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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纪看防艾方面的书籍。新京报供图 因为电视画面没做处理，当事人感觉活着像做贼，家人受到歧视，妻子一感冒村里人就说艾滋病犯了
本报讯据中国青年报14日消息40岁的小卫和老纪都是山西闻喜县农民，两人都因为采血于1997年前后查出感染上艾滋病病毒。去年底，在北京佑安医院住院时，他俩见到胡锦涛，与总书记握了手。当晚，央视《新闻联播》做了报道，他俩的脸没有做遮蔽处理。自此，两家起了风波，生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有病人骂他们傻×，说给30万元也不会曝这个光。
去年11月，小卫再次住进了北京佑安医院。老纪也在佑安医院住着。住了一周，就赶上总书记到佑安医院，并接见了两人。
没料到，晚上电视新闻一播，小卫和老纪家里就炸了锅。先是小卫妻子来电话：“你还让不让我们活哩？”接着，老纪的老婆也打来电话，说16岁的儿子找不见，失踪了。
知道家里出事了，别的病人说：“两个傻×，如果我们答应见面，哪里能轮到你俩？就是给我30万元，我们也不会见，上电视曝这个光。”
老纪和小卫以前也上过电视，但他们不知道这次曝光跟以往比是天地之别。“太厉害了！《新闻联播》都还是小问题，主要是那个‘新闻频道’，每小时滚动一次，到点就出来，铺天盖地。一个传一个，越传越广。不光是县上，连市上、省上的领导也知道了。”
我最受不了的是对我家人的歧视，他们不是艾滋病人。
上电视的结果是：老纪和小卫的艾滋病感染者身份被彻底确认。以前，跟他们接触的人只是隐隐约约地猜测而已。
小卫一回家，妻子不准他进门，边哭边骂：你别进这个家，别影响一家人的生活，要不是你这样，我们怎么会让别人看不起？小卫回来后，她七八天没敢出门，说邻居像躲瘟疫一样躲她和孩子。小卫一家一直在县城边租房住，房租便宜，租了6年。知道小卫的身份后，村干部找到房东：你让他家赶紧搬走，别把咱村人传染了。
“我自认倒霉，我也允许别人歧视我，这也是人们的一种自我保护。但我最受不了的是对我家人的歧视。他们不是艾滋病人，他们现在都好好的。”
闻喜县县城不大，总有人问小卫：看你这个人挺面熟，在哪儿见过你。小卫就说，咱闻喜就这么大，谁跟谁没见过，我看你也挺脸熟的。有一天在理发店，他差点儿又被认出来。
“我在电视上见过你！”给他理发的人说，小卫听了心惊肉跳。“你是在电视台上班吧？”听他这么说，小卫松了口气，赶紧拿话搪塞过去。
这一年吧，我最大的感觉就是像做贼一样。
以前，小卫的妻子一直支持他做“防艾”工作，现在抱怨多了，俩人争吵也多了。小卫说不太愿意回家，家不再是避风港。
家人受到歧视，租不到房子，小卫去找过当地有关领导，看能不能帮他找一找房子，房租他自己出。“他们怎么讲，你干脆住我办公室好了。我感觉他们是这么想的，你上电视，又不是我们安排的，干吗现在出事情了，要找地方政府管？”
小卫觉得现在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是个多余的人，早一天死了，对家人是早一天的解脱，他们也早一天清静。他听人讲，在北京，被汽车撞死，能赔20万元，在他们当地也能赔七八万元。
说到这，小卫眼圈也红了。他说：“这一年吧，我最大的感觉就是像做贼一样。”
妻子现在都不敢感冒，一感冒，村里人就说艾滋病犯了。
因为家里没电视机，老纪的妻子当晚没看《新闻联播》。19时刚过，村里就有人跑来告诉她，老纪跟胡主席握手，上电视了。一会儿工夫，他们那个千把人的村子，全传遍了。
老纪妻子说，儿子早晨上学，别的小孩看过电视新闻，知道他爸是艾滋病人，骂了他，把他坐的椅子抽走，扔到外头去，不让他在教室里坐。结果孩子失踪了。过了一个多星期，孩子自己回来了。“孩子回家后，一句话都不说。”从那以后好长时间，他也不去学校。老纪还有个女儿，11岁。在学校，下课时间，没有人理她，都是一个人玩。别的小孩子见了她就叫：别碰她，她有艾滋病，碰了会把你传染上。在村里，老师要挨家吃派饭，但从来不到老纪家。老纪去过一趟学校，找领导，越找歧视得越厉害。
村里人知道老纪患艾滋病后，再也没人敢跟他家来往。以前，谁家有红白事，都喊老纪妻子帮忙，现在没人叫她。村里人议论她：老纪有艾滋病，还不知道她有没有哩。
“我现在都不敢感冒，一感冒，村里人就说我艾滋病犯了。我谁家都不能去，也没人到我家来。”老纪的妻子反反复复地唠叨着，她今年才37岁。
如果不做面部处理，我决不接受媒体采访。
今年9月，一年来跟踪拍摄他俩的“防艾”志愿者王天明说：“今年9月，我去看老纪，他一见我就放声大哭，哭得跟老牛一样，‘哞哞’的。”
老纪边哭边说，老婆这次感冒了，村里人就说她是艾滋病犯了，加上没钱看病，老婆说什么都不想活了，已经三天三夜没吃没喝……
王天明问老纪和小卫，假如重新选择，会同意再上电视吗？小卫说，如果不做面部处理，他决不接受媒体采访。但他又表示：如果能把家人安顿好，没了后顾之忧，他还会站出来，做反歧视宣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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