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有奖评新闻
2月10日，在西安打工已两年多的6位四川农民工过节后回到西安
本报记者 鲁敬 摄2月12日，西安南郊一工地,卤面是一对农民工兄弟的午饭
本报记者 李杰 摄荀子的名句给了鬲向前一些用人的启示
本报记者 张杰 摄鬲向前，1953年出生，陕西临潼人，中共党员，研究生学历。
先后在三线学兵连、原西安铁路分局、西铁工人报社和党政机关工作。
现任陕西省劳动和社会保障厅党组书记、厅长，高级经济师。
本期焦点
为了讨要工资，农民工想出了各种办法：求助总理、开新闻发布会、爬上楼顶或广告牌……近年来，这一系列事件让公众和媒体将目光一次次集中在他们身上，而且越到年末问题就越集中。“农民工讨薪”已成为一个社会问题。
解决这个问题的关键是什么？正在审议的《劳动合同法》会为农民工带来什么样的保障？
本期高端访谈邀请到的嘉宾是陕西省劳动和社会保障厅厅长鬲（音:gé）向前。对于上述问题，他如何看待？又如何解决?
访谈实录
竭社保之惠以滋万民
“从名人传记中，我在学习怎么做一个好的领导者，这些人的精神、品格也在一直激励着我往前走。”
从小背诵《古文观止》
鬲向前的办公室很小，一张写字台、一个书柜、一个仅容3人的沙发。办公室最显眼的是一张抄录了《荀子·大略》句子的条幅———“口能言之，身能行之，国宝也；口不能言，身能行之，国器也；口能言之，身不能行，国用也；口言善，身行恶，国妖也。治国者，敬其宝，爱其器，任其用，除其妖。”这张条幅悬挂在办公室的后墙，他的头顶。
记者（以下简称记）：您头顶的《荀子·大略》是让别人抄录的，还是别人给你抄录的？
鬲向前（以下简称鬲）：是我让别人抄的。记：这是你的用人之道？
鬲：（笑）只能说是参考，用人还是按照党的用人政策。这几句话说得很好，每个单位都有“宝”，有“器”，有“用”，也有“妖”。了解每个人才能用好每个人。
记：你应该读了不少书。平时都看哪些类型的书？
鬲：哲学、政治、考古都看，最喜欢的是历史和名人传记。“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从名人传记中，我在学习怎么做一个好的领导者，这些人的精神、品格也在一直激励着我往前走。我和我的同僚是书友，有好书了就互相推荐。
记：是当厅长以后喜欢读书，还是从小就喜欢读？
鬲：很小的时候，我父亲就让我背《古文观止》里面的许多古文，从那个时候就喜欢读书。
“劳动保障就是给所有达到劳动年龄的人顺利就业和乐业而牵线搭桥并热忱服务。我们始终信奉一条原则：职司勤办。”
“社保”保障社会平稳
记：劳动保障能更通俗、明白地让群众知道是做什么的吗？
鬲：可以这样说，劳动保障就是给所有达到劳动年龄的人顺利就业和乐业而牵线搭桥并热忱服务；给所有在劳动岗位工作的人提供利益维护，并帮他们排忧解难；给所有退出劳动年龄的人建设避风遮雨的保护大厦，使他们老有所养。不夸张地说，从一个人生下来（办理了生育保险），直至生命终结，整个人生的大部分阶段，都与劳动保障息息相关。
记：“群众利益无小事”，这些内容都和劳动者的个人利益相关，你们都做得到吗？
鬲：要说做得好，我不敢妄言，但我们班子的同志乃至劳动保障战线的同志始终信奉一条原则：职司勤办。发一言，举一意，不敢有所懈怠，都是恪尽职守，千方百计尽心尽力去做。
譬如，陕西是地处内陆、经济欠发达的省份，经济不发达就短缺了搞好劳动保障工作的实力，但群众的利益少不得，“哪个离退休职工当月领不到养老金，家庭就可能出现生计困难；哪个下岗失业人员当月领不到基本生活费，全家一个月就无法生活……”我们就处在这样的两难境地中。
记：离退休职工每月都能领到养老金吗？
鬲：省委省政府对劳动保障工作特别重视，各方面都给予了极大的支持。去年我省实现就业26.2万人，其中下岗失业人员10.3万人，失业率控制在4.16％，全省107万离退休职工能月月按时足额领到养老金，500万农村劳动力外出务工能找到一份工作，当然有些可能不很理想。尤其是我们逐步安置和分流了陕西多年以来沉积下来的40多万下岗职工，去年最后一批7.49万人平稳与再就业中心脱钩，解除了劳动关系。
这几块都是我们陕西发展的“软肋”，我们庆幸做到了，保持了平稳，全省才达到了去年12.7％的增长速度。
对于自己承担的角色，鬲向前用了几个比喻：对于劳动者，充当保护伞；对于侵犯劳动者权益的人，是一柄利剑；像牛一样，为再就业者提供服务。
一柄剑 一把伞 一头牛
记：在评出的陕西省2005年十大法制新闻中，“农民工开新闻发布会讨工资”列为其中之一。我们也经常可以看到，一些农民工为了讨工资爬上广告牌等，你对这些现象有何感想？
鬲：一是同情，二是愤慨。农民工兄弟是弱势群体，一年到头了，领不到工钱，回家咋面对家人？我会要求我厅有关部门严密关注并调查这些事情，会给农民工兄弟一个好的答复。
具体而言，这类事件所涉及的农民工工资占总数的千分之一或万分之一。譬如，我省去年输出劳务500万人，今年带回收入210亿元，90％以上的农民工肯定是领到工资了。市场在规范，政府部门也非常重视。省政府年前开了一次会，要求各级政府不能欠工程款，首先是省政府，拨出专款将工程款结清，这样工程方就没有理由拖欠农民工工资。
记：取得的成绩有数字可以说明吗？
鬲：我们从2003年开始抓，当年追讨拖欠工资9000万，2004年追讨6000万，2005年1至10月份4000万。这些数字也说明了欠薪的问题越来越少。劳动保障部门的职责，就是维护劳动者的合法权益，给他们提供一根手杖。这点都做不到，纳税人要我们干什么？
记：但是这个问题还是不时出现，尤其是年底。工作中是不是还存在一些困难？
鬲：问题的形成是一个过程，解决也需要一个过程。
目前的困难是，人员机构编制太少，监察力量不够。按规定应建立市、县、镇三级网络，现在乡镇一级还没有。
再就是社会监督不够。一些人怕打击报复，不敢举报。其实也可以匿名举报。另外，媒体对于劳动法的宣传不够。要让人大代表、政协委员、政府部门、媒体、老百姓都来监督，造成一种声势，让拖欠工资者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今年敢拖欠工资就曝光，让他没有群众基础，没有社会信誉，没有发展空间，让他明年招不到人。
许多老板利用劳动力市场供大于求，对农民工不签合同，低成本试用，剥夺劳动者权利。一个企业拖欠工资就是没有诚信，连诚信都没有，还搞捐助？还要当先进？什么都不能当！现在要当劳模和先进，首先要让劳动保障部门出证明，先看企业有没有拖欠工人工资及缴纳各种社会保险。这种社会共同关注的制约机制，让违法者没有生存的空间。
记：但是农民工如果坚持签合同，就意味着找到工作的难度增加。就像你刚才说的，现在劳动力市场供大于求。
鬲：现在正在审议的《劳动合同法》专门规定了这方面的内容，你如果不跟劳动者签合同，一年以上就认定为事实合同，是长期合同，如果解聘农民工，就得支付赔偿金。只这一条，就把他限制住了，不敢不签。这是一部让违法者心惊肉跳的法律，以后谁也不敢不跟劳动者签合同。这部法律有可能在今年6月份出台。
记：目前呢？有没有好的解决办法？
鬲：我要求，不能靠举报解决问题，要靠长效机制，要深入下去。每天坐在办公室等举报电话，不举报就不来要劳动部门干什么？要主动出击，把重点放在日常的排查上，发现一个查一个。不要到年底才讨薪。按规定要支付月薪，支付年薪本身就是不合法的。
还有一个办法，南方的一些城市正在搞。像欠薪比较多的建筑行业，到一个城市来做项目，先交纳抵押金，如果企业资金周转发生问题，不能按时发放工资，可以向劳动部门提出申请，用抵押金发放。比如，500家交纳抵押金，一家发不起工资，500家的抵押金就够发放这一家拖欠的工资，不能发放的毕竟是少数。
我们正计划引入这种做法，目前咸阳等市已开始着手启动这项工作。
记：但是有一些是恶意欠薪，老板明明有钱，就是躲着不给。
鬲：现在正在探讨从刑法上建立恶意拖欠工资罪，就是要给这些“黑心”老板的违法行为定罪，让他们受到法律制裁。一个企业连工资都不按时发放，那还叫什么企业？就没有资格再生存！市场不把你淘汰，政府也让你关门。
在鬲向前办公室的窗台上摆放着一个奖杯，是陕西省球类运动管理中心授予他的“陕西省乒乓球运动蓬勃发展贡献奖”。鬲向前注意锻炼身体，也把这种习惯在机关里提倡。
带一支健康的队伍
记：你以前做过几年记者，能讲讲那段经历吗？
鬲：是在西铁工人报。我在铁路上呆了10年，17岁的时候，当时上中学，报名参加三线建设。那真是苦啊，重体力劳动，每个月只有30斤粮食，但是我们学兵连干活卖力气，不要命，当时所有的百米隧道掘进记录都是学兵连创造的，好多人也因此落下残疾。有被砸伤的，有扭伤腰的。
记：当时你做什么工作？
鬲：我先是打隧道、修路、修桥，从三线回来后，做钳工学徒，后来在宣传部搞创作，然后进的报社。
记：你的窗台上摆放了一个奖杯，能拿到这个奖，你的乒乓球打得不错吧？
鬲：我打得一般。这是个贡献奖，因为我重视这个事。
记：提倡机关的工作人员加强体育锻炼？
鬲：对。我要带好一支队伍，要带出一支健康的队伍，不能是一支多病的队伍，过去几年，我们厅有两三个工作人员得癌症去世了，让大家很心痛。身体是工作的基础，身体好也能为国家节约医药费啊。
记：在你做过的工作中，觉得最成功的是什么？
鬲：那就是我前面提到的，劳动保障部门为陕西省的社会稳定做出了贡献。
记：有没有觉得特别失败的时候？
鬲：没有觉得特别失败的事。如果说有，就是我父亲去世的时候，感觉自己无能为力，好像天都要塌下来了。当时一直忙工作，对父亲照顾得相对少一些，心里很愧疚。
嘉宾素描
以独特理念诠释“社保”
陕西省劳动和社会保障厅厅长鬲向前的名片与众不同，以至于有一次在北京开会时，许多人索要他的名片作为收藏。
他的名片背面有100余字的“小知识”，介绍的是“鬲”这个姓的来历。“这个姓很少见，经常被人问。”他说，对于“鬲”字的演变，他研究了多年。
这位戴着眼镜、略带文雅气质的厅长参加过襄渝铁路建设，是三线学兵连战士，做过记者。他喜欢读书，而且涉猎广泛，“尤其是历史和名人传记”。说到这些，他打开放在旁边的包，从里面拿出一本名人传记。鬲向前还喜欢运动，爱好跑步、打乒乓球、爬山、游泳。
对于劳动保障事业，鬲向前也有着独特的理念：在制度上，继续延伸高层和长期以来有识之士的“强国富民”战略和政治抱负；惠百姓以幸福生活之改善。在实施中，要千方百计保障所有劳动者的合法权益，让他们分享社会进步的胜利成果，同时平抑、调剂改善因改革而暂时陷入困难的群众，通过“损有余而补不足”，缩小贫富差距，给弱势者以更多的优惠政策和援助措施，以实现整体目标和局部利益的协调，达到和谐发展。
记者手记
农民工需要手杖 更需要自我保护
鬲向前厅长评价自己是一个理性、严谨的人。他说话比较慢，一边说一边在思考。他的理性和严谨一方面源自他的工作经历———做过记者，另一方面因为他喜欢读书。因此，他给我的第一印象，更像是一位谈吐儒雅的学者。
采访中，给我印象最深的是这样一句话：要依法解决拖欠农民工工资问题，法律之外，还要靠良心和道德。那些恶意欠薪的人良心何在？让狗给吃了？说这话时他满脸怒气，口气严厉。两个问句很有分量。同时，也让我看到了他对农民工的同情和做好这项工作的决心。就像他说的，劳动保障部门就是要为农民工提供一根手杖，让他们在艰难前行中，在遇到困难时有一种依靠。“不是拐杖。拐杖是给老弱病残用的，而手杖是爬山用的。”
唯一让他感到遗憾的是，现在人们更多的只是关注欠薪现象，却没有看到每年拿到工资的农民工数量在不断增加。他认为，问题的形成是一个过程，解决也同样需要一个过程。因为体制的变化，近十亿农民在较短的时间内，突如其来地向城镇转化，城市原有规模和能力能否承受住来自这方面的压力？现在农民工问题中，绝大多数是城市诸多方面“应接不暇”的原因，少数是恶性事件，拖欠农民工工资也是如此。
而彻底解决这个问题，不仅需要劳动保障部门、法律这些外部条件（尽管这些条件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还需要农民工自身保护意识的提高。就像鬲向前说的，如果不签合同，每个人都不去为他工作，他招不到人，就只能签合同或者退出市场。本版稿件由本报记者 卫晓宁 采写 | |
|
精彩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