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论

　　时下，各地有关水、电、气等共用产品价格调整的消息不断。而近期持续走低的物价水平，似乎也为上述调整带来了可能。10月28日召开的全国资源价格改革研讨会，认真研究水价、电价、石油天然气价格、煤炭价格、土地价格等方面的改革，理顺价格关系，提高资源利用效率。而日前提高天然气出厂价格的消息传出，标志本轮资源涨价周期即将启动，接下来，水、电、公交等商品与服务的价格可能陆续会提高。

　　为什么会有这一轮价格调整？综合目前某些专家的说法，可以找到三个主要理由。但仔细考察，这些理由未必具有充分的说服力。

　　第一个理由是从厂商角度看，水电气等商品长期实行政府定价，价格被控制在较低水平，相关企业无利可图。适当提高其价格，有利于缓解生产企业长期面临的困难，调动企业生产积极性，保证市场供应。也即，政府认定，目前的市场供应问题是由于水电气等资源的价格不顺，没有充分反映生产企业的成本。

　　然而，这些企业所面临的困难究竟是否真实？11月初，广州市统计局公布今年前三季度广州各行业的平均薪资收入水平。在19个门类行业中，电力、煤气及水的生产和供应业平均收入为44871元，而广州全部在岗职工平均工资为24755元，比水电煤行业少2万元；住宿和餐饮业的平均收入仅为14496元，比前者少3万元。假如资源生产与供应企业确实面临困难，那他们完全可以通过削减人力成本，把其职工工资调整到平均工资水平，解决很大一部分困难。

　　但他们却没有这样做。这可能是因为他们其实并没有多少困难，也可能是有困难也不愿自己解决。水电气等行业从生产到供应，大多由国有垄断性企业操控。垄断企业天然地缺乏抑制成本上涨的动力，尤其因为他们是国有企业，可以方便地依赖政府，把自身成本原封不动地转嫁给消费者。倘若政府以这类企业困难为由调整价格，其实是娇惯这类企业。

　　调整资源价格的第二个理由是，从消费角度看，长期偏低的资源价格，不能反映资源稀缺程度，不利于促进资源节约和提高资源的利用效率，不利于节约型社会和环境友好型社会的建立。

　　但是，这种说法忽视了一点，人们是否会浪费，不完全取决于资源的价格水平，同时也取决于劳动力的价格，也即人们的收入水平。只有在资源的边际价格低于劳动力的边际价格时，才会导致浪费。事实上，目前水电气的价格水平已经足以激励普通民众节约资源，倒是那些公款消费者根本不在乎价格的高低。

　　而按照前面提到的第一理由，即使水电气等资源涨价，那些新增收入也会转化成企业的收入，用于解决企业的困难，几乎不可能变成对环境的补偿，不会变成对资源产出地居民之福利损害的经济补偿。建立环境友好型社会所需要的是，重新构造资源型企业与资源产出地民众之间的法律与经济关系。这样形成的价格，才能真正把环境损失成本体现到资源价格中。

　　除了上述两个理由之外，某些宏观经济学家对调整资源价格提出了第三个理由，貌似高深实则亦难以服人。他们说，通过提高资源价格，可以抵消经济中存在的通货紧缩压力。这种违背常理的说法，把涉及到深层经济结构的通货膨胀或紧缩问题，简化成了一个价格数据游戏。假如这种说法成立，那价格管理机构的官员们就个个都是格林斯潘、周小川了。

　　正是因为当前对涨价给出的理由缺乏足够说服力，也缺乏逻辑的连贯性，所以，调整资源价格的政策，遭到舆论的普遍质疑。

　　客观地看，水电气的价格可能确实是扭曲的，但政府仅仅围绕着价格做文章，反而不能理顺资源价格。市场化改革的第一步不是放开价格，价格只是市场运行的结果，放开价格不能创造出市场，“理顺价格”的说法可能是误导性的。正确的做法是颠倒过来。政府所能做的是塑造理性的市场主体，平等地保障所有交易主体的自由与权利，构造合理的市场竞争秩序。由此，市场自然地可以形成反映市场供求、资源稀缺程度以及污染损失成本的合理价格。政府现在调升资源价格，只做了下半部分，而遗漏了最重要的上半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