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委会要成为居民的腿”

　　盐田全面推行社区直选，竞选成功的陈华添想在居民自治上寻求突破

　　见证“十五”之民主法制建设

　　综述

　　观察人士认为，盐田直选意味着深圳城市基层民主在盐田各社区发生了重大变革。充分发扬民主，组织严密，选民参选率特别高；严格依法依规办事；参选、竞选氛围很好，大家都以“实现自我价值，为社区服务”的理念参加；选举出的新居委会班子整体素质有了较大提高。

　　广东省民政厅厅长杨华维在盐田考察之后表示:“盐田的换届直选在全省是成功的典范。”

　　“为选举的事我已瘦了5斤多，好在明天就见分晓。但愿今夜我会睡个安稳觉。”

　　在日记里写完这段话，陈华添告诉老婆:“晚上我们出去吃饭，放松一下。”

　　这一天是2005年5月20日，投票日的前一天，深圳市盐田区社区居委会直选如火如荼进行中。

　　同样是在这一天，盐田区政府召集各街道的选举组织者们开了一次碰头会，大家最担心的一个问题是投票不能实现“双过半”(一半以上选民参加投票，一半以上选票投给其中一名候选人)而导致选举失败。

　　盐田区在全区范围内推行社区直选，并将借此直选的契机，把行政职能从居委会剥离出来，使其真正成为“社区自治组织”。

　　在专家看来，盐田直选是广东省第一个全面推行社区直选的行政区，其成败将直接见证这个位于中国改革开放前沿地区的民主与法制进程。

　　刺激　拉票竞选硝烟弥漫

　　53岁的陈华添是客家人，1985年调入深圳，1991年起连任海涛社区居委会主任至2002年，其后担任该社区居委会环境委员。直到2005年4月，街道上成立了社区居委会换届民主选举指导小组、大张旗鼓地进行宣传发动工作时，陈华添还没有决定是否参选。

　　“不是我底气不足，而是那时候我心里拿不准，所以我在犹豫。”陈华添对于直选的提法是没抱大希望的。做了多年的居委会工作，之前居委会干部的选举主要体现的是政府意志，政府插手过多，组织概念浓厚，陈华添不相信政府会放得开。

　　盐田直选准备阶段的宣传发动工作是铺天盖地的。盐田有线电视台循环播出选举办法和相关选举新闻；工作小组深入社区向居民散发宣传品；各街道、社区开出宣传车，广播、标语、宣传栏，四处轰炸。“要家喻户晓，还要人人皆知。”盐田民政局干部告诉记者。

　　陈华添有点坐不住了，“这是要来真的了？”仔细研读了选举文件后，陈华添又找到区里的领导，领导的回答就一句话:只要你够条件，只要你不怕竞争，谁都可以参选！

　　“那几天哪，累啊，”陈华添现在回想起来还很刺激，“我的对手很强，是物业公司的总经理助理，我这相当于个人与企业的竞争。”

　　激烈的竞争相继出现在盐田的多个社区。每个社区都举办了候选人的竞选演说，陈华添所在的海涛社区甚至在社区内三个规模较大的小区连续举办了三场。“陈华添和对手的演说针锋相对，弥漫着硝烟的味道。”小区居民回忆。

　　盐田直选出现了多种多样的拉票手法，向居民发放拉票的公开信，张贴海报，亲友助选等等。竞选前，陈华添自费数千元，印制了2000份“给社区居民的一封信”和200多张竞选海报。海报贴在社区内的显眼位置，给居民的信则在酷暑之中一份份亲自爬楼，送到居民的家里。陈华添说:“对手的强大激发了我的竞争意识。我很想赢，非常想！”

　　感动　八旬老人现场投票

　　2005年5月21日，星期六，连续多日的大雨停了。

　　从早晨开始，陈华添就期待着“考试成绩”的揭晓。为了不让候选人影响选民的意志，投票日候选人是不可出现在投票现场的。坐在开着冷气的房间里，陈华添的汗还是一滴滴地流下来。

　　让陈华添感动的是，社区内几位80多岁的老人被搀扶到现场，亲自给陈华添投票；还有住在特区内的小区居民，一大早就开车回来专程投票。“我住在海涛花园十几年了，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我看着长大的，社区的居民朝夕相处，他们的支持给了我胜利的最大信心。这是对我工作的肯定。”

　　为了确保选民真实、秘密地表达意愿，所有的投票点都设立了秘密写票处，是一个仅容一人的封闭格子间。

　　与此同时，盐田区聘请的11位观察员对整个选举过程进行监督。其中包括人大代表、政协委员、有关政府部门代表以及研究基层民主的专家学者们。

　　区民政局局长侯伊莎说，依法选举、规则先行是盐田直选中最突出的特点之一。政府作为选举指导机构，不再向选举做出任何硬性规定，而是严格遵照法律制定的选举流程。

　　当天中午，投票时间刚过去一半，各社区传来捷报:9个社区选民平均投票率84.49％，3个社区超过90％，盐田直选完满画上了句号。

　　摸索　直选后的居民自治

　　春节前的一个深夜，坐在海涛社区居委会主任办公室里的陈华添感触颇深。“以前的居委会是政府的腿，听口令，做动作。现在完全不一样了，不拿工资，没有组织命令，没有行政指挥，群众选我做什么？是要让我这个居委会主任成为居民的腿，真正为居民办事。”

　　专家指出，居委会作为自治机构能否发挥实际作用，要看居委会能不能以自己的力量、自己的资源为居民谋利益，而不是仅仅充当居民和政府之间的桥梁。另外，在“议行分设”模式下，每个社区都有一个功能齐备的社区服务站进行具体工作操作，“但居委会能不能做好，要看当家人的本事。”

　　半年来，陈华添对照当初给选民的承诺，24小时热线已经开通，让居民随时可以找到居委会的人解决问题，“到现在还没有半夜打电话给我们的，呵呵……”；重大节日的文体活动也进行得有板有眼，国庆中秋元旦，陈华添的居委会开掘社区资源，发动社区内的幼儿园、小学、物业公司自编自演搞晚会，“绝对不外请演员，请演员谁都能请，那不叫水平。”

　　“最重要的，还是把居民的问题比较集中地反映到有关部门。”像治安和环卫问题，竞选的时候陈华添也对选民有承诺，“但这不是我能直接解决的，居委会只能监督和督促职能部门。”

　　陈华添坦率地谈到，对于如何把新型居委会的潜能发挥到最大还在摸索中，“因为没有先例，我自己的步子也略微保守了些，还是不敢大胆尝试。但2006年我要有突破，初步想每季度至少搞一次居民论坛，把它办成直选后居民自治的民主活动。”

　　数说”十五”

　　盐田区17个社区共选举产生93名新一届社区党组织成员，平均年龄44.3岁；大专以上学历的46人，占总数的49.5％；女委员14人，占总数的15.2％，其中担任社区党(总)支部书记的8人；社区党组织与社区居委会成员交叉任职的20人，交叉任职率21％。

　　共选举产生新一届社区居委会成员120人，包括17名主任、22名副主任和81名委员，平均年龄43.8岁；女委员32人，占总数的26.6％；大专以上学历的34人，占总数的28.3％。

　　新的社区居委会成员均为兼职，其职业结构为:原社区居委会工作人员21人，约占17.5％；社区内大单位或大企业的中层以上领导干部54人，约占45％；离退休干部45人，约占37.5％。

　　评说”十五”

　　点评者:

　　邹树斌(深圳当代中国政治研究所)；卢汉龙(上海社科院社会研究所)

　　邹树斌:盐田直选应该载入中国城市基层民主改革历史，在一个行政区内所有社区全面”直选”在广东省是首次，全国也极为罕见。

　　卢汉龙:程序上的合法是很关键的，这样可以培养一种公共服务的习惯。居委会直选最重要的意义，也就是培养民主习惯，培养解决公共事务的民主习惯。

　　而广东省民政厅的公开评价是:整个选举活动中没有出现”指选”、”派选”、”假选”、”贿选”等破坏民主选举的情况，选举结果充分表达了绝大部分选民的意愿，没有受到任何渠道的关于选举工作的投诉，选举投诉率为零。

　　采写:本报记者　高爽

　　摄影:本报记者　韩一鸣　高爽

　　图:

　　选民正在现场了解候选人资料。观察人士认为，盐田直选意味着深圳城市基层民主在盐田各社区发生了重大变革。

　　见证者:　陈华添　海涛社区居委会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