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接手做关于“留守儿童”的报道时,心中惴惴,因为大家都说过,看我时常心不在焉,根本原因在于我是一个冷漠到让人痛恨的人,不甚关注别人的生活。在关注留守儿童的时候,我能被他们的经历触动吗?没有自信。不过我还是接下了这个任务。
其实真正能打动人的情愫,不需要你用心地感受,它可以在人无知觉的时候,突然间就侵蚀了你的心。倪良超家的一包南瓜子,让我明白,冷漠或热情,很多时候是因事而异,与人的本性并无多大关系。
13岁的倪良超家住舒城县的一个山村里,他家特难找,翻山越岭的,特累。那天,寒风刺骨,山野里尤其空旷萧索,等到他家的时候,我们都快累趴下了。刚到他家门口,就闻到了一股香味,是随着一种炒货的热气散发出来的。
良超近60岁的奶奶迎了出来,淳朴的老人家一直说着:“你们真是好人,这么远还来看小超,真是……”,一边手忙脚乱地搬凳子,用身上的围裙将凳子擦了又擦。
坐定后,奶奶忙着端出了茶水和点心,就是那香味,是一碟热乎乎的炒南瓜子。“知道你们要来,家里实在没东西,你们将就点。”说实话,老人看起来手足无措,我们自己也手足无措,因为她的热情。
我们真的把自己当成了这个家的一个远方客人,和祖孙俩拉起了家常,吃着南瓜子,很香,很酥。
良超很腼腆,一直不愿过来吃瓜子,我不会白痴地认为他吃腻了,或是不喜欢吃。尤其是在我得知13岁的良超从未买过零食之后。
那瞬间,我震惊,也很难堪。一个13年没给孙子零钱买零食的农民家庭,将南瓜子从夏天留到了年末,而我们却吃掉了他家的年货。
离开时,奶奶坚决地把那包南瓜子放进了我包里。我们又送良超去上学,目送着良超进了教室,我才想起忘了把瓜子交给良超。原来自己终究还是一个冷漠的人。
回报社后,南瓜子被同事一抢而空,大家都说很久没吃到这么地道的农村炒货了,很像小时候老家带来的年货。
(都市快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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