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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守成在庭上受审。（电视截图）
法庭上的审判员。（电视截图）
是故意杀人，还是过失致死？惨案虽木已成舟，在法院拿出最后的定夺前，李守成尽力争取能在两种命运中有所选择。
追溯案件始端，他的辩护律师做出了更早的两种命运推定：“这个案子从一开始就蕴涵着危险的结果，这起案件中的两个当事人，不管谁最终导致谁死亡，另一个人都会站在被告席上。”
新闻回放：2005年9月26日下午，沈阳市大东区交警大队51岁的外勤交警崔立成在纠正一起农用三轮车违章时，被三轮车拖出近百米后摔倒在地，三轮车左后轮从其头上碾过，崔立成当场死亡。三轮车逃逸。
次日，经过沈阳全市交警连夜的排查，车牌号为“辽PF0201”的肇事嫌疑车辆在沈阳市东陵区一处废弃的砖厂被发现。2005年10月7日，肇事三轮车主李守成被抓获。
破碎的眼镜、落在远处的警官帽、头下流出很远的血泊、后背上的车辙……一组触目惊心的画面，投射在沈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审判庭的幕布上。
旁听席上，开始有人无声地流泪，是被害交警崔立成的家属；而法庭大门的门缝中，两双惊恐的眼睛，是被告李守成的一双女儿。
昨天上午9点，因逃避交通违章处罚，造成交警崔立成被车轮碾轧死亡的李守成，被带上了沈阳市中级人民法院11号审判庭。检察机关对他的指控罪名是故意杀人。
“怕坐牢，事闹大了”
整个庭审过程中，李守成一直强调逃逸时自己怕罚款，而且非常惊慌。
庭审开始，公诉人立刻开始发问。
“你什么时候来的沈阳？”———“1999年。”
“以什么为生？”———“给别人打工拉脚。”
李守成说来沈阳的时候就有驾照，“有六七年了。”
公诉人的问题随后切入案件：“你为什么要和崔立成撕打？”李守成回答：“为了逃避罚款。”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会碾压到崔立成。”———“不知道，没有人这样扒过我的车。”李守成说，当车开出去100多米后，坐在副驾驶上的雇主告诉他警察倒在了地上。
而在证据材料中，警方在李守成遗弃的三轮车副驾驶的坐位下，发现了一张事发两天前的罚款单。对于为什么没有停车救治崔立成，李守成说当时认为“空车没事”。事故发生后，李守成收了雇主的80元车费后，弃车逃跑。
“我没想撞死他，我就是想逃避罚款。我害怕。”
“你害怕什么？”被害人崔立成的妻子李伟质问，李守成支吾了半天：“……怕坐牢，事闹大了。”
多位证人都表示李守成当时的车速很快，有五六十公里的时速，“都冒黑烟了。”一名事故发生后参与追缉的摩托车驾驶员表示自己用80公里的时速都没有追上李守成。
“我的车最高时速才五六十迈，当时我挂的三挡，时速也就20迈。”李守成辩解。
中午12点半，庭审结束。最后陈述阶段，李守成深深地给崔立成的妻子李伟鞠了一躬，“我愿意接受政府的惩罚。”对于李伟提出的14万余元的索赔要求，李守成表示应该赔，但是没有赔偿能力。
法院将择日宣判。
3种罪名推定
公诉机关认为李守成犯的是故意杀人罪，理由是，李守成作为一个成年人，特别是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司机，应该知道自己行为产生的后果，“农用三轮车是前窄后宽的，他多次推关车门，很明显，一旦崔立成掉下车，很容易被后轮轧到。李守成有杀人的故意。
在量刑上，公诉人表示：“李守成为了逃脱交通处罚，蓄意杀害国家公务人员，造成了严重的后果和极坏的社会影响，性质十分恶劣，为了维护法律的尊严，应该对李守成进行严惩。”
李守成的两位辩护律师———辽宁长风律师事务所周强、梁守仁则提出李守成应该是过失致人死亡罪。
检察官答辩表示李守成应该是间接故意杀人：“故意杀人罪，指行为人明知自己的行为会发生非法剥夺他人生命的结果，并且希望或放任这种结果的发生。过失致人死亡罪，指行为人对造成他人死亡的结果，既不希望，也不放任，而是一种过失的心理态度。而间接故意杀人，对被害人是死是活，并不积极追求，而是听之任之，完全采取放任的心理态度。因此认为李守成应该是间接故意杀人。”
过失与故意之辩
案件中对李守成的起诉罪名是故意杀人罪，检察机关为此向法庭提供了相关案例：
2004年4月14日上午8点左右，内蒙古个体运输司机艾传伟为了逃避违章处罚，将扒在车门外的交警甩下碾轧致死。2004年9月3日，天津市高级人民法院依法判故意杀人犯艾传伟死刑。
被告辩护律师梁守仁则当庭提出了事件中交警存在不当执法，促使矛盾激化，导致后果发生。为此他举例：
“2005年11月11日，黑龙江省双城市检察院以涉嫌滥用职权罪，对该市公安局交巡警大队王松斌、李忠洲提起公诉。
原因是时任双城交警的王松斌，带领李忠洲等人在执行任务时，打着警灯、警报，高速追截一辆未悬挂牌照的农用四轮车，追截过程中农用车翻入公路右侧沟内，造成农用车司机王占久当场死亡、三人受伤的重大交通事故。
双城市检察院认为，王松斌、李忠洲违反了公安部《公路巡逻民警中队警务规范》中“对一般违法犯罪嫌疑人乘坐的车辆以及一般违章车辆不得进行高速追截，避免给违章人、乘客、被追截车辆及其他人员、财物造成危害”的规定。
梁守仁说：“崔立成在执法的时候是否考虑了自身的安全、李守成的安全、车辆的安全、乘客的安全、路边行人的安全？”
“他完全可以依照规定记住车号，事后处罚，但他却强行抓住李守成的车门强令停车。他用这么危险的方法，去制止一个普通农民的一般违章行为存在明显过错。”梁律师表示。
事后采访中，梁守仁说“这个案子从一开始就蕴涵着危险的结果，这起案件中的两个当事人，不管谁最终导致谁死亡，另一个人都会站在被告席上。”
两个哭泣的家庭
昨天的庭审是沈阳中院首次在刑事审判现场应用了多媒体方式，检察机关将证据材料用投影仪放映在法庭前方的两块幕布上。
当崔立成牺牲现场的一组一组照片出现在幕布上的时候，崔立成的妻子李伟开始抽泣。而崔立成的女儿女婿则在旁听席上流泪。
“我曾经说过，我不哭，我爸爸知道我哭会不高兴的，其实更重要的我不想让妈妈看见我哭，他们感情那么深，我一哭肯定会刺激到她。这次看着照片，我真的是忍不住了，而且当时我妈妈在庭上看不见我哭。”崔丹说。
“现在我妈的精神状态很差，一到晚上就睡不着，说心里有话堵的慌，不知道和谁说。她也不敢回家，怕想起我爸，她老说现在脑子里都是我爸含冤惨死的场面。”崔立成的女儿崔丹表示现在非常担心母亲，“真怕她再想不开。”
谈及对庭审的看法，母女俩表示非常难以接受辩护人的意见：“我们感觉到非常气愤，简直就是一派胡言，本来是警察严于执法，到律师嘴里怎么就变成了警察袭民；还说被告人是农民、是弱势群体，我们也是啊，我们家就是一个城市普通家庭，我们怎么就强势了？”
庭审中，李守成12岁的大女儿一直带着9岁的妹妹在走廊里等候，不停地扒着门缝向里面看。两个孩子现在都在东陵上小学，一个5年级，一个2年级。
“爸爸瘦了。爸爸撞死了警察，要进监狱了。我希望法官能少判他几年……我好能经常看看他。”她一边说一边不停地哭。相对于懂事的姐姐，妹妹却在旁边憨憨地笑着，坐在走廊的地上玩着扑克，她只是知道爸爸出了交通事故，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事故，究竟意味着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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