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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快报持续一个多月的关注留守儿童特别报道结束了。我们帮助了全国100多户留守儿童家庭,但我们一点都没有轻松的感觉,特别是在四川6天的采访,我们看到三位留守儿童的家庭和他们的村庄,内心沉甸甸的。
我们见到的三位留守儿童生活在四川省渠县双土乡吴寨村,他们都是9岁。 邓朝阳是我们预先想寻访的,另两位都是他的小伙伴:陈松松,单亲家庭,爸爸还在杭州打工;邓丽,爸爸妈妈都在福建石狮打工,今年过年不回家。
六岁成麻将高手
在吴寨村,邓朝阳终于见到了6年没见面的妈妈苏万玲。在我们的视野里,他虽然有些拘谨,但始终是乐呵呵的。然而他的小伙伴揭了他的底:邓朝阳都哭过好多回了。
邓朝阳平时的玩乐有两项,一是麻将,在他6岁的那年就是个小小高手了,跟大人玩也不轻易输;二是玩玻璃弹子,这个倒是经常输,每次输光口袋里的弹子,每次都哭。
第二种哭的场合,是在班上被同学欺负时,“他们说我穷”,邓朝阳这样告诉我们。
妈妈再也没出现过
看到邓朝阳的妈妈回家,陈松松赶过来很羡慕地跟前跟后。松松的爸爸在广东打工时认识了当地姑娘,后来生下了松松,外婆要松松爸爸拿5000元彩礼,爸爸拿不出,外婆一怒之下就把松松妈妈和松松都带走了。
后来,松松爸爸这边会集了很多亲戚,到广东找回了松松,但松松的妈妈却再也没回来了,听说是跟随外婆一起改嫁了。那一年松松只1岁半,脑子里至今没有一点妈妈的印象。
松松一直很沉默,总是郁郁寡欢的样子,不管站在门口观望还是走在路上。刚想问问他妈的事情,马上有人使眼色要我们不要多问。
“他们没有把我抚养大”
和松松的沉默不同,邓朝阳的另一个小伙伴很开朗活泼,是个叫邓丽的小姑娘,邓丽很调皮,告诉我们邓朝阳是她侄儿,应该叫她姑姑,被“占了便宜”的邓朝阳面有愠色,松松在边上说,按辈分朝阳应该叫邓丽姑姑的。
邓丽一天到晚是笑脸,说起话来很有大人味。她的爸爸妈妈都在福建石狮打工,今年不回家过年。
邓丽说:“他们想我,我不想他们,因为他们没有把我抚养大。”原来平时都是她舅舅带她,那么平时要打电话吗?邓丽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他们要跟我说话,我偏不跟他们说话。”
过了一会,邓丽又说:“我喜欢妈妈,不喜欢爸爸,因为我不解手他就拿扁担打我……因为他把妈妈害苦了,妈妈做皮鞋赚钱,一个月1000多块,爸爸赚零角钱……别人要打架,就请他去……”邓丽一边说着话,一边拿了我的本子给我画像,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说完了,画也画好了,她还在下面写了一行字:“这是一个光头子还有几根胡子的娃娃。”
一半村民外出打工
吴寨村有9个村民组,分布在各个山坡或洼地,相距都很远,我们想找村干部聊聊,但他们都出去打狗了——前些天这里发现了狂犬病,乡里命令他们扑杀。
到晚饭的时候,村干部们来了,每人手里提着一根棍,一天下来已经棒杀60多条狗了。村支书和村主任腰圆膀粗,但其他的干部个个精瘦,和大多数的村民一样。
村支书郭江燕说,吴寨村是双土乡人口最多的村,村里近4000人口,有2000人在外打工,主要在广东、浙江和福建,其中有10%是父母双方都在外面的,孩子就留在家里由老人照顾。
吴寨村人均4分田4分地,2000年前的主要经济收入靠红桔。全村一年产100吨红桔,每斤能卖七八毛钱。但现在已经不行了,每斤只有两三毛,大家也都不去管理,红桔产量很快下降到10吨左右。现在村民的主要收入就是外出打工寄回来的钱。
郭江燕这样告诉我们,整个双土乡除了一家煤矿之外,就没有任何一家工业企业了,村里的壮劳力们不去外地,能到哪里去呢?
我们还没找到答案
到邓朝阳家的当晚,几个在外面打工的年轻人一起吃饭,说起几年的打工,越说越困惑:要在城市生存,好像不可能,回了老家,自己又适应不了农村的生活。两头都不接受了,怎么办哪。
特别是在外面没赚到什么钱的人,回家来更是被人瞧不起,不好的怀疑猜测都来了。
这是让我们事先想不到的。还有一个想不到的是,邓朝阳的三姨夫李科江这样感叹:“现在的孩子,比我们小时候苦哇,没爹没娘没人管,我们那时候日子还是过得很快活的。”
李科江是上世纪70年代生的人,难道现在的小孩真不如他们幸福吗?我们还没找到答案。
(记者厉於敏 都市快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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