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报记者郁文艳
尼康的故事
大年夜,听着狗声无法入眠
2005年2月8日除夕夜,天下着瓢泼大雨,尼康吃过年夜饭,就匆忙地从浦东家里赶到了嘉定的“博园寄养中心”。大年夜面对的凄凉景象,尼康至今记忆犹新:“当时寄养中心刚办起来,收留了三四条狗,可是还没有狗粮,更不用说人的生活必需品。 ”
尼康是一名自由职业者,以摄影、摄像为生,宠爱猫狗。大年夜那天,尼康爬上了寄养中心窄窄的楼梯,在二楼地板上铺好被子,独自迎接新年。然而,狗都是新来的,在陌生环境里叫个不停。“整整一夜我都没有睡,一个多礼拜才适应过来。”
除夕过后,志愿者们募捐的狗粮陆续运来,随着募捐款增多,各种消毒设备、器具也渐渐配齐,简陋的房子也装修了一下。尼康的工作就是每天早上9时打扫卫生,之后给狗喂食,在附近空旷的路边遛狗。周而复始。
从“狂吠”到“摇头摆尾”
“第一个月,我连狗棚都进不去,一是害怕,二是一靠近狗狗就狂吠。”但狗是最通人性的动物,尼康很快就和它们成了朋友。“我和它们说话,抚摩它们,观察它们的脾气,一只只狗就开始听话了。”尼康说,狗整夜狂叫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想念主人,只要有人陪了,他们就不叫了。这是他从一条叫小新的狗身上学来的道理。
小新是去年6月14日一名从成都来上海出差的女士送来的。当时,这位女士马上要坐飞机走,在租房的小区内发现了小新,送到了博园寄养中心。此后,该女士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汇来寄养费,保证每月150元。
“小新可能永远也不会有人领养,因为它的右眼得了白内障,大小便失禁,脊椎也有毛病。”尼康对每只狗都如数家珍:2005年11月13日来的嘟嘟;刚当上妈妈就被遗弃的丁丁;2005年4月14日来的,眼睛被扎瞎的黑色库卡;主人去美国发展的斑点狗去年12月29日刚来……见到尼康,小狗们个个摇头摆尾,安静温和。
离开,寻找自己的生活
为了寄养中心,尼康将自己的生活整整搁置了一年,家人对此浑然不知。现在,他要离开了,去寻找自己的生活,补充他越来越少的积蓄。
昨天上午,尼康收拾好的行李,放在墙角,二楼简陋的地铺已经被拆了。“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尼康在这里生活了一年,没有电视,没有电话,一个半导体收音机陪伴了他半年,坏了。
“和狗越熟悉,就越不想回去,但我必须走了。”尼康说,今年上海一周搞一年的宠物PK大赛,已经邀请他担任全程摄像和后期制作。望着这些朝夕相处的小狗,尼康的目光露着留恋,含着不舍。而最令他放心不下的,是他走后无人继续接管。
老孙的故事
翻越四米高墙进入狗窝
进入老孙的狗窝很难,因为没有门,必须爬上靠在4米多高的墙边的一架一尺宽的梯子。进入老孙的卧室很容易,因为没有门。
2004年5月底,57岁的老孙和他多年来陆续捡到的15只狗和25只猫从闵行搬到了嘉定,租了10间狗棚,每间大约2-3平方米,其中两间做他的卧室、厨房和杂物间。老孙从来没有正式工作。“有了工作,就有牵拌,不能照顾它们了。”
老孙的房间只有1.6米高(就是狗棚),4个捡来的旧沙发拼成的床占去了大半面积。床前摆着一台旧电视。“只能收到6个频道,信号不太好。”老孙告诉记者,电视是除了猫狗以外,他为数不多的交流对象,让他还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去年春节,我们来看他的时候,他蜷缩在沙发上,把大衣什么的全裹在身上,只露出双眼睛,浑身发抖。”昨天,一名志愿者说起了第一次看到老孙的情景。
卖了房子,为照顾猫狗
去年6月,老孙卖了他在闵行的房子,拿到了22万元。昨天,他给记者算了一笔账:租狗棚、买狗粮,付水电,给狗看病的开支一月2000元,钱可以用10年,足够用到这些猫狗死去。在老孙收留的猫狗里,最长的已经养了9年,最短的也已有2年。
老孙收留流浪猫狗始于1974年,缘于同样爱猫狗的母亲。“这好像是一个陷阱,你会越陷越深。捡了第一条,就会捡第二天,越捡越多。”老孙家的2室1厅住满了猫狗,房间、厕所、阳台、走道都是,他只能到郊区借房子给猫狗住。
因为没有工作,老孙只能省吃俭用养活这些猫狗。最困难的时候,他花80元做了辆三层手推车,卖赤豆粥、芋艿粥,赚钱后继续买猫狗粮。
老孙不怕穷,就怕养猫狗惹出邻里矛盾,更怕打狗队上门抓狗。“现在好了,虽然家没了,但在这里可以不用担惊受怕。”
但愿可以给它们送终
老孙这几年来已经养成了不脱衣服睡觉的习惯,因为怕猫狗生病,起来送它们上医院麻烦。
但老孙毕竟年纪大了,那座高墙不知道还能翻越几次。在他卧室的墙上写满了粉笔字:“当你做一件事时,也应该想一想再做下去,是否有效,如无效立即改变,在做前想好该如何做;急诊立即送医院!!!一般情况可自行处理,但原则上不得超过5小时;勤观察、勤思考、勤分析、勤判断,做决定……”
“这些是猫狗生病时的提醒,因为年纪大了,有时候脑子转不过来,又没有人商量,所以把它写下来。”老孙指着墙上的字说。
老孙说,他新年最大的希望是老天保佑自己平平安安,能够为追随他迁徙的“长征老干部们(猫狗)”送终。
老孙说,他最愧对的是儿子。他从来没有开过一次家长会,只在2003年儿子工作后的某一天,远远望了望儿子教书的学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