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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花》是铁凝沉寂多年之后的新作,评论界认为和她此前的写作风格相比,《笨花》有着比较大的改变。不过铁凝本人却认为,改变不是刻意为之,只是这个故事在她胸中酝酿完成之后,自然就具有了现在的样子。《笨花》作者:铁凝
版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6年1月
定价:29.00元
描写乱世中普通人的生活
新京报:《笨花》是一部完全不同于你过去长篇小说风格的作品,你过去着重写的东西,在这部作品中好像都没有涉及。
这种风格的转变是你刻意为之的吗?
铁凝:我写小说不是说我先确定我要写一个什么风格,然后再去搜罗一些人物。而是反过来,先有这些人物,他们在我心里培育了很多年。当我要去写这个作品的时候,我会考虑应该怎样去表现这些人物,才最贴切,最稳妥,才最能如我所愿。这当然是写作过程中会有的一个权衡,但并不意味着就是刻意地去要一种风格。但是在写作过程中,我会清楚地知道我不要什么,比如《笨花》不要是一部风云史,不是传奇,也不是猎奇,也没有刺激性的悬念。我的作品它应该不是什么,我在我的写作过程中会很清楚地知道。之后,我的人物,就在我面前慢慢活起来,我的叙述,我的语言和过去便有很大不同。
新京报:我在读了《笨花》之后,觉得在这部作品中几乎没有什么贯穿始终的故事情节,它更像一部以“状态”为核心的作品。好像你在这部作品中都在着力描写那些笨花村人的生活状态。比如,你用一大段文字去描述黄昏的笨花村。
铁凝:在我写某些章节的时候,我希望去突出它的状态,比如你说到的黄昏就是一种状态。但有的章节,必须用故事来推进情节,必须深化人物性格刻画时,就不能单单满足于状态的描写。例如我写到向文成和他母亲到汉口时,向喜的二房姨太太“二丫头”突然到来,小说这里的节奏就突然紧张,故事情节也在这种节奏中发展。所以我想《笨花》不可能描写的全是状态,环境。一部四十多万字的长篇小说应该有一个轻重缓急,就像敲鼓一样,节奏点要有把握。
新京报:但我觉得这部作品的故事情节逻辑线索并不是很突出,是不是因为你本来就想表达的是一群普通人在历史大动荡中的生活和命运,而不是某个大人物的传奇故事。
铁凝:虽然这部小说的历史背景是上世纪民国初年到1945年间,这段时期正是一个乱世,但就如刚才我说,写这个乱世,写这个乱世当中的风云,不是我的本意。我侧重的还是写在这乱世中,我心目中的这群中国人的生活,是一些生活细节的东西。他们是如何在乱世中生存,生活的,这才是我感兴趣的地方。
平凡人物却有人情之美
新京报:《笨花》中你写了很多人物,其中有十几个人物又是你花了很多笔墨去刻画的。这在你的作品中是很少出现的情况,对你来说描写这么多人物是否存在困难?
铁凝:在这部小说中,我写了九十多个人物,是我描写人物最多的一部小说,因此当然会有一些困难。所以这个写作过程也是一个自我学习的过程。平时不可能有人教我如何去写作,我必须自己去独立完成,去描写我的这些人物。有时候我写完一个人物,突然发现他和我想象的不一样,然后会重新再写。
新京报:最后呈现在小说中的人物,好像没有一个人物有非常鲜明的性格特征,这些更像一个群像。
他们是统一的,他们一起展现你想表达的那种生活。
铁凝:我写作的时候,并没有想到会产生你所说的这种群像的效果,可能每个人阅读的感受并不一样。但是我个人认为在这部小说中,还是有几个重要的人物,比如那个乡村医生向文成。我觉得他是那个乡村中比较奇特的人物,虽然他的眼睛几乎看不见东西,但是他却生活得挺开心。周围对他来说都是黑暗的,但他却对外在的东西都充满了好奇。我认为在他身上体现了乡村特有的智慧。塑造这个人物我也倾注了不少心血,因而对他也比较偏爱。这个人物不单单体现的是世俗的烟火,还有一些先锋的东西,比如他对外界文明奋不顾身地追求。我在新书发布会上说了,这些人物虽然很平凡,但是这些人的生活却体现出一种美,一种世俗人情的美。
世俗烟火让人感动,思考
新京报:我注意到,你多次用“世俗的烟火”来概括小说所想表达的东西。这种世俗的烟火到底是什么,它为什么打动你,让你用四十多万字来描写它?
铁凝:世俗的烟火就是中国最底层普通人的平凡的生活,他们的生活细节,他们生活中体现出来的那种意趣,那种人情之美。可能有些人会对这种东西不屑一顾,但我却觉得它能打动我。而它之所以能打动我,是因为它背后暗含着一种精神的东西。生活在其中的他们可能不会意识到,但我能感觉到。我觉得在这背后,有很多东西值得我们去回味。我们会发现有一些人生永恒的价值,恰恰存在于这些世俗的烟火之中。比如对生活的一种坚持和忍耐,比如一种世俗道德的约束都能在“世俗的烟火”中体现。它很吸引我,但要描写它,则还要看你是否有能力去描写它,或者去描写它背后的东西。
新京报:小说中也写到了很多笨花村的风俗,给我印象深刻的就是窝棚的故事。这些风俗是否都是真实存在的?这些风俗是不是也是你所谓的“世俗的烟火”?
铁凝:钻窝棚的风俗的确是在冀中平原真实存在的。小说中对它的描写我很喜欢,这种夜生活就是那些乡村人的真实情况,是他们生活中的一个部分。我排斥那种居高临下地批判它们,当然我也不对它们进行赞美。因为那就是他们的人情世故,虽然我们看起来可能是不道德的,但你仔细体味却会发现它其中又有自己的道德操守。类似的这些风俗都让我觉得很奇特,在这样一个小村子形成的小社会里,它的世俗秩序竟然是那么完备,生活在这里的人都是在这种秩序下生活,中规中矩。而这些就是我想在《笨花》中表达的东西,也就是世俗的烟火。
新京报:回到书名上,很多人好像看到这部作品都问了这样一个问题:为什么它要叫“笨花”?
铁凝:笨花其实就是一种对本地棉花的称呼,并不是我发明的。在冀中平原一带,棉花就叫“花”,一个“花”字让我觉得展开了无限可能性,它给我轻盈的想象力,还那么美。
而本地的棉花就叫笨花,外地的棉花则被叫做洋花。实际上这个名字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这个花和笨的组合,让我觉得是一轻一重,正是日子里不可获取的东西。
我们历史的车轮子越往前走,很多你该带上的东西却都没有带上,而在这个小说中我就想写下一些我们需要带上的东西。我们这个民族有多么强大的韧性,一直到今天,还是有超强的耐力,虽然我们现在没有什么耐心。但是在这些微小的普通人中,我们却能看到,很微小,很珍贵的东西。
采写本报记者 甘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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