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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本报驻华盛顿记者朱幸福 牛震
人生经历:把不可能变成可能
记者：你是美国成就最大和知名度最高的华裔之一，你为海外华人和华裔赢得了尊敬和荣誉，我们都为你感到骄傲。你是如何看待今天取得的傲人成就？你是如何对待你得到的这份荣誉？
李：没有那么大的成绩啦。我们华人在美国社会要立足是很不容易的。一般人认为，华人很聪明，适合做生意，许多人非常成功。当然华人还有很多做医生的，也很成功的。 也有很多做物理的、数学的，好像诺贝尔的物理奖通常是华人得到的。但是，在美国做警察的就比较少了，大概只有5000名亚裔警察，大部分人都是做比较基层的工作。在鉴事科学领域的华人也有很多，至少有500人。
学完警察专业学生化
人家经常问我，为什么你会取得这么大的成就。我说，作为医生，我并没有很大的成就。我只是把许多不可能的变成了可能。我以前是念警察的，在台湾警校学的是警察课程。到美国后要改学生物和化学。很多人告诉我，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你学的是警察专业，怎么能改学习生物和化学呢？做警察，我们都用的是逻辑推理这些理论，而生化需要做实验，强调科学结果。然而，我使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3年内从助教到终身教授
我念完生化课程后，很多人说中国人只能留在实验室做研究工作，因为中国人做研究的能力很好，但外语没有外国人好，讲学和写书只有外国人才能做到。人家都说不可能的事情，我又使不可能变成了可能。3年内，我从助理教授变成终身教授、系主任。我到美国10年，从大学一年级重新念起，一边工作，一边拿博士学位。1年之内，我拿到了从硕士到博士的学位。在我成为大学教授后，很多人说我是非常幸运的中国人，完成了中国人很难做到的事情。
实验室主任竟然当了20年
州长请我去做州鉴事中心主任时，很多人又说不可能，劝我不要去。那个职位要领导很多美国人，通常很麻烦。出庭时，律师要交叉询问，要用英文，而且反应要快。假如你在两分钟内答不上来，就要下法庭的。人家越是说不可能，我越希望把它变成可能。所以在很短时间里，我们的实验室变成一个世界上很有名的实验室。我一做就做了20多年的主任。实验室主任很少有做那么长的，大部分做得不好，或被解雇了，或辞职了，或出事了。
成为首个有色人种州警侦厅长
记者：你是哪年当上州警察局长的？
李：1998年，我变成第一个有色人种，第一个亚裔，第一个非白人的州警侦厅长。很多人认为，警侦厅长至少要6英尺高的老外才能担当，因为要领导所有的州警、消防、建筑、检验和国民卫队等数万人。从来没有中国人做到，很多人对我说这是不可能的。结果，我做了两任厅长，所有的人都认为我是最好的。他们后来要我连任，州长还打电话请我无论如何要回来，说国家需要我，人民需要我。我说不要，我回到了实验室，因为这是我想做的事情。
做最受欢迎的餐会演讲者
通常美国的餐会都会请几位有名的人去做演讲，开头时讲几句幽默话，活跃会场气氛。当时很多人说，中国人讲话没有幽默感，只会做学问，不会讲笑话，现在，我变成最受欢迎的餐会演讲者了，我的餐会演讲安排已经预订到2008年。我再次把不可能变成可能。
典型的一天：写书·培训·破案·演讲
记者：你工作非常忙，听说经常在外面跑，每天要参加许多会议，要接听很多电话，每天工作在16个小时以上，几乎没有休息天。能不能具体说说你典型的一天在忙些什么？
李：就拿今天来说吧。今天算不忙的一天。早上4点半就起床了，因为我在几个科学刊物当编辑，要评审文章，我自己也在写书。所以早上4点到6点钟，通常是我看书写书的时间。我早上6点离家到办公室。今天，我半天在这里，半天在州警察局。今天上午这边有几个教授在等我，还有一些学生要见我。我们正在办凶杀案培训班，各地的警探在这边上课。我给他们上了大约2个小时的课。然后，就跟一个被害人的家属见面，他们14岁的女儿被杀，20多年都没有破案，家属希望我能够协助他们。
中午，有2名检察官带着资料跟我谈案情：一位女士死在楼梯口，他们想弄清楚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下午2点30分，你们就来采访我。当然中间还有其他很多事情，比如今天有很多人追问我最近一桩最热门案件的结果。一对新婚夫妻乘游船去土耳其旅行，先生突然不见了，已经失踪了6个半月。上个星期，全美国乃至世界各地电视媒体都在报道这个案件，播映我们去这艘游船上调查案件的情形。很多人都在问，到底我的调查结果怎么样？我们仍在调查，也准备做一些实验。
(与记者谈话期间，李昌钰起身接了一个电话。打完电话，他表示歉意，然后继续接受访谈。)刚才的这个电话是从洛杉矶过来的，一位很有名的编剧家被抓了，说他杀了一位女明星，他的律师跟我讨论能否过去看一下。下午4点，我要到州政府开会。开完会，晚上6点半至7点半还要去做一个餐会的演讲。晚餐后，我还要回州警察局，参加一个专案小组的会议，然后，大概半夜才能回到家里。
千万美元筹建鉴事科学研究院
年薪一元钱 一场演讲一万元
记者：不好意思问，你每场演讲费有多少？
李：(笑)很多钱。最近的一场演讲是1万美元，时间是30至40分钟。我现在对演讲兴趣不是很大，所以开始写书。有很多人说中国人的语言能力不行，可是我目前已经出版了40多本书，很多成为最畅销的书。今后，我也不想写书了。前年有人找我拍电视剧，好像叫《蛛丝马迹》，这个电视剧很受欢迎，已经热播了两个季度，还获得了好几个有线电视的金像奖。最近中国要为我拍52集的侦探故事。这个片子现在还在制作中，今年三、四月份我会去国内看样片。所以，现在人家问，下一步你要做什么？我说，已经什么都做过了，我什么都不要做了。
记者：听说有的单位邀请你加盟并为你开出了15万美元的年薪，但当你了解到有几个年轻人要被裁员的时候，你主动提出只领取象征性的一元钱年薪。这是事实吗？
李：这是事实，是3年前的事，就是担任这所大学的鉴事科研中心主任。我现在每年只拿1美元的薪水。所以我要去发表演讲才能够生活，只好靠嘴皮吃饭了(笑声)。
当年打工求学 而今设奖学金
记者：你夜以继日地工作，并将写作、演讲和专家证人出庭的大部分额外收入捐赠给刑事化验室或大学，为大学增设奖学金，资助海峡两岸的警务人员来美国学习刑事鉴定科学。你为社会做出了许多贡献，你为的是什么？你如何看待人生？
李：我刚到美国来的时候，要做三份工作：在纽约大学医学院做化验员，在中国餐馆打工，还教些功夫，赚点小钱以供念书。那时候，我觉得生活非常艰苦，学费又很贵，我多么希望有人能够来帮助我，或有奖学金。现在，我的两个孩子都很有成就，能够自力更生，所以我跟我太太如果有多余的钱，就放在奖学金里。但我们不需要别人知道我们提供的奖学金。
最近，我们学校(纽黑文大学)准备成立李昌钰博士鉴事科学研究院，美国司法部拨了200万美元的经费，州政府和议会拨款400万美元，我们正在筹集另外400万美元的经费，准备建造一个研究大楼。除了有化验、检验和模拟现场等功能外，这个研究院还要有最新的科技侦察方法，同时也要有一个博物馆，将很多曾经处理过的历史大案展示出来。
做人原则至诚信义
记者：你工作和生活的座右铭是什么？你做人的原则是什么？
李：通常我答应人家的事情，尽量做到。我每天的工作时间越来越长，一天到晚绕着地球转，追赶时间，但是永远追不到。另外，每年都有美国大学给我荣誉学位，现在已有10所美国大学给了我荣誉博士的学位。通常在毕业典礼时，他们会请我去讲话，最近我讲的是时间问题。时间最宝贵，一个人成功不成功，完全看你怎么利用时间。
重大案件神奇破解
为克林顿总统的精子做鉴定
记者：人们都说你是大神探，我们就先从大家最熟悉最感兴趣的一个案子谈起，就是克林顿让美国人在世人面前丢尽面子的事情。莱温斯基保留了同克林顿总统发生亲密关系的那条裙子，为什么不是裤衩？如果没有那条裙子，你这个神探是不是很难证明克林顿与莱温斯基的性关系？
李：这是个很好的问题。首先，那不是一条裙子，是件黑色的低胸洋装。案发后，当时美国有三、四百个记者都在问我，那到底是裙子还是内衣？很多人当时都不知道。有人追问，那件衣服是什么颜色的？但是，当时我们不能讲。其实，那是一件很短的黑色低胸洋装。在洋装的胸前部位找到了一些精液，经过DNA鉴定，发现是克林顿的。
记者：那么你们是如何获得克林顿总统的精子的？
李：在美国，包括总统在内的任何人，假如法庭发出物证搜索票，他一定要提供DNA样本。其实，克林顿提供的并不是精子，而是口腔中的唾液和血液，它们都是相同的DNA。我看了联邦调查局对DNA的鉴定结果，就是克林顿的。克林顿后来只好承认确有其事，但他坚持口交不是性交的解释。所以，克林顿总统撒了谎。
记者：因为你参与了克林顿性丑闻案件的调查，克林顿夫妇会不会恨你？
李：没有，没有。我们见面时，大家还是朋友。在美国，大家都知道，鉴事科学是公正的，让证据说话。我也曾经调查过一个案子，对克林顿非常有利。白宫法律顾问福斯特因为“白水事件”和白宫“旅行门”丑闻自杀了，很多人怀疑此案与克林顿夫妇有关，共和党人希望那是一个谋杀案，这样克林顿可能会因此而下台。但调查结果显示，由于独立检察官和国会调查的压力增大，福斯特就开枪自杀了。自杀就是自杀，与别人无关。
为花花公子小肯尼迪洗清罪名
记者：记得1991年发生了轰动美国的斯密斯·肯尼迪强奸案。听说你也参与了小肯尼迪对舞女帕特里西亚·鲍曼强奸案的调查和验证工作。你怎么推翻小肯尼迪强奸案的?这是两厢情愿的事情，只是那个女人因为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一气之下控告小肯尼迪，试图讹诈肯尼迪家属？
李：这都有可能性。小肯尼迪和帕特里西亚在酒吧认识后，相互谈笑，非常高兴，跳舞跳到半夜。假如那个女士不喜欢他，就不可能在那里和他整夜跳舞啊、拥抱啊，还有接吻，然后还送他回家。事发后，两个人对警方讲的故事前半部分都一样：两人在沙滩上散步，然后躺在沙滩上接吻。后半部分就不同了。她说，小肯尼迪突然要强奸她，她不要，就开始逃。小肯尼迪追到她，她在水泥地上挣扎了5分钟。假如一个女士在水泥地上挣扎5分钟，通常我们会看见淤伤，或皮肤擦伤，或衣服撕破，但是她的衣服一点都没有破。她的医生在验伤时也没有发现她身上有伤痕。
根据女方的证词，她挣脱后逃到院子里，小肯尼迪又追上她，在草坪上强奸她达二、三十分钟时间。强奸是一种侵犯，通常在一、二分钟内就射精。肯尼迪家族的草坪非常漂亮，假如在草坪上强奸那么长时间，衣服上会留下草迹和泥迹。但是，我们在她的衣服上没有发现这些东西。这就证明，他们在沙滩上发生了性关系后，女方可能说“什么时候再见面啊？”而小肯尼迪表示以后再也不要见面了。她感到被伤害了，于是反咬小肯尼迪一口。
使控告辛普森的洛杉矶警察无地自容
记者：美式足球明星O·J·辛普森被控于1994年6月12日杀害其白人前妻尼科尔及其男友，当时绝大多数美国白人认定辛普森有罪，而绝大多数黑人认为他是无辜的。你鉴定后认为检方证据不足，对方因此只好撤销对辛普森的刑事起诉。这个定论当时令人感到意外。如果尼科尔不是辛普森所杀，血手套该如何解释，是警方栽赃？
李：美国是个多元化的国家，白人帮白人，黑人帮黑人，我们中国人帮中国人，这是一个很简单的解释。那个案件的犯案过程只有30分钟时间。晚上10点半，辛普森在打电话。11点钟，他的礼车接他到机场。在这么短时间内要连杀两人，用一把小刀，还要从第一现场赶到第二现场，要跳墙进去，手套还掉了下来，然后还要上楼洗个澡，再将证物统统毁掉，最后上车赶往机场。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从调查第一天开始，我们就知道凶手应该是两个人，在现场找到带血的鞋印也是两种。但是，警方从一开始就认定是一个人，他们已经宣布了，不能再收回了。所以，在不能收回的情形下，警方需要搜集足够的证据。
由于现场没有足够的证据，到现在还有很多人认为警方提供的部分证据是伪证。DNA证明一些证据是辛普森的，但是DNA的血迹中有防腐剂。人身上流出来的血不可能有防腐剂。此外，那只血手套，辛普森也戴不进去。辛普森当时很有钱，从来不用旧手套。有人说，这是一个皮手套，因为外面沾了血，所以缩小了，但是手套上的血非常少。那面墙有3米高，连成龙都跳不过去，别说普通人了。此外，那是铁网的墙，上面长着很多爬藤，人爬过去的话，爬藤会受到损害，但是没有这些痕迹。
美国一个名叫比尔·迪尔警探，他是洛杉矶凶杀案小组成员，案发当晚也在现场，当时他也认为辛普森是绝对有罪的。退休后，他花了9年时间重新调查此案。最近，他出了一本书，认为辛普森是无罪的。
让篮坛巨星科比继续驰骋疆场
记者：美国篮球巨星科比·布莱恩特2003年被控强奸了一名小女子，幸好你的化验使科比获得自由。听说你去检查物证，先看原告的裤子有没有被撕破。证方拿来一个包袋，上面写着“内裤”。你伸手进去抓了半天，抓不出东西来，最后抓出来是一条绳子。化验结果显示，这条绳子上有三个男人的DNA。这根绳子与内裤有什么关系？
李：抓出来的实际上是现在很流行的一款女式内裤，就是一块短短的小布，用一根绳子绑起来。当时是警方请我去的，我并不是代表科比一方。关于这个案件，科比和女方前面讲的故事完全一样。女方在旅馆工作，本来晚上7点下班，但听说科比要去，她等到11点半。她是自动留下来的，然后又主动带科比去房间。科比说，假如你要签名，等到半夜来，因为科比当时有其他负责保安的人在身边，不方便。
女方说，两人起初接吻和爱抚，当科比提出要发生性关系时，她就不干。后来，DNA证明女方的小内裤上有三个男人的DNA，说明她还跟其他两个男人也发生了性关系。科比有没有强奸她，DNA不能证明。我们要看她有没有受伤，内裤有没有撕破等等。但是，我们找不到任何损伤，检察官到最后也只好放弃起诉。这位女士最后也拒绝出庭作证，所以案件就不了了之。
下月来华审电视剧样片
在美国，华裔“神探”李昌钰博士的大名几乎无人不晓。他经常抛头露面处理并侦破一些大案要案，从克林顿总统的性丑闻到肯尼迪家族的强奸案，从美式足球明星辛普森的杀妻案到其他许许多多扑朔迷离的悬案，都在他的洞察之下真相大白。许多人因此把他比做当代的“福尔摩斯”。
现年67岁的李昌钰是个大忙人。那些不甘心的受害人家属常常要求登门拜访，请他帮助侦破一些已经尘封多年的旧案。凡是警方遇到棘手的案情，也会找上门来请他诊断“疑难杂症”，全美各地的警探纷纷到他领导的鉴事科研中心接受培训。他应邀在美国和世界各地发表的演讲，已经安排到2008年。为了繁忙的工作，他绕着地球转，追着时间跑，每天只睡4个小时。
3月，他又要踏上古老祖国的大地，观看中国拍摄的有关他的电视连续剧样片。在他启程前往中国访问前夕，本报记者特意来到康州的纽黑文大学，在他的办公室里，对这位全球华人为之自豪的“一代骄子”进行了一次认真、坦率，精彩而轻松的专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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