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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道部与政府紧急条块协作,基本恢复铁路秩序;郑州铁路局负责人坦承“措手不及”,称将与气象部门加强沟通,以防出现类似的被动
核心提示
18、19日两日,河南省普降大雪致京广线郑州段一度瘫痪,并波及到北京等邻近省份。各级政府紧急启动应急预案,并与铁道部进行条块协作,在三日内将大雪造成的全国范围性列车晚点基本恢复到正常。中央气象台最新消息称,除夕前后我国将再次面临恶劣天气,铁路春运将面临新的考验。
1月22日中午,从高处俯瞰郑州火车站,广场上的秩序得以部分恢复。本报记者李艳摄
武警围成人墙,在西站广场上维持秩序。至1月20日,近3万旅客滞留北京西站。本报记者韩萌摄
1月20日,经过了10个小时的等待,济南火车站一些旅客从窗口爬进列车,踏上回家路。本报记者李艳摄
本报记者 李艳 郑州报道
本报记者 钱昊平 北京报道
浓黑的暮色,逐渐吞噬了白色雪野,窗外的景色再也辨认不清了。
1月21日18时,在结束了21小时的等待之后,李生所在的2032次(青岛开出)列车到达郑州,他已有超过12小时未吃任何东西。
因为一场大雪,进入该站的列车几近全部晚点,部分列车甚至晚点超过24小时。
此刻,距郑州689公里铁路线的北京西站也是一派忙碌,地下二层京龙市场内人头攒动,这里是被开辟的临时候车点,又有5趟车要晚点到达,乘客不能按时出发。
“今天我们处理起来比前天就从容一点了。”西站党委副书记、新闻发言人姚鸿仁在现场接受了《新京报》的采访。
姚鸿仁说,根据目前情况,一直到春节之前,红色预警方案都不会停止。“怎么做要听上级安排,我们的任务首先是要搞好安全,保障乘客有秩序地乘车。”
在接受采访后,这位新闻发言人告别了记者,赶赴另一个会议去了。
新华社的数字显示,1月19日,有近6万人滞留郑州火车站。
同期,上海站1.5万多名旅客滞留,高峰时达3.5万,部分车票停售;广州11趟列车晚点,上万人滞留;南京站晚点列车18趟;西安站因火车晚点,亦有数千人滞留。
姚鸿仁称,在最集中的时间段,北京西站内外滞留乘客有3万多人,因为大雪导致列车大面积晚点,这是北京西站自1996年建站以来所没有遇到过的。
19日当晚,铁道部发出紧急调度命令,要求全国铁路系统进一步加强调度指挥,以期尽快恢复客车运行秩序;北京西站随后紧急启动最高级别旅客安全应急预案———红色安全预警方案。
截至22日,因大雪造成的全国范围性列车晚点基本恢复正常,中国铁路春运安然度过一次严峻考验。
为期40天的2006年春运,中国将有创纪录的20.42亿人次出行,形成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人流大潮,铁路承担了其中大部分运力。而中央气象台最新消息称,除夕前后我国将再次面临恶劣天气,铁路春运将面临新的考验。
政府介入应急处理
铁道部、北京市政府、北京铁路局联合成立了临时指挥部进驻西站,北京市公安局、交管局、交通委、运输局等部门配合铁路部门疏导安置了滞留人员
1月19日上午8点多,姚鸿仁上班后就收到消息,称郑州方面因为暴雪导致很多列车无法准时开出,而乘客还在继续赶往车站。
“我们估计当天可能会出现乘客滞留。”姚鸿仁说,北京西站的领导层立即开会研究对策,并层层上报,在11点左右决定启动红色预警方案。
应急方案有三种,一是站内日发送旅客量达到12万人次就启动黄色预警方案,乘客要凭当车次车票进站;二是日发送旅客量达到13万人次启动橙色预警,乘客凭票在发车前6小时进站;超过14万或有其他特殊情况启动红色预警,停售站台票,乘客凭票在发车前6小时进站。
“其实,往年我们遇到客流过大时也会采取限售站台票、限时进站等方式,今年我们将这一套制度规范化了,并取了相应的名称。”姚鸿仁说,1月19日启动红色预警不是因为客流量增大,而是因为遇到了暴雪这一特殊情况。
决策过后,北京西站在第一时间通过北京交通广播向乘客传达了这一信息。并组织车站工作人员对站内滞留旅客进行了疏导。
同时,针对1月19日出现大量乘客滞留的情况,北京西站执行了“不入库作业”的决定,所有的进站车辆直接在站台工作,完成检修、清洁等工作,25分钟内返程。缩短了在车站停留的时间。
这项决定是晚上10点20分左右作出的,“铁道部、北京铁路局领导当晚就在这里坐镇指挥,决策是他们作出的,我们是根据意见去执行。”西站党委副书记、新闻发言人姚鸿仁说。
在这次应急事件中,北京市和铁道部门联合指挥,提高了事件的处理效率。
当日下午4点左右,铁道部副部长胡亚东、北京市副市长吉林就赶到了北京西站,现场指挥疏导工作,当晚,铁道部、北京市政府、北京铁路局联合成立了临时指挥部进驻西站,北京市公安局、交管局、交通委、运输局等部门配合铁路部门疏导安置了滞留人员。
1月21日下午6时10分左右,北京西站党委副书记、新闻发言人姚鸿仁说,北京西站还准备了一些加开车辆,姚鸿仁说:“不是加开车次,而是有些备用车辆,如果有些列车不能按时回来就用备用车辆,北京西站最高峰时可以加开34列火车。”
19日晚11点,郑州市民郭金意外收到一条短信,称郑州火车站列车晚点,部分列车停运,建议旅客撤出候车广场,寻找其他交通途径。
“这是我们采取的紧急措施。”河南春运办主任任文杰说,当时河南移动、联通两大通讯公司在相关部门要求下,发送此信息,以缓解火车站拥挤局面。
河南春运办18日发出通知,要求各政府和春运有关部门启动应急预案。
19日晚,河南副省长史济春、秦玉海赶往郑州火车站,与郑州铁路局、省发改委等部门现场指挥。两人分别主管公安以及交通。
21日零时10分,经河南省交通厅、郑州市人民政府紧急协调后,经铁道部同意,省交通部门决定启动应急预案:为缓解铁路客流压力,河南省交通部门全力支援郑州铁路部门,所有已购火车票的旅客,在乘坐长途车时不再缴纳任何费用,亏损部分由交通部门承担。
郑州交管部门为此准备了200多辆应急客车,车上配有矿泉水和小食品。河南省高速公路开辟绿色通道,公安交警、交通路政部门带队通行,以保证行车的安全。
河南春运办提供的资料称,到21日凌晨2时,160多辆班车开出,分流旅客6400多人。“虽然直接拿火车票乘坐汽车的旅客并不多,因为旅客们一下子还不相信,他们大部分退票后重新买票乘坐汽车,这为分流起了很大作用。”任文杰说。
清华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彭宗超教授告诉《新京报》,在目前接触到的案例中还少有这类大量乘客滞留的应急案例,在国外也很少见,因为不会有中国的春运。
“但是,在处理应急事件中还是有一些共性的经验可循的。”他说,应急管理最好是遵循条块协作的管理模式,部门和政府要加强合作,很多事件没有政府的介入单靠一个部门是很难管理的,国内有很多类似的应急事件可以从中得到借鉴。
人工除冰疏堵铁路
郑州铁路局局长徐宜发承认,因为此次雪灾而导致铁路瘫痪的直接原因有两个,一是“铁路道岔上冻”、一是“接触(电)网上冻”
20日凌晨2时,在长达30个小时的大堵塞之后,107国道河南新郑段终于全线贯通。而北京也紧急调来9列临时列车,凌晨6时,将近2万人得以离开北京西站。
此前,河南省连续遭遇的暴雪天气不仅影响了火车司机的瞭望视线,更重要的还是对道岔的股道产生了影响。
1月23日上午,中国铁道建筑研究所一位轨道专家告诉《新京报》,由于暴雪,致使道岔结冰,股道间形成的障碍物会造成行车困难。
“道岔要来回移动,并与铁轨保持紧密贴合,中间如果夹雪就会影响行车安全。铁路经过几次大的提速后,现在使用的是新型道岔,最小的也是12号道岔,对贴合度要求更高,扫不干净的雪融后容易结冰,也会影响贴合的紧密度。”郑州火车站党办的何少杰说。
中国铁道建筑研究所上述专家还表示,大雪会影响电路信号的传输,目前中国和法国的火车信号都是以钢轨为导体进行传输,对钢轨的绝缘性要求非常高,冰雪积集可能会造成雪水渗进两个钢轨之间,形成短路,影响信号的传输。
在这位专家看来,我国的东北地区由于经常有大雪,处理的经验相对丰富一些,一般都会采取对道岔的钢轨进行加热的办法使冰雪尽快融化,岔道内的钢轨长度一般在1000米左右。方法有两种,一种是浇热水;另一种是采取特殊气体生火加热。
“不过,这些都是过去的办法,现在很多地方都备有融雪装置,清理起来方便快捷多了。”这位专家说,东北地区有些地方备有装置。
“河南地处中部,大雪天气并不多。这些装置也并不多。”何少杰说。
据《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了解,郑州铁路局动用了一切可动用的工作人员上路打扫道岔和为接触网除冰。
郑州铁路局局长徐宜发在接受该媒体采访时承认,因为此次雪灾而导致铁路瘫痪的直接原因有两个,一是“铁路道岔(换轨处)上冻”(可导致火车出轨与翻车)、一是“接触(电)网上冻”(可导致火车电路短路)。
20日上午11时,因大雪造成的冰冻线路各趟晚点列车陆续抵达郑州站,并顺利开出。铁道部消息显示,京广、陇海铁路各次旅客列车正在逐步恢复正常运行。
暴雪后的连锁反应
从下雪范围来看,当天的陇海、京广线上都有雪,郑州站正好在交叉点上,郑州受阻,影响便如涟漪般四散开来。
18日,河南省气象台发布了4次雪灾和道路结冰黄色预警。20日早晨,郑州市的积雪最深达到23厘米。
“这场全省范围内的降雪比较大,在河南的(有气象记录以来)历史上也能排到前几名。”河南气象台高级工程师李保生说,此次全省范围内,黄河和淮河之间是大雪,部分县市为暴雪。如:漯河地区的舞钢观测点的积雪厚度深达32厘米,河南中部地区积雪深度普遍达到15至20厘米,郑州下了暴雪。
“18、19日两天,由于降雪量加大,高速公路结冰封闭,民航机场停航,大量旅客改由火车出行,而大雪又导致途经郑州的绝大部分列车晚点,19日的17-19时,旅客瞬间聚集,形成‘井喷’。”河南省春运指挥办公室主任任文杰说。
郑州火车站的统计数字表明,当时滞留旅客多达6万人。所有列车均晚点到站,有列车甚至晚点超过24小时。
这在郑州火车站历史上也并不多见。
始建于1904年的郑州火车站前年度过了百岁生日。
这个地处京广、陇海两大铁路干线交会点的火车站,是全国铁路网的中心,沟通华北、中南、西北、西南和华东的要冲,是我国最大的铁路枢纽站。
从下雪范围来看,当天的陇海、京广线上都有雪,郑州站正好在交叉点上,郑州受阻,影响便如涟漪般四散开来。
1月19日当晚,京广线途经武汉的所有列车都出现了晚点现象,湖南株洲、衡阳等站的到达列车出现晚点。京广线和陇海线沿线地区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乘客滞留现象。
陇海线上的西安站1月19日有4000多名旅客滞留,西安火车站将车站快餐厅等所有可以候车的地方都改成了候车区,以安排滞留乘客。
到1月20日下午,成都火车站仍有1万多旅客滞留,成都火车站甚至从银行调拨资金以供乘客退票,并将平时的1个退票窗口增至7个。
上海,当日共有1.5万多名旅客滞留,高峰时达到3.5万,部分车票停售;广州当日则有11趟列车晚点,上万人滞留。
而位处京广线龙头位置的北京西站,1月19日滞留的旅客达到3万余人。到晚上11点,来自北京西站的消息称,大雪造成12列火车到达晚点,20列火车出发晚点。至20日凌晨40分,晚点的火车陆续出发,第一辆启动的是开往南宁的T5次列车,这趟车的正点发车时间应该是16时16分。
条块协作的启示
徐宜发称,往后要加强与气象部门的沟通,对于突发的事件,要有充分的预计,以防再出现类似的被动。
统计资料显示,1月20日,360.3万名旅客涌向各大火车站,铁路节前客流高峰如期而至。急剧攀升的客流量比去年同期增长了百分之九点九,创铁路历年春运节前最高峰。
据《第一财经日报》报道,郑州火车站今年每日需发客6万人次,运量明显增长。
“由于旅客潜在需求的增加与铁路运力的有限,加之今年列车开行密度进一步加大,日办理接发列车次数在550次左右,往常郑州站每3分钟接发一趟列车,今年预计最繁忙时每2.11分钟接发一趟。”
今年是“撤销分局”改革后的第一个春运,对于之前并没有直接组织过春运的郑州铁路局来说,保障行车安全的压力倍增,所有领导都紧盯在调度中心。
“郑州铁路局原来是一个大局,去年农历年底,河南下冻雨,是铁路支援的公路,从安徽、武汉直接调拨车辆加开临时列车。改革后只再管辖河南的13个地市,有5个划归武汉铁路局。现在路局直管站段,人员也减少了。这次事情发生后,郑州局的车辆调动能力较以前弱,人员减少后应对突发也显得稍微困难。”任文杰说。
“这一次有准备,但还是措手不及。”郑州铁路局局长徐宜发说。
从郑州发往外地的公路客车及民航班机,因天气原因也一度停发,致使“三流合一”,加剧了对铁路的影响。
并且,郑州地处京广与陇海铁路交叉口,从郑州过路的列车占总列车数的80%,北京、河北等地方列车晚点,在当地影响还不太明显,放在郑州车站,效应被扩大了许多。徐宜发称,往后要加强与气象部门的沟通,对于突发的事件,要有充分的预计,以防再出现类似的被动。
特写
“我只希望这一天快快过去”
一对山西父女在分离的16小时里一直用短信讲述各自目击的晚点场景
1月19日上午8点45分,青岛站,天气晴朗,张文丽(化名)心情很好,踏上K172次列车,前往郑州。
当日15点55分,山西晋城,张平(化名)挤上了2501次列车。
张平是张文丽的父亲,此行的目的是去郑州接女儿回家。18岁的张文丽是中国海洋大学大一新生,这是她第一次从大学放假回家,也是第一次独自远行。
按时刻表,张文丽所乘坐的列车将在当日晚22点15分抵达郑州,全程不足14小时;而郑州距晋城200公里,张平在正常情况下应在19时24分到达。
当时间快到原定到达终点站时,张文丽发现,这里离郑州还很远。她19日晚18时19分发给张平的短信显示:“车在中途停了,两个多小时还不开,好像是路段故障,真急人,恐怕要晚点了。”其时,张平正在前往郑州的列车上。
两小时后,张平再次收到短信:“车开了,不容易啊,停了快五个小时。”
此时他还有些庆幸,因为自己所乘列车晚点,正好女儿也没有到,不会一个人在车站等他。
但到21时25分,他收到女儿的消息:“到枣庄又停了,听说11点才开,我疯了。”半小时后,女儿又说,“广播说晚点4个半小时,(20日)两点多才能到,希望是这样,不能拖了。”
20日凌晨,张平到达郑州,原本三小时的车程花去了8个小时。他问女儿到哪里了,张文丽语带绝望:“砀山,商丘前一站,你能不能来,我下车。好绝望,难受极了。”
张平马上查看去砀山的车次,但这时已没有车票发售。他打算上车后补票,候车厅这时候已经限入,只允许持票乘客提前两小时进站候车。不得已他只能留在广场上,眼前满是女儿独自一人在车上憔悴的情形。
20日凌晨两点,列车依然未能抵达。张文丽在短信中说:“算是遇到黑车了,每站都要停1、2个小时,现在又不走,我想我坐不到郑州了,我能不能提前下车?”
短信一条比一条令人焦急。3点15分,“车一直不开,爸,我快死了,很不舒服啊。我想调卧铺,可人这么多,出都出不去。”
5点6分,“爸,车开了,到商丘要是停一会儿就走我就坚持回郑州,要停老长时间我就下,我会尽量坚持的。”
8点3分,“本来眼看就要到开封了,却在一个不知名的民权站停下来,恐怕又要好几个小时。啊,已经快24个小时了,下车一定晕了,等我。”
她甚至在短信中提到,“以后的幸福生活都不敢想了,只希望这不顺的一天快快过去,我能早点见到你和妈妈,早点回家。”
这趟列车在20日16时终于抵达郑州。在此期间,30多小时内,张平和女儿几乎未睡。
这还不是故事的结束。
21日23点,郑州火车站二楼第一候车室,父女二人等车回晋城。原本20点就该出发的2502次列车,电子牌上依然显示“晚点未定”。张文丽紧靠着父亲,神态疲乏。
“明天早上9点还有个会议,现在车还没有来,外面找地方住又都客满了。
我可以忍点,孩子怎么办啊?“张平翻看着几天来女儿的短信苦笑说。
1月20日24时,当《新京报》的记者离开时,父女二人仍在等待返家的列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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