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的台湾拥趸跟我疏离了”
南方周末:在大陆有很多你的拥趸,在台湾你还有拥趸吗?
李敖:现在他们(我的台湾拥趸)跟我疏离了。 现在的台湾已经变成一个心浮气躁的族群,已经没有耐心,也不用功了。不像大陆,大陆还有很多人喜欢读书,研究问题。台湾这种风气已经没有了。现在我已经不愿意用文字再在台湾发挥什么作用了。在台湾这样的社会,你再用文字,尤其是用细腻的文字表达自己、激励他人,已经成了一种落伍的方法,太迂腐。台湾人并不坏,台湾人只是很浑,浑蛋的浑。
南方周末:你经历过思想激荡的时代,在过去,知识分子有一种登高一呼、群情响应的能量,现代社会知识分子还有这样的影响力吗?
李敖:这个时代过去了。我的一个朋友,过去台湾驻美国的“大使”杨清福讲过,他说他们那一代知识分子是影响政治影响社会的最后一代,现在他们那一代知识分子死了,那一代就是胡适的那一代。在胡适之后的知识分子已经影响不了政治,影响不了社会。现代社会的知识分子几乎就成了别人的附庸,权力的附庸,党派的附庸,财团的附庸,那种以天下为己任的知识分子已经没有了。现在的知识分子不被人重视,大家都看不起他们。这是时代的变化,也是知识分子自身的变化造成这样的局面。
南方周末:知识分子力量的滑落是正常的吗?
李敖:现在是政党的力量、组织的力量强大,团队的力量、群体的力量和商业力量的强大,这些力量出来以后,知识分子的力量滑落是正常的。
南方周末:你不再写作,把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花在电视上,你是不是感觉写作的无力?
李敖:我在写作,只是我不再以台湾为对象写作。
南方周末:你自己作为知识分子的力量还在吗?
李敖:我就是最后那代知识分子最后的一个,我代表知识分子那种“匹夫而为百世师,一言而为天下法”的精神,我死了以后这样的知识分子就再没有了。
南方周末:你能作为知识分子在这个时代的最后代表吗?
李敖:我当然能做那个代表。可是我的方式有点玩世,不正经。大家都习惯了道貌岸然,我用的方式是“逗”的方式,从另外一个角度讲就是戏谑,说学逗唱,我用戏谑的方式表达思想。我是可以适应这个时代的人,现在连台湾的报纸都变得粗糙了。台湾有家报纸《苹果日报》,全是照片,大字标题,文字都很少,大家都没有耐心看文字了。时代改变,你还用长篇大论,用哲学化方式来跟人对话,那是太落伍,也太迂腐。
南方周末:以你的见识看,知识分子跟社会的关系最好的状态应该是什么样?
李敖:一个社会的正义和良知的标准应该由知识分子提出,知识分子也应该是社会正义和良知的践行者、捍卫者。知识分子在大是大非的时候要体现正义的立场,知识分子要敢于担当大义。问题是这样的知识分子太少,在我看来已经没有了。知识分子变得越来越狭窄、委琐、软弱、趋炎附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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