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稿/贺莉丹(记者)
2006年1月9日,湖南“8·25”系列持枪杀人案主要嫌凶之一刘志刚被警方从杭州押解回衡阳。
湖南省衡阳市警方透露,2005年8月25日,湖南祁东县政协委员黄爱民指使凶手对湖南省前人大代表贺正友连开5枪。
5个多月来,在警方追查真凶的同时,有关“政协委员雇凶枪击人大代表”的各种版本层出不穷,涉案者的特殊身份增加了人们的猜想空间。
事发前,黄爱民与贺正友共同创办湖南衡阳市江南女子学校(以下简称“江南女校”),双方合作已有一年半之久;如今,黄爱民身陷囹圄,贺正友躺卧病榻。 究竟是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导致了他们的决裂?
凌晨枪击案
2006年1月20日晚间,湖南省衡阳市南华大学附属第一医院,50岁的贺正友费劲地举高他的左手。这只瘦骨嶙峋的手留下了枪击后遗症——肌肉萎缩。此外,枪击还使得贺正友双腿至今无法行走,生活起居全凭亲戚照料。在受伤初期,贺正友胸椎第三节以下身体基本没有知觉。
距事发已有半年,贺正友的记忆依然清晰:
2005年8月25日凌晨,贺正友和衡阳市消毒公司负责人杨雅茹、台商郑丽香的代表在江南女校商谈办学合作事宜后,坐车回家。
贺正友的家在衡阳师范学院附近,距离江南女校不过500多米。司机唐明停车开门时,贺正友发现三四米外的墙角蹲着一条黑影。四周寂静,凭借微弱的车灯,贺正友依稀辨认出黑影是个戴着鸭舌帽的男子,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容。感觉对方形迹可疑,贺正友冲着黑影大喝一声:“这么晚还在这里干什么?是不是想偷东西?!”
几乎就在同时,黑影连开5枪。第一颗子弹打中了贺正友的左臂,第二颗子弹正中左胸。
“我根本来不及躲闪,就倒下去了!据说凶手又朝我打了3枪,都没打中,就跑了,看得出他很紧张。”神秘枪击事件让贺正友至今后怕。
浑身是血的贺正友被火速送到衡阳市南华大学附属第二医院进行抢救。一位参与抢救的医生事后回忆,当时医院戒备森严,有40名以上的警察进行安全保卫,医院大门和主要通道都有警察守护。
“在衡阳市我算是一个名人,也为衡阳市争了不少光,很多领导都认识我。”贺正友告诉记者。
担任衡阳市雁峰区高兴村村支部书记兼村委会主任的贺正友身上有着一系列光环:第九届湖南省人大代表、第十届衡阳市雁峰区人大代表、高兴集团董事长、全国优秀乡镇企业企业家、全国优秀复转军人、全国乡镇企业协会副理事长、全国乡镇企业研究院研究员……1996年,高兴村舞龙队参加在上海举行的国际舞龙邀请赛,夺得冠军,登上“国际龙王”宝座,贺正友因此被称为“龙王”。
1979年,贺正友从部队转业到高兴村电影院担任电影放映员,10年后成为高兴村电影院经理,1990年贺正友担任高兴村党支部副书记,3年后他当选村委会主任,1995年贺正友开始担任高兴村党支部书记。
贺正友说:“我当了12年村书记,每年都是全票当选,我是老老实实做事的人,可以说,没有我就没有今天的高兴村。”
2006年1月22日,记者来到衡阳市雁峰区湘江乡高兴村,年关时节,高兴村车水马龙,热闹非凡。这里地处衡阳市近郊,很多村民都盖起新房转做小本生意,整个村庄看上去已与城区无异。
高兴村在当地被称为湖南省“红旗村”。记者从高兴村村委会了解到,2003年,2000多人的高兴村全村社会总产值达1.96亿元,实现利润1800万元,上交国家税金230万元。
90年代初期,高兴村人均收入不到1000元,“现在全村人均收入达到7000元,我刚当村主任时,摩托车都没有一辆,现在村里有23台小车、几十栋别墅;我为市政府分忧解难,建设了3个马路市场,村里有十几家村办企业,我们还组织龙狮队去新马泰表演,这些年高兴村是一年一变,在衡阳,可以说什么工作我们都是走在最前面。”贺正友这样说。
追查幕后黑手
2005年1月20日,衡阳警方告诉《新民周刊》记者,“8·25”持枪杀人案发生后,时任衡阳市公安局局长的邹安宝指示要全力以赴、限期破案,并成立了由衡阳市公安局副局长肖海波任组长、以衡阳市刑侦支队六大队为核心的“8.25”专案组,全力侦破。
警方围绕贺正友的社会关系展开调查,发现贺正友与祁东县人黄爱民、伍建印在合伙办江南女校时有过争议。
37岁的黄爱民曾任江南女校校长,原来在祁东县创办过金霸王文武学校并任校长,他的另一个身份是祁东县政协委员;37岁的伍建印曾是江南女校7名校董之一,在金霸王文武学校协助过黄爱民的工作。
2005年8月26日凌晨1点,衡阳市刑侦支队六大队教导员李念雄等人在衡阳市九州宾馆将犯罪嫌疑人黄爱民抓获。
一位参与突审的警察事后回忆,黄爱民开始并不承认自己制造了凶案。直到8月26日上午9点,警方将一些证据展示给黄爱民,他才承认了买凶杀人的事实,但他强调:“那完全是被逼的,因为高兴村太黑了!贺正友太黑了!”
8月26日上午10时,另一名犯罪嫌疑人伍建印在祁东县洪桥镇中心市场附近一公用电话亭被警方抓获,警方缴获实施犯罪的“七七式”军用手枪一把。
审讯时伍建印承认:黄爱民答应出资3万元现金,雇他枪杀贺正友。此前,黄爱民已先付给了他1000元现金。
湖南省衡阳市警方调查后得知,2000年,由黄爱民出资1000元通过中间人购买了这把“七七式”军用手枪,后来交给伍建印、刘志刚等人使用,这把手枪曾在祁东县制造过两起凶杀案,其中一次是2001年,因为争夺生源,黄爱民和祁东武术学校校长肖智勇多次发生械斗,吃了亏的黄爱民召来伍建印密谋除掉肖智勇,2001年8月21日凌晨,伍建印、刘志刚通过楼梯潜入肖智勇的卧室外,向正在睡觉的肖智勇头部开枪,幸好子弹只擦破头皮,肖智勇幸免于难。
在祁东县当地,很多以前与黄爱民打过交道的熟人听到“8·25”持枪杀人案,纷纷表示“难以置信”。2006年1月22日晚间,祁东县政协主席匡德轩告诉记者,黄爱民创办的金霸王文武学校曾参加过湖南省和全国的一些比赛,得到过一些名次,黄爱民本人也曾当选为湖南省先进个人、并得到过一些部级领导的接见。“以前我们并未发现他是这样的人,在2006年3月政协会议之前,我们会提请常委会讨论研究,取消黄爱民政协委员资格。”匡德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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