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应该把焦点对在名校光环上。事实上，这样的事情在普通人身上、在我们周围时时都在发生。

　　撰稿／李泽旭（记者） 王 倩（记者）

　　“虐猫硕士”

　　今年１２月初，一个校园“民间事件”从复旦大学校园网向全国各大网站论坛蔓延，最终演变成一场全国性的事件，引发诸多声讨和反思。

　　９月２６日，网名为ＹｕｈＺＬＬ（以下简称张某）的复旦学生从复旦大学ＢＢＳ动物（Ａｎｉｍａｌ）版版友手中要求收养猫咪大黑。有人发现他可能已私下联系收养多只猫咪，Ａｎｉｍａｌ版决定开始调查此事。

　　复旦大学周边一直都有流浪猫的出没，由于校内不允许养猫，一些爱猫的学生为了给这些小猫找一个安稳的家，就在学校ＢＢＳ的Ａｎｉｍａｌ版上寻找领养人。发帖寻找，留帖领养，这样的一来一回在Ａｎｉｍａｌ版上是正常流程，张某就是这一流程中的一个领养者。

　　随着调查逐步深入，人们从怀疑到震惊：被张某收养的猫咪已达到十几只之多！版友要求他对十几只猫的去向给一个说法，但没有得到合理的解释。

　　１１月２９日，有同学看到张某带着一只白猫进入复旦北区，５位版友一小时后赶到张某寝室，看到了令人震惊的血腥场面：脖颈带伤、右眼留下尚未凝固鲜血的白猫被关在笼子里。一位版友立刻用手机拍下这一血淋淋的景象，并上传到网上，一场轩然大波就此引发。

　　张某的身份很快得到确认，他是复旦一名三年级研究生。据Ａｎｉｍａｌ版版友统计，自今年７月开始，仅Ａｎｉｍａｌ版版友送给张某的猫咪数量就有近２０只，平均每９天一只，而这些小猫都已不知去向。

　　张某为什么要频繁领养这么多猫，他都对它们做了什么？张某“虐猫事件”一下子走出校园，成为社会事件。

　　１２月２日晚上１１点，张某在Ａｎｉｍａｌ版公开发出了一份帖子，人们从中似乎找到了答案。

　　张某在帖子中叙述道：

　　早上，皮皮总是在猫沙中跳进跳出，颗粒溅得到处都是。喝止和轻拍都未果，如此几次，我便变得失去耐心，重重地打了它的小脑袋。记得当时它吓得——可能也是因为疼痛——趴在地上不动了。然后我就把它丢弃在小区中。中午气过以后想把它找回来时，已经发觉不见了。过后的几天都是在回忆和空虚中度过的，无数次翻皮皮的照片。我决定再次领养小猫。 ……在这段时间中因为一些事情心烦气躁时，我就忍不住把压力发泄的对象停留在猫咪身上。……有时候会因为猫咪一时的错误和不听话而打它们，然后丢弃它们。程度由轻到重，从开始的仅让它们受惊让自己解气的地步，到打得有些猫已经奄奄一息，而个别甚至几乎已经没有生还的可能了。虽然每次打完和丢弃之后，我都会有负罪感，也曾想过自此不再养猫。但过一段时间后，对小猫外表的喜爱和抚摸它们的感觉就像上瘾一样让我再一次次领养新的猫。为了更容易地得到我喜欢的那些小猫，我还不负责任地向那些把猫托付给我的猫主承诺要照顾猫的一生。……１０月中下旬的时候我闲起来，陆续从花鸟市场购买数只小猫，它们的境遇基本上也是这样吧，有的被打过几下后便放了，有的则打得非常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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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刚开始我一味的抵触和掩盖，到现在的坦然面对，说出真实的过程，正视自己的错误，我经过了一个非常痛苦和激烈的斗争过程。是掩盖事实真相，不让大家得到告发我的材料，还是如实地说出事情经过。我最终选择了后者，承认错误，才是今后我能改正的第一步。

　　从刘海洋到张某

　　２００２年２月２３日，清华学生刘海洋为“考证黑熊嗅觉是否灵敏”，在北京动物园用硫酸泼向黑熊，涉嫌以故意毁坏财物罪，被北京西城公安机关依法刑事拘留、并被学校处以留校察看处分。

　　时隔３年多，又一起虐待动物事件发生在同样知名的高等学府——复旦，人们很自然地将两件事情关联起来。

　　中国人民大学教授、中国小动物保护协会会长卢荻１２月１１日晚在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认为，这两起虐待动物事件都发生在知名学府，因此引发人们的极大关注。两个学生都带有传统的动物观：认为动物只是畜牲，而不把其当成与人一样的生命来看待，只是可利用的工具。不同的是，刘海洋破坏的是国家的“财物”，因而受到了一定的法律制裁和校纪处分；张某伤害的是流浪的猫咪，在我国尚无动物福利(点击今日：中国皮裘)法的当下，张某的行为不会受到法律制裁。

　　在校方的安排下，张某已经开始接受心理辅导，并回家休息。但是，卢荻教授建议复旦大学应该考虑开除张某学籍。卢荻说：“他（张某）继续在这个学校就读我认为很不合适，这对他本人或其他学生都不会有警醒作用。”

　　张某是否的确有严重的心理问题？本刊记者采访了华东师大心理咨询中心心理学家张亚。张亚分析，张某有人格偏差等问题，可能当事人在以前生活中也遭遇到类似被遗弃的情景，会通过不断领养猫、再遗弃猫的过程获得心理补偿；也有可能当事人学业和生活压力比较大，又不懂得如何排遣，所以通过遗弃猫转嫁压力。还有一个可能是，当事人的人格存在偏差，通过当事人从事的学科以及爱整洁的习惯来看，他是个非常理性的人，情感世界比较淡漠，不认为猫等一些小动物是有生命的，在对待人和物上没有太大区别，因此他才会不断地遗弃猫。

　　施虐起因

　　对于刘海洋和张某，许多人认为，这只是极个别现象，不应该“上纲上线”。

　　卢荻教授告诉记者：“刘海洋和张某因为其名校的身份，使人们产生了极大关注。而还原事件的本来面目，我们不应该把焦点对在名校光环上。事实上，这样的事情在普通人身上、在我们周围时时都在发生。”

　　从１９７２年起关注小动物保护、开始拯救小动物的卢荻教授，已经记不清３３年间她到底救护了多少小动物，但她清楚地记得，经手救护的小动物有６０％存在不同程度受虐后的伤残，１０％的小动物因重伤无法救治而死亡。仅现存于中国小动物保护基地的４００余条狗，就有２０余条重伤残，都是缺胳膊、断腿或被残忍地挖去眼睛、泼上硫酸致残的。

　　卢荻教授将种种对小动物的施虐大致分成五大类。

　　因家庭内部纠纷或感情纠葛对宠物施虐：去年情人节，在人民大学校园内许多人看到了这样一幕：一位男青年手持剪刀追赶着一条名叫小宝的斑点狗，准备将其处死。原来，这位研究生与同为研究生的女朋友反目分手，他就要将与女朋友共同喂养、作为爱情见证的这条斑点狗杀掉。

　　出于恶作剧或猎奇心理对动物施虐：一次，人民大学教师王女士夜晚开车经过北京万寿路时发现，一群年轻人手持棍棒正在将一条京叭赶往马路中央。王女士下车拉住一名年轻人询问得知，他们只是想看看京叭在车流中被碾死的状态，以此取乐。

　　对动物讨厌而心生恨意：今年春天，人民大学家属区内，已经喂养流浪猫大花几个月的居委会赵大妈，一清早拿着猫食像往常一样来到离住宅楼较远的一块树丛旁。但是，她看到猫的头颅已被人割下，放在它经常觅食的碗边。赵大妈哭喊着向周围经过的人询问，一位居民告诉她，有个年轻人因为讨厌有猫出没，在凌晨下了毒手。

　　除此之外，还有人们为了发泄心中的压力，将无法言语的动物当成宣泄通道；或者出于食用动物的目的，进行不人道的杀戮。

　　“这些不当的宣泄或利用，产生的后果将是难以预测的，特别是对青少年儿童。”卢荻教授说。

　　美国预防虐待儿童与动物科研项目的负责人阿尔考说，那些对虐待动物着迷的儿童实际上已经走上了一条危险的道路。他认为暴力倾向会从人的幼年时期延续到成人时期。该项目研究人员在对美国１００名杀人犯进行采访后得出结论：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在幼年时期都曾以不同的方式虐待过动物。

　　西南交通大学犀浦校区发泄室的创办人宁维卫教授说，马加爵事件是建立发泄室的一个动因：“如果有这么一个类似发泄室的地方，隐藏在这个孩子内心深处的仇恨情绪或许就会在一次次发泄中消失，就不会发生那么血腥的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