪。该市的最大累计积雪深度达到了80厘米，造成部分航班取消，交通停运，数万市民徒步上班，学校两次停课。
截至12月8日统计，全市倒塌各类大棚2362个，民房73间，死亡家禽13300只，并造成一人死亡，直接经济损失超过5000万元人民币。
“从来没遇到过这么大的雪，出乎意料，已经成灾。”12月10日晚，威海市委副书记、常务副市长刘命信在电话中对记者说。
“这对我们的应急机制和反应速度是个全新的考验。”
风雪中救援1900人
今冬威海市的第一片雪花飘落在12月3日晚。
先是小雨，再是雨夹雪，最后是暴雪，到4日清晨，市区积雪最厚处已能埋住膝盖。
一大早，市民温强还是驾着黄色面包车上路了。他要送80岁的奶奶去烟台姑姑家。车上还坐着他刚做过化疗的父亲，共有一家三代六口人。
雪一直不停，雪花打在挡风玻璃上，能见度不到10米。
上午9点左右，车行至郊外，在初张路与李俚路交界处，轮胎开始打滑，任凭温强怎样踩油门，车都无法继续前行。
前面被堵的车辆已经有好几公里，威海市110、120、市长热线12345接到的求救电话此起彼伏。
上午10点30分，和温强的黄色面包车一起困在初张路不能动弹的车辆已经达到400多辆。
受暴雪影响，威海市汽运公司停止了所有发往外地的班次，公交公司也停止了4条通往郊区坡多弯多的路线，并指令26条线路绕坡改线。城郊公交公司正常运行的班次由502个减少为126个，正班率为25%.下午6点，温强一家已经在雪地里被堵了9个小时。这时，援助他们的人到了，是汪疃镇政府工作人员和附近的群众。
之前，交警、公路人员、道路两边的群众一直都在路上推车救援，但还是有不少车辆无法前进。
闫宗那是在汪疃镇政府办公室里听到书记通知去现场救援的，当时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参与了。他赶到时看到，温强一脸愁容在车外打转，其他人开着空调坐在车内。周围有的车辆燃油耗尽了，车内温度急剧下降，孩子们冻得直哭。
温强一家6人被政府的汽车接到了镇上，他们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本来是打算中午到烟台吃饭的。食堂给他们准备了饭菜。
吃过饭后，他们让温强一家人在机关工作人员宿舍睡觉。但温强80岁的奶奶不愿意，他们执意要睡在车上。
“那么冷的天睡在车上肯定是受不了”，闫宗那说，又派人与温强一起将他的车推出马路，开到了政府大院。
这时80岁的老太太同意住在政府大楼4楼的宿舍了，但走到一楼时已经走不动了，汪疃镇安排人将4楼的床抬到一楼办公室，让她睡下了。温强和他做过化疗的父亲被安排睡镇党委书记崔卫兵的宿舍里。
“那天一直忙到夜里12点多，我们最后只好睡在沙发上了。”闫宗那说，学校、医院、敬老院以及群众家里都住了人。“我们本着老弱病残和女性优先的原则。”“大雪中，我们发动了一场人民战争。”威海市市委副书记、常务副市长刘命信当天下午4点左右就一直在车辆被困比较严重的机场路现场指挥救援，这段平时只需要40分钟的路程走了3个半小时。
当天一直跟随副市长刘命信的威海市政府副秘书长高杰说，4日下午决定救援受困人员和车辆时，市政府从各单位调集了10辆大客车，准备接出被困人员。
但是刚开出没多久，问题就出现了，这些大车本身也无法前行。
刘命信当场决定放弃这一救援方案，同时启用一套“人民战争”的方案。
“毕竟我们是第一次面对这么大的暴雪，难以事先完全考虑周全。但市领导在一线指挥的好处也在此体现了，如果是坐在家里听汇报做决定，决断可能就没有这么及时了。”高杰说。
到4日晚上12点，受困880辆车1900多人全部被解救。
“暴风雪还是太大了”
12月12日中午，威海市商业出租公司司机于建宁的出租车行驶在青岛北路，两个前轮装着防滑链。
从12月3日，第一场雪来临之前，他的车就开始装上了防滑链。那天他听到气象台的天气预报说即将有暴风雪来临，“每年冬天都这样的”。
“我们觉得3日之前的准备工作已经做好，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威海市政府副秘书长高杰说，“但暴风雪还是太大了。”威海每年冬季都会有雪。而这一次，气象台也监测到了降雪的到来。
12月9日，威海市气象台台长周淑玲告诉记者，11月冷空气到达新疆北部东移南下时，气象台就开始密切注视并分析比对。
今年11月威海市的平均气温是11OC，比往年高出2.5OC，持续偏高的气温一旦遇上强冷空气，冷暖互相作用，有利于形成强降雪。
根据气象学知识，24小时内降雪量化成水的深度小于2.4毫米的为小雪，2.5到4.9厘米为中雪，5.0到9.9厘米之间为大雪，10毫米以上为暴雪。
“如果24小时以内降温幅度在8OC以上，最低气温降到4OC以下，风力达到6级以上，就要发布寒潮蓝色预警信号。”12月2日早晨，气象台预测3到5日威海有雨夹雪转大雪，北部有暴雪。
上午8点，威海市气象局的《寒潮警报和寒潮蓝色预警信号》气象情报紧急送到威海市五大班子的案头。
“当时在办公室的市政府领导紧急碰头后，立即部署应对工作。”市政府秘书长、新闻发言人李丹说，2日下午，市政府办（2005）96号明传电报发往各单位，要求各单位切实做好防风、防雪、防冻工作，“立即通知海上所有船只停止作业……保障交通安全……加强对通讯、电力等基础设施的防护。”3日上午，市公交公司也准备好了5吨防冻液和100吨-10号柴油。
中午之前，威海市建委的扫雪机械和融雪剂到位，公路局的8800吨防滑沙到位，交警已经上路值勤。
但降雪还是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3日到4日6时，威海市区的最大降雪量达到了15.0毫米。
限制放行
4日早上8点，市民胡新华到小商品市场，准备乘坐116路公交车到初村，但等了快一个小时也没有看到车，头顶上的雪继续飘落。
看不到车，但他却看到了徒步上班的人越来越多，他开始怀疑车不会来了。
他的怀疑后来被证实，由于暴雪太大，116路公交车暂时停运了，当天城郊公交公司至少停运了7条线路，部分线路进行了改道，行驶速度、发车间隔都无法保证。
胡新华是在听路人的消息后才知道公交停运的。
停运的方案公交公司在4日早上已经做出，但只来得及在电台上发了消息。
4日下午3点，威海交通局运管处处长刘军来了烟（台）威（海）高速路威海收费站，能见度不到10米，交警在路口设置了路障，并采取了限制放行的办法。每隔10到20分钟就放行一批。
“这种做法一定程度缓解了与高速路相连道路的堵塞，尽管放行速度很慢。”他说。
威海市区西城路农贸市场，一家零售商的货架上只有几个青椒。市民在雪天基本上愿意到超市购菜。
12月12日，威海市区，一名父亲将孩子紧紧搂在怀里，不让孩子遭受突如其来的大风雪。当日威海市中小学第三次因大雪停课。
12月9日，威海市崮山镇，一名渔民在清理养鱼大棚上的积雪。截至12月8日，倒塌民房70余间，受损120间，直接经济损失超过5000万元。
12月11日，一名母亲用摩托车载着孩子在雪中行驶。当日威海市又遭遇一场中雪。本版摄影：本报记者倪华初
而一些大城市一下雪就封闭高速路的做法，媒体曾有非议。《21世纪经济报道》这样报道过：“疏通卫星城间的交通是高速路的一个重要作用，下雪尤其应该这样，而现在关闭了，最直接的后果就是与高速路相连的城市主路严重堵塞。另外在国外也没有这样的做法，只是尽快融雪和增加提示路标。”当天，威海市政府副秘书长高杰在处理车辆受困现场时看到，交警对行驶的车辆也采用了限制放行的办法。
供暖升温
12月12日，威海又下起了大雪。这是3日以来的第三场雪。
下午1点，市区西城路农贸市场里的蔬菜水果都被盖上了塑料，上面覆着雪花。没有一个顾客。
10分钟过后，来了个中年妇女在一赵姓女摊主面前买了2斤菠菜，3斤西红柿。
涨价了，前一天还1.5元一斤的菠菜涨到2.5元，西红柿由1.5元涨到了1.8元。
“雪天虽然卖得贵，但挣得还少了。”女摊主说，她早上2点就到寨子批发市场去批货了，菠菜的进价从1元涨到2.3元，“我昨天卖一块五每斤还能赚5毛，今天卖2.5元只能赚3毛钱。”“下雪天冷都去超市里买去了，来菜市买的都是顺便。”她说。
“我家就住在西边那个宿舍楼里。”女顾客说，去超市路远一些，天冷不想跑：“不过这几天家里还算比较暖和，供暖没有受到太大影响。”威海热电厂机炉控制室相关人员介绍，12月2日，接到市政府的通知后，热电厂就增加了一台汽轮发电机组，到目前为止，厂里投入的汽轮发电机组达到5台。
暴雪降临之前，供热循环水的温度保持在54OC—55OC之间，现在的供水温度保持在62OC左右，比以前提高了6到7度。
“如果天气继续降温，厂里还有3台备用的尖峰加热器，投入使用后，温度还是可以增加。”
“机械作业应该是主流”
12月12日的大雪之前，暴雪12月6日袭击过威海市区。这是最大的一场雪，给道路扫雪带来了极大困难。
6号下午4时，气象台预测6号夜间到7号，威海北部有中雪，南部有阵雪。
但7号早上6点，监测到数字是晚上8点到早上6点，市区的积雪深度是42厘米，化成水的降雪量是16.3毫米，远远超过了暴雪的10毫米标准。
当时，气象局就发出了雪灾红色预警信号和道路结冰红色预警信号，建议城区环翠区中小学停课放假，市政府采纳了这一建议。
但多数市民还需上班。
据媒体报道，由于两次大雪，威海市区各主要交通线接近瘫痪，导致1100个客运班次停运。从7日6时30分开始，市区各主要街道人流涌动，因公交车辆停运，数万威海人不得不徒步出行，演绎了一场“大迁移”的壮观场面。
威海市城管办科长刘健又受命组织人员清除道路积雪。
还是在陡坡和急转弯以及主干道上撒融雪剂，“这次撒了200多吨，主要是工业用盐，威海靠海用盐成本低，但也不能到处都用，一是是路面会造成损坏，二是融雪剂的成本太高。”这次，城管办所在的建委系统共出动平道机2台、铲车、运输自卸车60余台，发动人员5000余人次。
“从长远看，机械作业扫雪应该是主流，人工太慢了。”刘建说，威海目前还没有一台扫雪机，只有机场有。“可能是考虑到威海的雪不像东北那么大，购置了会造成浪费。”但比邻的烟台市几年前就购置了扫雪机。
就是一般的铲雪设备也面临短缺，公路局政工办蔡伟东介绍，面对突如其来的大雪，公路局截止到12月10日出动140多辆次车辆，平均每天30多辆次，但其中包括公路局向社会租用了18台铲雪设备，用了5天，“听说每辆车每个小时的租价就是200元。”
雪压有多大
12月10日下午，威海湾皂埠口段。
海风呼啸，浪击滩礁，“哗哗”声响传到堤岸边。身高1.75米的行人走在堤上，积雪没过膝盖。
渔民王洪武躺在堤坝上红砖砌成的小屋里，室内昏暗，一条黄狗卧在门前。
小屋后面，白雪中露出几块黑色的油毛毡和钢板，那里曾是王洪武的养鱼棚。
今年12月7日一场暴风雪过后，王洪武560平方米的养鱼棚全部倒塌，鱼池里12000条鱼苗葬身雪地，损失15万元。
另一渔民刘国龙在清扫被雪压塌的鱼棚，准备重新修建，他的鱼棚是4号倒塌的，2间800多平方米。
5号，镇政府的人就到他们家里统计灾情并告诫不要再入内。
“5号开始，宋远方市长的工作重点就开始转移了，由道路积雪转到对屋顶积雪的关注，特别是农村和城中村危房积雪的关注，加强对这些地方积雪的清扫。
并密切关注蔬菜大棚以及供暖、供电以及副食品供应情况。“6号晚上20时到7号6时，第二次暴雪过后，市政府于当天紧急通知加强安全工作，要求进行检查，防止出现压塌、冻坏、损坏不安全事故，该停产的停产，该停课的停课。限令下午4点之前传达到所有单位。
但在8日8时30分，经济技术开发区大峻金属制品有限公司还是发生了事故，4500平方米车间倒塌，造成一人死亡，三人重伤。
灾害过后是冷静的思考。《威海晚报》12月9日报道，威海新元建筑设计有限公司结构工程师吕娇云说，根据国家设计规范，建筑物屋顶的基本雪压应该按该地区50年来最大雪压计算，威海地区目前按45公斤/平方米计算。
据气象部门监测，12月6日20时至7日14时，市区最大积雪深度达44厘米，威海地区的雪密度按130公斤/立方米计算，则屋顶承受的最大雪压力可达到57.2公斤/平方米，超过了威海目前的45公斤/平方米规范。
修订中的雨雪应急预案
刘命信通过这次应对暴风雪，有了一个认识，那就是“城市的应急预案必须要有，有些东西我们过去可能想不到，谁能想到威海会有这么大的雪呢。”他说：“我们必须要有一个周到、详细的预案，考虑到可能需要的物资、设备等，可能制订的时候麻烦要大一些，但到了用的时候就能体现好处了。”4日早上6点，根据雪情，威海市建委就启动《市区道路积雪清扫及防滑工作预案》，人员上路。
当天市长宋远方一直在办公室了解各方反映的情况，与市委书记崔曰臣保持随时沟通，上午就启动了《威海市人民政府突发公共事件总体应急预案》。
前些年，威海也有过一些具体的应急措施，“但那都是单项的，比如抗洪、防汛什么的，领导机构比较散。”这次，威海市成立了突发公共事件应急委员会，市长任主任，副市长任副主任。
应急委员会下设不同的专项应急指挥部，分管市长任总指挥。“这次暴风雪就是由分管交通的刘副市长任总指挥。”市政府副秘书长高杰说。
去年，威海市到我国第一个建立社会应急联动机制的南宁市进行过考察，也到应急机制走得较前的青岛进行考察，着手建立统一的应急机制。
今年7月22日至23日，国务院在北京召开全国应急管理工作会议，国务院总理温家宝讲话，指出“加强应急管理工作，是维护国家安全、社会稳定和人民群众利益的重要保障，是履行政府社会管理和公共服务职能的重要内容。”威海市于7月30日出台了制订了《威海市人民政府突发公共事件总体应急预案》，这在我国城市中算是比较早的。
这个预案指出了威海市编制预案的现实依据，威海城市化特点日渐突出，一种突发事件往往会次生、衍生出其他突发公共事件。
高杰透露，专项的《威海市冰雪冰雹天气应急预案》已在修订之中，现已基本定稿。其中加进了有关信息快速收集的内容，要建立突发公共事件的信息监测制度，规范信息的获取、报送和分析。
“信息采集是这次应对暴风雪的一个可取之处。”高杰说。
110、120、122、市长热线12345收到的堵车求助信息全部汇集到市政府，这给后来的快速救援带来了依据。
“通过对采集到的信息进行评估，我们可以排除一些无效信息和干扰信息，同时可以对有效信息进行合理归集，提出合理有效的解决方法。”=《新京报》新闻热线：010－63190000、010－96096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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