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报记者 李 盛

　　■ 圣诞前夕，143名遭菲律宾移民局拘捕的华人，总算顺利保释。究竟是他们遭到菲国刁难，还是无意触犯了当地法律？其背后原因令人深思。

　　“华商被捕事件”

　　12月20日上午，当记者把电话打到中国驻菲律宾大使馆的时候，使馆领事参赞郭少春的语气已经轻松了很多。他告诉记者，持续近一个星期的华商被捕事件“已经得到解决”，这会，他正开“忙着处理接下来的更多要做的工作”。

　　国内媒体报道的“华商被捕事件”发生在一个星期以前。

　　12月14日，30余名菲律宾移民局的探员按照预定部署，突袭了墨拉兰商场。第二天，又有大批探员光临位于马尼拉最大商业区岷伦洛街区的168商场。他们的目标是在这两个商场中经营零售业的中国商人。

　　两天的行动下来，战果颇丰，一共有143名中国籍公民被拘捕。这是菲律宾移民局局长费兰礼斯上任两年来，首次下令清查违反《零售商法律》的非法外侨。

　　到16日，清查行动仍在继续，但规模已经较两天前减小了许多。据菲律宾当地《世界日报》记者王利民的描述，行动过后，商场紧张的气氛一直未能消散，许多提心吊胆的华商在事发时就已逃离商场，现在，很多店面已经关闭，少数仍在营业的店也大都是留下菲律宾籍雇员在打理日常业务。

　　本该充满节日欢乐繁华景象的商场，现在有一种说不出的安静。“清查事件”也不可避免地在旅菲华人圈内造成极大恐慌，多日之后当地华人回忆起那几天的场面，仍感心有余悸。

　　非偶然的行动

　　据菲律宾华商联总会工商组林秘书介绍，按照菲律宾的法律，外国人如果要在菲律宾从事零售业，最少要有200万美元的资本。墨拉兰市场曾是一个典型的菲律宾市场，不过这两年，很多持旅游证件的中国公民开始在这里摆摊，依靠价格优势，他们的生意也越来越大，抢走了菲籍商人不少生意。至于168商场，则完全是一个华人投资华人经营的商场。

　　这种情况，引起了当地菲籍商人的强烈不满。中国驻菲使馆李春林副领事证实，“当地商人、媒体和政府高官曾多次向移民局投诉这种现象”。

　　不过，之前“新上任的费兰礼斯局长并不希望采取行动，因为他觉得尽可能不要和中国人做对”，菲律宾华商联总会理事长蔡聪妙介绍说，“这是2004年费兰礼斯上任以来第一次针对华人的清查行动，此前这样的事经常发生。”

　　但12月14日、15日的突袭行动显然是一次“周密的计划”。李春林副领事相信，早在今年7月，菲律宾移民局就已经开始相关调查，搜集证据，他在探望被拘华人时，还看到了菲律宾此前拍下的照片和接到的投诉。而且，选在圣诞节前，显然也是考虑到“圣诞节前，非法零售的现象比较严重”。

　　借此次行动，菲律宾移民局强调指出，“中国侨民不能在菲律宾从事零售业。”

　　但当地的华人团体慈桥基金会在事件发生对此次行动的合法性提出质疑：因为移民局拘捕时并未持有拘捕名单，以至于连游客、购物者及其他不相关者也一起拘捕，事后才落实名单，这样并做不符合规定程序。

　　“事情终于解决了”

　　12月19日下午，记者在电话里可以明显地听到菲华商联总会办公室里忙碌、嘈杂的背景音。直到下午5点半下班以后，蔡聪妙理事长才抽出空接受了访问。他语带疲惫，但难掩喜悦地说：“事情终于是解决了。”

　　蔡理事长说，菲华商联总会在获知情况后，第一时间派出律师，代表华人向移民局交涉。最终，移民局答应了联总会先保释，再解释的请求。蔡理事长用“友善”评价菲律宾移民局的态度，“菲律宾政府给了华商联总会很大的面子，做了很大的让步”。

　　事件发生后，大使馆也立即派人去到拘留所了解情况，跟进核实中国公民获释情况。截至20日上午，李副领事告诉记者，被捕的143名华人中，除了一名在等待手续还未被保释以外，其他的人在交了5万6卡比索（约合人民币8000元）的保释金后已经被释放。

　　这位因个人原因未被保释的华人，已经逾期在菲律宾居住了十多年，他正犹豫着是选择被遣返还是被保释。据李领事表示，这两种选择的最终结果很大可能都是会面临遣返。这次和他面临同样选择的一共有89人。

　　获释华人如不能证明其已加入菲国籍，将面临菲移民局对其非法从事零售业的指控。而逾期游客还必须向移民局补缴居留费等。如是没有居留证件的逾期游客，还必须遵照当地法律和移民局规定，自动申请离境，否则将被强制遣送出境。

　　“越来越多的中国游客觉得菲律宾是一个赚钱的好地方，所以就大量地到这边做零售生意，”蔡理事长发出忠告，“如果是来旅游，我们当然是欢迎，但是如果是犯法的尽量避免，要不然就会给我们大使造成很大压力。”

　　而就在各界为此事奔忙的同时，竟然还有人趁火打劫，说是可为被捕华商向移民局说情，花钱放人。费兰礼斯局长特此声明，移民局从未授权任何人担任中间人，被捕华商家属千万不要受骗，花冤枉钱。华商总会也专门在当地华文报纸《世界日报》头版上登文，解释移民局公布的具体保释步骤。

　　游客不能经营零售业

　　岷伦洛街区，菲律宾最大的华人社区，集中了众多的商店、餐馆，充满中国风味的建筑，昭示着两百多年来华人在菲律宾的奋斗史。168商场正开在这里最繁华的大街上。

　　168，取自中国汉语方言的谐音——“一路发”。这个承载着华人淘金梦的名字，在当地人心目中，更是廉价商品的代名词。“这是因为华商的商品进来没有交税，售出的商品也不用交税”，蔡理事长道出了这个“商业秘密”。不过，“不管是在菲律宾定居的华人还是游客都是不能经营零售业的，这是从1954年开始就有的一个规定。”

　　但面对高额利润，以身试法者总难避免，有华人拿着旅游签证就过来“淘金”。而这次行动，对于这些摆个小摊赚点薄利的华人商贩，很可能几年的积蓄就这么毁于一旦，甚至血本无归。

　　蔡理事长这次说服移民局放人的理由是这些人中大部分的人是去买东西，而不是在卖东西。“但是有些人照片已经被照下来的，就比较麻烦”。

　　李副领事介绍，依菲律宾的法律，“外国人基本上是不可能在菲从事小型零售业”，并非单独针对华人。而目前究竟有多少华人属于非法从事零售业，中方已要求菲移民局进一步核实后尽快提供全面信息。

　　蔡理事长透露目前在菲律宾的华人华侨大概有二百万人，但每年都会有更多的华人来到菲律宾，所以他也无法掌握确切的数据。发生事件后，他提醒合法华商在出门时一定带上身份证，因为移民局的行动还在继续，尽量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协商寻找妥善解决办法

　　中国驻菲律宾大使李进军12月16日约见菲众议长德贝尼西亚、移民局长费兰礼斯、外交部部长助理兼亚太司长巴西里奥等菲方高官，他指出少数中国公民逾期居留和从事零售问题，不是短时间内形成的，激烈的单方面行动无助于问题的解决。

　　李大使强调，中国政府一贯教育并要求旅居海外的中国公民遵守居住国法律，同时也重视保护他们的人身和财产安全。近日，菲移民局连续两次在部分商场大规模抓捕中国公民，已在华人社会中造成了恐慌和不安，并引起中国政府和媒体的高度关注。

　　在菲律宾，华人与其他东南亚国家华人情况都非常类似，就是政治地位与经济地位失衡。占人口数量少数的华人，掌握了大部分的经济命脉，因此很容易受到当地人排挤。

　　中方表示，希望菲方今后避免采取类似行动，这也不符合目前两国关系的良好发展势头，并有可能影响到中国游客来菲旅游。

　　对此，费兰礼斯局长也表示，考虑到中国大使馆的交涉和中菲友好关系，并出于人道主义，移民局决定打破惯例，允许所有被捕人员申请保释。移民局希望所有外侨能够遵守菲律宾有关法律。

　　经过大使馆交涉，李春林副领事20日表示双方目前已经达成了初步的共识，对两国人员交往中出现的问题，大家决定进行仔细探讨，进行协商，寻找双方均可接受的、妥善的解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