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个小区就有四、五十只流浪猫，有的实在太可怜了，每天看到它们，一个正常人不可能不动恻隐之心。”

　　上海人养猫几乎是一种风气，因为弄堂里的老鼠多，所以几乎家家户户都养猫，平时猫的待遇也很好，主人常常买河里的小鱼来喂它们，猫都养得壮壮实实。不过近些年来猫的命运江河日下，经过大规模的城市建设之后，以前的老弄堂都变成了高楼大厦，人们都搬到新房子里去了，那里没有鼠患，再说还要考虑到卫生方面的原因，于是人们把其他东西都搬进了新房，只留下了猫。可怜的猫往往是跟着搬家的汽车追，直到车子消失的无影无踪，才溜回老屋来，在没有主人和食物的空房子里守望着，到后来老屋也拆了，于是猫就开始了流浪，垃圾堆成了它们的食品站，车库和地下室成了它们的栖息地，随着老弄堂逐渐的消失，再加上无限制的繁殖，流浪猫的数量愈来愈多，据环保部门的估计，在市区至少有一百多万只，这几乎又成了这个城市的一患，于是城管部门有专门逮猫的，逮到后关在院子里，不给吃的，让它们自然死亡；还有人专捉流浪猫，屠宰后用冷藏车运往广东一带，作为佳肴，甚至有一些无良商贩，专用这些猫肉作烤羊肉，反正是不要本钱的，杀猫既不犯法也不违规，反倒有很多人拍手称快。有人虐待流浪猫，也有人救助它们，多姿融一家就是其中之一。

　　多姿融生于达斡尔族一个知识分子家庭，从小接受良好的教育，大学学的是中医专业，还在北京舞蹈学院和二炮文工团学过舞蹈和钢琴，瑜珈更是得自高师传授。大学毕来后，随男友刘军洛回到上海准备考研，一次偶然的机会让她收留起那些境遇凄惨的流浪猫来，“一个小区就有四、五十只流浪猫，有的实在太可怜了，每天看到它们，一个正常人不可能不动恻隐之心。收留了第一只后，以后就没法住手了。”多姿融事后说。但她并不喜欢养猫，这以前也没养过其他宠物，她和所有胆小的女生一样，怕那些大个的，脏兮兮的家伙。她第一次抱起一只大猫竟然是在她开始收留流浪猫的一年半之后，“那家伙又黑又大，浑身是虱子，被人打跛了一条腿，在路边冲着我尖叫，我试图领着它走到家里去，但它怎么也不肯走，我只好去抱它，”多姿融回忆当时的情景，“我闭上眼睛，屏住呼吸，咬着牙双手抱起它，它很沉，没有乱动，但我已经吓得心脏好象要跳了来一样，一路小跑总算抱回了家，身上被虱子咬出一个个包来……。”多姿融显然还心有余悸。就这样，多姿融收养的流浪猫越来越多。这些年来，她和爱人刘军洛为了它们放弃了事业，耗尽了家产，就是没有放弃过一只她捡来的猫。上海的流浪猫这么多，不可能全捡回来，她就找那些小的、病的、残的，难以在外面生存的带回家，开始也捡流浪狗，但后来那些狗在夜里的叫声引起了邻里的不满，被人打死好几批狗后，多姿融就只敢收留流浪猫了。

　　刚开始两年，因为附近几个小区的的流浪猫特别多，多姿融家里已经收留不下了，只好每天拿着食物和水去外面喂它们，每到喂食的时候，附近的流浪猫都望风而来，越来越多的野猫令小区的居民感到不安，到后来喂食只能隐蔽地进行，可还是让一些人反感，最后居委会出面了：“要么交出这些猫，要么搬走。”他们下了最后通牒，无奈之下，多家只好带着猫离开了自己的家。后来多姿融听人说，她们离开后，有好多流浪猫围着她们人去楼空的房子叫，有一只大黑猫，带着几个小崽，足足守着叫了一个多月，后来就不见了。多姿融知道那一定是“定定”，它是一只很机警的猫，经过捉猫者的几次“扫荡”后还一直安然无恙，而且生下五个小猫，都带大了。那时每天“定定”都会带着孩子们来“赴宴”，每次走的时候总是舔着多姿融的脚表示感激，然后才带着小猫离开。这八年来，多家三次举家搬迁，现在搬到了奉贤区大同村一幢废弃的楼房里，生活相对来说安稳了许多，可还是遭人勒索，去年婆婆还为此被人打成重伤，至今卧病在床。

　　2、“猫们不会嫌弃我的厨艺。”

　　捡来的猫来越多，取名字也成了问题，开始还好，到后来多姿融真的有江郎才尽的感觉，只好在平时读书看报时，看到优美的词句就记下来，所以好多猫都有一个书卷气十足的名字，多姿融从不会喊错，“田田”是在田里捡的，“子福”是祈求它能生个一个半女，多子多福的意思（它被人砍断了一条腿，最好身边有人孝顺它），“养怡”捡来的时候已经很大了，希望它能在这里怡养天年，“侉杰”表示外貌和内才都很突出，是个姑娘，“神悟”是个聪明活泼的小子，“道佶”是身体强壮的意思……不过比起这些动脑筋的活来，猫们的饮食和卫生问题就更得花功夫了。为了给二百多只猫煮食，多家只能用大灶，多姿融往往到路边捡那些废弃的木材，然后一捆捆背回来做柴火用，这中间得承受多少猜疑的目光，只有多姿融清楚了。从前享惯了福的多姿融倒没有觉得特别难为情，为了这些猫，不得不放弃很多东西，当然也包括面子。从前根本没进过厨房，现在要烧大灶煮猫食，每次被烟呛得眼泪鼻涕一起流，“还好，”她笑着说：“猫们不会嫌弃我的厨艺。”确实，领教过她的手艺的人无不心怀余悸，婆婆跟刘军洛更是深受其害，情愿餐餐酱菜泡方便面也不愿让她为自己调羹作馔，“这也是我们不能够收养流浪儿童的原因之一，”多姿融无奈地苦笑道：“猫儿倒是不讲究口味。”多家自己吃的用的都极尽简陋之能事，但对猫却从不吝啬，为了让小猫身强体壮，多家总是买新鲜猪肉和新鲜鱼养它们，于是有人说：“你们也太浪费了吧？”多家的人解释说：“猫是肉食动物，尤其是小猫，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时不吃好东西，就会影响发育，也容易患病。”也有人主张用剩饭剩菜喂它们，

　　“哪来那么多剩饭剩菜？”

　　“酒店里有潲水啊。”

　　“那不是虐待吗？”多家觉得不可思议。

　　除了营养，卫生也是一大问题，多家的猫隔不了两天就得洗澡，夏天更是每天一个，猫们睡的床单也是隔天洗一次，猫从不随地大小便，多家准备了很多的猫沙，每天都要换几次，所以猫这么多，却闻不到一点异味，而多家三口每人睡在床上总是有很多猫也睡在那里，每天被猫舔头舔脚，有时免不了和猫同饮同食，多家的人也没患过什么传染病，当然猫们都得定期打预防针和用防治寄生虫的药。

　　3、“有时候，爱对于它们来说，往往是首要的需求。”

　　人们都说猫有九条命，其实猫并不好养，很容易出毛病，小猫多是营养和感染引起的，而大猫则多是心理问题，猫的心理问题很突出，对这些点多姿融深有感触，这也可能是最棘手的问题之一，在动物专家那里也得不到解决的办法。刚捡来的小猫，要是缺乏关爱，多半表现生长缓慢，容易生病，而大猫，则表现为不吃不喝，往往最终衰竭而死。还在新华路的时候，多姿融把侉杰捡回来了，那时它只有巴掌大，捡回来后老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个头也不长，也不跟其它猫亲近，用药也不见效，于是多姿融每天把它揣在怀里哄着，晚上抱着一起睡觉，侉杰果然活泼多了，只是有个坏毛病，它睡的时候总是爱咬多姿融的奶头，而且使劲吸，多姿融实在痛得受不了，只好让婆婆带它睡，没想侉杰还是本性不改，幸好婆婆忍得住，真把它当女儿养了，就这样，小侉杰每天都一付美滋滋的样子，个头也蹿着长，不到两个月就成大猫了。就是有点不好，那时婆婆还在上班，每天清早要起床的时候，侉杰知道婆婆一起床后就会一天见不着人影了，就拱啊蹭的不让婆婆起来，这时多姿融就在隔壁房里使劲和其他猫疯，故意把声音弄得很响，侉杰按捺不住好奇心，屁颠颠地跑过来，那头婆婆赶紧起床洗漱，但只要声音弄得大一点，让侉杰听到了它又会拼命跑过去，像人一样站起来，两个前爪抓住婆婆的裤脚摇晃着，一声声叫着求婆婆不要走，每天都得这样耗上好一阵子，直到婆婆退休后才算好。婆婆去年被人打伤了躺在床上，侉杰一直守在床头，不吃也不喝，只是跪在床上添着婆婆的伤口，等婆婆能吃东西了，它才跟着一起吃。

　　多家前前后后一共检了多少只猫记不清了，其中病死了一些，被人偷走打死的就更多了。最多的时候有300多只，少的时候也有100多只，要照顾这么多猫，总有顾不上的时候，有一次，刘军洛从垃圾堆里捡回哥俩，大的取名叫伯虎，小的叫枝山，一个月后的一天晚上，不知什么原因，伯虎猝死，此后枝山一直郁郁寡欢，总是独自躲在角落里，不跟其它猫交往，多姿融使劲哄它也没用，只好托人买来抗抑郁的药，但是一看说明，副作用那么多，就不敢用了，枝山也就一直如此。有一天多姿融出门买东西，可能忘记跟它打招呼了，以往每次出门之前都得挨个跟猫们打招呼，不然它们会不高兴，有的甚至整天不吃东西以示抗议，那天枝山不知躲在哪个角落里没找到，走的时候急，多姿融想想就算了，谁知一回来就发现它不对劲，趴在角落里耷拉着脑袋不吃也不喝，任凭怎么哄也无济于事，助消化、促胃动力的药都用上了还是不管用，没两天就咽气了。多姿融总是要为这种事伤心和自责，她知道，一旦让猫有了心理问题，就很难救了，这方面它们比人要娇气得多，一旦出现问题，无论是兽医还是高明的大夫，都束手无策，无法挽救它们。“有时候，爱对于它们来说，往往是首要的需求。”多姿融这样认为。

　　4、“不跟猫生活在一起，你就不会发现它们的优点，它们聪明、高贵、友爱、保护弱小，某些方面甚至强过人类。”

　　多姿融捡回的猫里头，聪明、淘气的很多，阆然就是其中之一，它是千蛟的哥哥。多姿融经常会教猫玩一些游戏，阆然总是一教就会，而别的猫要几天才能学会，往往是阆然在玩更复杂的游戏了，而千蛟它们还在学第一步。阆然鬼点子也多，有一次，它和千蛟想出门玩，而刘军洛怕外面危险，就堵在门前不让出去，两只猫努力了很久也无济于事，此时阆然显得垂头丧气，好象已放弃希望了，突然，它伸出爪子在千蛟屁股上用力一拍，千蛟惨叫一声往那边一冲，刘军洛本能地去抓它，没想到阆然一闪身就钻了出去。这出“计赚刘军洛”的戏后来简直让多姿融笑掉了牙。动物的第六感也往往强过人类，阆然这方面当然毫不逊色。有一次，一只猫患了点小毛病，为了慎重起见，多姿融还是请来了兽医，兽医刚要进门，阆然冲上去又咬又踹，就是不让兽医进来，哄也没用，多姿融只好抱开它，但阆然还是对着兽医呲牙裂嘴，怒目而视，那架势是一定要撵兽医走，而这兽医以前从未来过，大家都纳闷，以前阆然可不是这样子啊，今天怎么如此不依不饶呢？结果，那兽医一针下去，那猫就给治死了，多家后来都懊恼不已，后悔没明白阆然的意思。就是这个阆然，平时常欺负那些刚捡回来的猫，没事就拿爪子往人家脑门上拍，还唆使千蛟也打它们，有一只叫“凤翔”的猫，长大后总是爱挑衅他们哥俩，经常打架，就是小时候被欺负了结下的梁子。而在关键时候，阆然总会显露出另一面，让多姿融印象最深的是兽医给“养怡”做绝育手术那次，因为麻醉过深，养怡三天三夜没醒过来，多家三口轮流守着它，换班休息，而阆然一直守着养怡，打盹的时候也睁开一只眼睛，三天三夜一直如此，养怡醒后，阆然还没来得及高兴就沉沉地睡过去了。

　　跟阆然不同，对于那些刚捡回来的小猫，其他大猫们都很有长者风范。有很多人送猫到多家来，大都是自家的猫生了崽，自己不想养，又不忍心丢掉，只好送过来，多家开始是来者不拒，后来实在养不了这么多，就尽量推辞，那些主人往往是把猫往门外一扔就不管了，多家只得捡进来，这时候多姿融只要打开门，就会有猫冲出去把小猫叼回来，也有小猫欺生的，张牙舞爪的不肯就范，这时大猫会显得很有耐心，等小猫放松警惕了，一不留神就叼起来跑进院子里。这时便有很多的猫围上来，舔毛的舔毛、喂奶的喂奶，弄得小猫浑身舒坦，“妙、妙、妙”连声道谢。“义务猫妈妈”是多姿融对那些把捡来的小猫当儿子的大猫们的称呼，这种资格往往是争来的，因为大猫多，小猫少，经常几个大猫为争小猫打得鼻青脸肿，争赢了的便把小猫象宝贝一样成天带在身边，还象亲生妈妈一样喂奶，不过有一点令人费解，就是这些“义务猫妈妈”有些根本没生过孩子，有些甚至是公的，可它们照样给干儿子喂奶，干儿子也咂巴得有滋有味，经常如此，弄得多姿融到现在还搞不明白那里面到底有奶没奶。

　　有好几次，多家遇到了拮据的时候，食物不够，大猫就蹲在一旁，让小猫、母猫和病残的猫先吃，只是双眼盯着那些食物，一副馋得不得了的样子，但就是不肯上前一步，等小猫病猫们吃饱了，才围上去吃剩下的。

　　5、“没有婆婆和刘军洛，我不可能坚持这么久。”

　　“没有婆婆和刘军洛，我不可能坚持这么久。”多姿融经常这么说。她的婆婆霍谱仰是大家闺秀出身，也是我国革命先驱，共产党的早期领导人之一刘伯坚的儿媳，她一直从事电子技术研究方面的工作。小时处尊养优惯了，以至一直以来也不善于中馈之道，可就是这个平时连饭菜都不会做的知识女性，收养流浪猫以来所表现的坚忍耐劳连多姿融都觉得震惊。多姿融第一次从外面抱回流浪猫的时候，婆婆就对她说：“你把人家带回家了，就得一辈子照顾它，不可丢下它不管，要不然就不要收养。”后来她发现，她的担心根本是没必要的，心里就别提多高兴了。她自己为了能照顾这些可怜的猫，跟着儿子和多姿融在外面颠沛流离，退休金也全花在这上面，这也是全家唯一的固定收入，可猫实在太多了，这点钱远远不够，虽说儿子刘军洛能赚钱，但还是有不济的时候，除了平时省吃俭用外，老太太总是进城到熟人那里收集一些给猫用的床板、被单、棉胎之类的东西，常常是为了省钱，带着一大堆东西挤公共汔车，多姿融有时真弄不明白一个老人家是怎样把那么多东西扛上扛下的，有时还得遭售票员的白眼和呵诉，而老人家总是象没那回事似的。碰到朋友同事家摆酒请客，老人家也惦记着家里的猫们，往往宴后大家一哄而散，她总是留在最后，把那些剩下的肉、鱼之类的倒进袋子带回喂猫，现在住的那栋破房子，墙上是一条条裂开的缝，窗户也只是一个个洞，夏天不能挡太阳，冬天不能挡风雨，和生活在野外差不多。刘军洛和多姿融也就罢了，象婆婆这样的老人家也居然一住就是三年，没有过人的勇气与毅力是不可能做到的。

　　以前见过刘军洛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个十足的公子哥儿，不但会赚钱，也会享受，他是中国第一批股民，也是最早的大户之一，平时总是鲜衣怒马，以车代步，消遣也是邀些朋友打打高尔夫之类的。要是没有遇见多姿融，凭他在金融方面的经验和天赋，日子只会越过越滋润，但他从没后悔过在这一生中遇到了多姿融，相反，他很感激她，他认为，是多姿融使他明白了生命的意义，爱的意义。刘军洛这些年的变化让他的朋友们惊叹，他对那些小生命的呵护甚至到了婆婆妈妈的地步，当屋子里出现蟋蟀、青蛙、蜘蛛这些小家伙的时候，为了免遭猫们的荼毒，他总是不厌其烦地把它们一一提出屋外放生。今年夏天的一个晚上，多姿融看到清晨出门的刘军洛回来，一进门就从腋下捣出一只小喜子，问他哪里来的，他说是早晨在半路上就发现喜子趴在他身上睡觉，因为在车上没处放生，只好等回来后捉下来放了，那喜子就这样在外面观光了一天又安然无恙地回家了。而就是这样一个“婆婆妈妈”的人，做起生意来一点也不含糊，毕竟每年十几万的开销都得由他赚回来，其实也没多少时间容他在外面专心做生意，多姿融守着那些猫隔三岔五地出事，不是被人停了水，就是被人断了电，找碴的、敲竹扛的，也是一拨一拨的，总难得有省心的时候，所以他总是城里乡下两头跑。以前出入总是自己驾车，现在车也变卖了，他只能搭公共汔车，在外面也只吃最便宜的盒饭，朋友们问他想不想原来的钱的日子，他说：“想啊，能有钱多好，就可以收养更多的流浪猫了。”

　　6、“等人们都知道爱护动物了，不再虐待它们了，我想到那时候，我就可以过好日子了。”

　　除了有时到附近集市上买些猫和人用的必需品，多姿融几乎不出门，进城逛街更是多年以前的事了。一是为了省钱，一是因为根本没时间。她每天早晨四点钟起床，铲起那些沾满了粪便的猫沙，然后再铺上新的，换上猫喝的干净水，接着开始扫院子和楼上楼下的地面，仔细清扫角落里掉下的猫毛和猫啃剩的残渣；早晨六点，猫们开始陆续活动，她给猫煮早餐，按每只猫的份量一份一份仔细分好，大部分猫得亲手喂，不然它们不肯吃，它们往往借此机会，来享受和它们心爱的主人亲密接触的时光，喂完猫，她开始洗剩猫食的锅碗和盆子；太阳出来之后，她就在院子里洗那些猫们垫的被单，整整三十多床，一床一床搓出来，每两天洗一次，然后又是猫的午餐、晚餐，下午还要给猫洗澡、梳毛，有病的打针灌药，在院子和各个房子里点蚊香——这里一年到头只有冬天没蚊子，夏秋季的蚊子铺天盖地，喷药、捕蚊灯都不管用，要是不点大量的蚊香驱蚊子，一只猫也别想活下来。每天要点三次，蚊子多的季节每天都得点上七、八百盘，白天点得少些，晚上则要多很多——晚上8点开始，她打两个小时的盹，夜里10点钟起床点蚊香，一小时后再睡下，两三个小时后起床，又要换猫沙了……这些几乎七、八个人的工作量，大部分时候是多姿融一个人干，可以想象一下她是怎么做过来的，当然也有歇歇的时候，这时就可以坐下来缝缝被子，带猫们做做游戏了。“刚开始的时候累趴过，病倒过，还时不时皮肤过敏啊什么的，现在全好了，因为根本没时间生病，也可能是习惯了，一天忙到晚也不觉得特累。”多姿融说起这些话来还有点得意。当然，见过她的人没有人不惊叹她那超人的精力的，“整个就象一台连续工作的机器，忙到自己洗脸梳头的时间都没有。”一个在那里住过两天的记者这么说。“脸在睡觉的时候被猫舔得干干净净的，根本不用自己洗脸；这么多猫在身上爬来爬去的，头发梳了也白梳。”多姿融笑着解释道。当然，她也有觉得快不行了的时候，那一般是有猫生病或者出现意外的时候，那种无奈和伤心加上超强度的体力劳动总让人心力交瘁，有好几次，多姿融觉得心脏就要从喉咙里跳出来，眼前一片漆黑，身体一下子麻木了，好象就要不省人事一样。但最终还是咬牙体挺了过来，因为她知道猫现在还不能没有她。平时这样忙，要是碰到天灾人祸那就更惨，天灾就象今年的“麦莎”、“卡努”，它们没有卷走这栋破房子已经是够客气了，只是屋顶漏得就象筛子似的，地上积了好深的水，一家三口只得“抗洪”，用盆子往外舀水；人祸无非是那些前来敲诈勒索的，他们时不时剪烂网子、偷走猫儿或是干脆大打出手。有一次，八、九个歹徒冲进园子来杀猫，多姿融死命去拦阻，被棍棒打得浑身是伤，婆婆来护她，也被打成重伤。

　　今年年初，有家采访单位说要用车子送多姿融进城逛逛街，多姿融想推辞，那几位记者说上街的开销由他们负责，并建议多姿融带他们到新华路的家里看看，多姿融想起那里还有用得着的东西没搬过来，平时没车子，这次正好有机会，于是就答应了。记者们在多姿融原来的住所看了她以前的一些照片，感到很震惊，特别是那些练舞蹈、钢琴和瑜珈时的相片，那舒卷曼妙的身姿和那不染纤尘的神情更是让他们惊为天人，大家觉得不过瘾，就怂恿多姿融现场表演一下，多姿融无法推辞，换好衣服跳了一段独舞，只见她随着音乐翩翩起舞，一会儿飞扬激越，一会儿趟徉沉思，有时如木叶飞絮，有时如骤雨狂风，轻盈曼妙，挥洒自如。记者们看得目眩神驰，大呼过瘾。而弹钢琴的时候，记者和多姿融自己发现那劳累得有些变了形的双手不大听使唤了……一路上，记者们还注意到，多姿融对大街上姑娘们时尚的服装和首饰惊羡不已，不时望着自己褪色的棉袄和布满皲裂的双手表情夸张地说：“什么时候我也能象她们那样啊！”旁边一位记者笑着说：“你别寒碜人家了，以你养猫的开销，你至少能享受比她们好十倍的生活。”另一位女记者说：“是啊，我看你原先住的地方也够气派的，你现在还想不想过从前的那种生活呢？”多姿融回答说：“当然想，只是恐怕要等---”“等什么？”记者好奇地问。“等人们都知道爱护动物了，不再虐待它们了，我想到那时候，我就可以过好日子了。”多姿融充满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