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对他们来说,既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而是一种实实在在的生活。他们世代务农,为了过上更好一点的日子,来到了这个被陌生人包围的城市。
快过年了,这些远在异乡拼搏的人正盼着早日回乡,和家人分享一年辛勤劳动的果实。
罗树教、李文发、汪木清,千万个民工兄弟姐妹中3个平凡的代表,本报三路记者陪他们一起回家,体验那归家的心跳和回家的温暖与酸楚。
返乡民工 罗树教 本报随行记者 陈伟利 目的地 湖南新化
三年了,在这趟车上来来回回
思念比火车跑得还快
1月12号上午10点39分,杭州开往新化的列车缓缓开动,我坐在罗树教身旁,但他的眼睛一直看着车窗外。
2003年,正是这趟列车,第一次把他从湖南新化水车镇老庄村拉到杭州萧山的一个工地。在来的路上,罗教树有一个美好的愿望,这也是他的家人期望的,那就是在浙江杭州能够赚更多的钱。
罗教树已经一年没回家了。杭州—湖南新化,一张火车票揣在怀里,1月11日,虽然不用上班了,还是早上6点就醒来了。“从12月初,就想着可以回家了。”他说,“今年正月十六,过完元宵就从家里出来了。”
一个红色推拉式皮箱,一个牛仔包,没几分钟,他就把宿舍里的用品都整理完了。“反正经常要从一个工地到另一个工地,也没什么东西。”40岁的罗教树,嘴边布满一圈胡子,显得有点老。
罗树教想去为家人买点东西。走在余杭街上,我发觉他对这些商场既熟悉又陌生,“XX大厦”、“XX百货”这些名字他都叫得出来,可他的脚步并不停留:“这里的东西都很贵的”。前几天,他在一个大商场看到一套不错的衣服,想想儿子应该长到1米4了,可以穿这衣服吧。可一想又不对,这价格不便宜,万一没买对,老婆肯定心疼……结果这一犹豫,到现在都没给孩子买上衣服。心里总觉得欠了儿子什么。
在久久超市转了半天,他终于在一个糖果摊前停了下来,“这个糖给儿子买一点去!”转念又一想,“糖多买点,可以分给邻居们嘛,表示我从杭州回来了。”
每星期,罗教树都会给老家打个电话。中秋节时,工地发了月饼,他觉得挺温馨,但又异常地想家。“很多时候,只能逼迫自己不去想,因为想了也没用。”他说。
“有想过把老婆孩子接过来吗?”我问。
“很少会这样想。老婆孩子来了,住哪里呢?负担不起。就希望平时能多寄点钱回家。”
“每年赚到的钱比家里多了,但能够寄回家的也就4、5千,自己花去的倒有一半,明年还不知道要不要来。”
返乡民工 李文发 本报随行记者 孙连兴 目的地 湖北麻城
一张卧铺票要195元
真舍不得啊
2006年1月11日中午12点,杭州城站火车站。经过3个多小时的排队等候,我和李文发、刘全庄,总算买到了11日下午3点40分去湖北武汉的1533次车票。座位票已经没有了,只有卧铺票。一张座位票111元,而一张卧铺票要195元,两位民工兄弟犹豫了。陪他们前来买票的工地负责人袁从斌看出来了:“上吧上吧,坐卧铺的钱我来补贴”。两个人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李文发他们都是袁从斌从老家麻城带出来的。当天,是中国建筑第三工程局毛经理让袁从斌送他们来买票的。
来自湖北麻城市铁门岗乡豹子山村的李文发,在杭州城西某建筑工地做小工已近一年了。回家前,他一直在给3幢楼打混凝土,今年因为工程进展顺利,他负责施工的房子已经封顶了。
“前天做梦都是回家过年。因为家里没有装电话,今天一大早,我就给老家的朋友打了个电话,说我今天要回家了,拜托他跟我老婆说一下。”
和李文发在同个工地打工、住同个宿舍的刘全庄,也来自麻城,是李文发隔壁村——大店村的。两个老乡边交谈,边忙着捆扎行李。脸上是遮不住的笑意。
干了一年,为的就是赚点辛苦钱。昨天一早,我看到他们的时候,负责管理工地约130个民工的袁从斌,正招呼他们领钱:“今年工程进展顺利,大家的工资也涨了。李文发,来,你有1万6千元钱好拿。刘全庄,给你1万9千元。收好了哦。”喜滋滋地接过干了一年的血汗钱,两个人数了又数。
今年34岁的李文发,有一个11岁的女儿,现在老家读小学六年级,还有一个5岁的儿子,在家乡读学前班。“去年7月10日,为了过农忙,我回去了20天。真的很想他们。明天又可以看到了。”
2004年,李文发在家里盖了新房,欠了1万多钱的债。为了尽早把债还了,李文发在工地上加班加点,一年做了420个工作日。“今年回家可以把债还清了。”李文发咧开嘴笑了,“明年挣了钱,给房子装修装修,看情况给家里也装台电话机!”
“买些杭州特产带回家。”离火车起程还有2个多小时,刘全庄和李文发走进超市。李文发买了袋山核桃,又拿起一包话梅:“女儿喜欢吃酸的,藕粉给我妈妈,老丈人喝西湖龙井茶。”本版摄影:董旭明李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