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叶子
性别:女
年龄:24岁
地点:本报讲述室
记者:王琼
她看上去很年轻,实际上她也的确很年轻,才24岁,鼻翼处有几颗雀斑,长发,与大街上的青春少女没什么不同。 可是,她告诉我,她已经有个4岁的儿子。采访结束后,我问她想用什么名字,她想了想,有些惨淡地笑了,说:“就叫叶子吧,我就像树上的叶子一样,总在飘啊荡的,不知道哪里才是归宿。”
他想送我回家
2003年,我在武汉一个美发店做“助理”。有个叫周华的北方人,在这里做工程的,经常点我的名,要我给他洗头,日子久了,两人就熟了起来。他常在我给他按摩头部时说起他的孩子,那时他的孩子两岁多,与我留在老家的孩子一样大,所以,我总听得很有兴趣。人的感情是无法假装的,我真心的兴趣让他很感动,更加频繁地来找我。后来,我叫他“周大哥”。
这样过了半年吧,有天我很想回家看孩子,美发店的主管不同意。我心情不好,就给他打了电话,告诉他我已经结婚了,还有个儿子,跟他的孩子一样大。电话里能听出来他很吃惊。那时,我突然觉得我和他的关系有些异样,为了避免不该发生的事,我开始逃避他。
过了不久,就是中秋节,店里许多人都回老家了,我一个人坐在租的房子里,周华突然来了。二话不说就把我的铺盖一卷,说:“你既然叫我大哥,我就当你是小妹,在我们老家,结了婚的女人应该呆在家里的,怎么可以一个人在外面流浪。现在,我就送你回家。”他走得很快,还挥手招的士,我急急地跟在他后面,拉住他的手,告诉他我的情况很特殊,没有办法只能呆在外面……说着说着,我的泪水就流下来。
14岁开始流浪
我是安徽人,大约六七岁时,妈妈突然带着我和弟弟到了湖北,嫁给了另外一个男人。
我和弟弟学习都特别好,我先考初中,继父说家里没有钱,要我辍学。学校的老师觉得太可惜了,到我家做他的工作,说可以免去我的所有学杂费,继父还是不同意。
开学的第一天,我不肯下地帮他们干农活,对继父说:“既然你养不起我,就当没有我这个人。”说完,我拿了仅有的十元钱,到武汉打工。那年,我14岁。
我去过纱厂、鞋厂,最后到一家理发店做学徒。到理发店时,我没有工资,只包吃住。过了一年,又是开学的时候,想到弟弟这时应该读初中了,于是,我请假回去看看。店主看我平时勤快,给了我五十块钱,我把来回的车费拿出来,剩下的钱就给弟弟买了只钢笔。
可是回去时,弟弟仍呆在家里,我奇怪地问:“你怎么不去上学?”他喊了声“姐——”泪水流下来。我知道他遇到了跟我一样的事,对他说:“收拾东西跟我走吧。”他嗯了一声,回屋里拎了一个塑料袋就跟我走了,妈妈在后面追,喊道:“不是这样的,你们听我说。”我说:“事情摆在眼前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那年我15岁,把弟弟带到了武汉。而那时,我自己连栖身之所都没有。
此后,我和弟弟相依为命。后来,我们终于跟安徽的爸爸联系上了,弟弟回到了他身边。爸爸以前很疼我,希望我也回去,可是,我有些放不下妈妈,因为那时妈妈得了重病,那年我18岁。
我回到妈妈身边,在镇上开了个理发店,每天的生意不错。妈妈总说自己快死了,想看我嫁人,四处托人给我找对象。我不想结婚,又怕让他失望,时间太急了,虽然做媒的人很多,但都不让我满意,其中有个叫向海波的,人很老实,对我也很好,我就跟他结了婚。
不久,我怀孕了,我和向海波的关系还好,他的妈妈也就是我的婆婆对我也很好,那段时间,是我一生最平静而舒服的日子。漂泊太久了,我终于尝到了家的感觉。
可是孩子出生后,经济就成了很大的问题。向海波个性内向,也没有野心,做事情总有始无终,找了几个工作,都没有能坚持三个月的。我在家里呆久了也不习惯,就来到武汉打工。每两个星期回去看看孩子,打工的钱一分不少地全给婆婆。
中秋节,也许对别人是很重要的节日,可是对一个习惯在外面流浪的人,并无多大意义。
两个男人,都放不下
那天,我在外面将这些往事简单地告诉了周华,他听了默默无语,然后去蛋糕店买了个蛋糕,回到了我的住处。这么多年,这是我第一次过象征团圆的中秋节。
我做了周华的情人,我喜欢他。如果说丈夫让我怜悯,他就是那种让人爱慕的人,我经常到他做事的工地上帮他洗衣服,看他戴着安全帽,在灰扑扑的尘土里指挥,就觉得好自豪。他会当着我的面给妻子打电话,问孩子的情况,问得很细致,这样的男人,既有豪情又有温柔,他的妻子多么幸运啊。
很早的时候,丈夫也知道周华这个人,但是他只知道周华很照顾我,后来情况的变化他是不知道的。所以,有时他来武汉时,周华会请我们一起吃饭,他们还挺谈得来,丈夫还对我说周华是个好人。这种时候,我都觉得自己是个坏女人。想到丈夫也没什么不好,只是人懒一点,对我却是一心一意的。每次想到这些,我就会很温存地对待他,对他更加宽容。
可是纸还是包不住火的。2005年初,丈夫终于知道了我和周华的情人关系,他逼着我打电话要周华来。我打了电话,周华也真来了,我以为丈夫会骂他,或是要他不再跟我来往。可是,丈夫却表现得非常软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自己有多爱我,不能离开我……倒要周华安慰他,他这样的不争气把我气死了,赌气跑出去,任他们男人处理。
后来,周华告诉我,他对丈夫说:“我和叶子的事你也知道了,决定权给叶子,我想她还是会选择你的。但是,过一阵子我会来看她,如果她过得不幸福,我还是会带她走。”我问他丈夫当时说了什么,他说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哭和叹气。
我想离开家
我跟丈夫回了家,也想好好跟他过日子。可是他像发了疯一样,每天找我吵架,连睡觉都不让我睡。开始我觉得理亏,什么都不说,后来久了也烦,说这样的日子没法过了,要离婚。他又软了下来,又是道歉又是哄我,口口声声说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爱我。
2005年10月的一天,他又开始乱发脾气,我跑出去找朋友诉苦,她们都劝我离开这个男人算了。我回去时,发现挂在客厅墙上的结婚照没了,心里很不舒服,但没说什么,暗暗下了离开的决心。可是过了一会,等我从卧室出来,发现照片又挂在墙上了,我的心又软了。
可是,他还是不能放下我背叛他的事,甚至打电话给周华,说很多难听的话,比如“你赢了,叶子选择你,你只要有钱。15万,你就可以得到你要的人”或是“我告诉你,你了解叶子吗,你知道你是她的第几个男人吗?”这些话,周华都告诉我,我很气。
这样的日子久了,我对丈夫渐渐没了信心。本来,我对他就是放不下,不知道我走了他会怎么办?可是,他对我的努力视而不见,一味指责。我舍不得孩子,可是,这些年都是婆婆带他,他对我没有一点感情。每次我抱他,他也只是在婆婆劝说下,让我抱一会,看他一脸忍耐的表情,我很伤心。
是不是我就是一个注定飘泊的人呢?
周华问我想不想做他的妻子。我拒绝了,如果我的婚姻一定会解体,我也只会做他的情人,不会拆散他的家庭。我是个习惯飘泊的人,有一门手艺,总有办法养活自己。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