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中央电视台报道他是公安局的常客,乡亲们都说他是个坏人;他是公认的黑道老大,却把自己的兄弟送进公安局;假钞案、强奸案、贩卖少女案、持枪抢劫案,多起案件背后,他经历了悲欢离合。他就是自愿卧底打黑的农民王生志。 江苏连云港市锦屏镇农民王生志从小习武,梦想当警察。1993年,在帮助弟弟摆脱黑道时,王生志成为了编外卧底,此后帮助公安部门破获案件70余起。日前,王生志做客中央电视台《乡约》栏目,讲述自己的卧底生活。
为弟弟踏入黑道
1992年春节,弃学回家的弟弟和几个社会上的不良分子在家打牌赌钱。一个江苏沭阳县人对我弟弟说,江苏东海县最近来了一批“大新安”(假钞),有个叫赵宜春的可以搞到一些,你要不要?我当时第一反应是,这不是要把弟弟往大牢里送吗?为了一探究竟,趁弟弟到北京的姐姐家玩的时候,我独自一人来到东海县找到了赵宜春。赵让我找一个叫吴义民的人,吴义民却让我到山东平邑县涝荒村找一个叫李京坤的。去还是不去?我足足犹豫了三天,最后还是决定去一趟山东。找到李京坤,他要我帮忙销一些大烟。考虑到无法替李京坤销售大烟,我只好返回连云港。查假钞,居然查到了毒品,这着实让我吃惊不小。接下来的一年里,我自费到过山东六次,第七次到李家时,我给国家公安部写了一封举报信。那一次害怕得要命,为了保持警惕,每到下午我就拼命喝水,睡觉时就可以被尿憋醒。就这样,在担惊受怕中度过了三天,李京坤总算领着我看了他们造假钞的纸张,并给了我两张面额分别为100元和50元的假钞。当晚,我揣着这些证据,取道滕州,赶往北京,来到国家公安部。之后,山东警方端了那个制造假钞的老窝,抓获了30多人。从此,打黑一发不可收,进了黑道的门,就好像打不完了。
“混”进盗车团伙
1997年3月16日,我坐在中巴车上,听到后面有人用黑话讲:“山后一个老苍,上天窗有安头,我们挖完以后揭地。”这时候,我对黑话已经很熟悉了,这话的意思是:我身后面有一个老头,上衣口袋有钱,我们偷了就走。我知道遇到了盗窃分子,等我从座位上站起来,那伙小偷已经下车了。我赶紧跟下车,用黑话跟他们搭上了腔。小偷们以为遇上自己兄弟了,就邀请我去他们那玩,到了他们那里,他们给我介绍了他们的头儿———刘小扣。这是一个偷盗自行车的团伙,在他们那吃饭的时候,我发现房子里放着11辆自行车,都是崭新、高档的。他们都不是本地人,在这没地方挑(倒卖),正好碰上我了,问我有没有销路。我想,要想破获这个盗车团伙,必须要人赃俱获,就说:“这样吧,你放在这里不安全,我给你找个地方放。”当天,他们几个人就骑着偷来的自行车,来到我们村。我找了个农房把自行车放进去。等他们一走,我马上去了派出所,当时是一个副所长值班,他不相信我,把我赶了出来。两天以后,刘小扣打传呼问我:“车子有没有出去呀?要不我们把车拉到溧阳去。”我心想,你要拉回去,我证据就没有了。我赶紧把自家的自行车卖了150块钱给了刘小扣。随后,我想办法和连云港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孟大队长联系上了,孟大队长让我先稳住他们,立即派人来抓。1997年3月26日深夜,王一兵教导员带着刑警,把这个团伙一网打尽了。为了不暴露我的身份,王一兵教导员假戏真做,把我和这伙人一起铐在街道边的篮球架上。过了两天,我被公安机关“放”回来了。
卧底的酸甜苦辣
我的黑道经历有10年之久,人们不禁要问:难道你一件坏事没干,一点恶习都没有吗?我不能说我是一个出污泥而不染的大好人,但我真的没做伤天害理、违法乱纪的事。长期以来,我内心都是处于矛盾和痛苦之中。一方面讨厌这帮黑道兄弟的所作所为,一方面又不得不强颜欢笑,博得他们的欢心,取得他们的信任。我最怕黑道上的人拉我一起去作案。通常我会找借口推掉,就算推不掉,我到场也不涉案。所谓不涉案,就是不帮他们得手。最难的是同扒手在一起,他们行窃时,让你也一同参与,你该怎么办?通常,我会利用我做“托”接近扒窃对象的机会,趁“同伙”不注意,用肢体语言或眼色暗示对方。就算扒窃得手,分给我的钱我也会上缴公安机关。我有10年的黑道经历,其间也惊险迭出。一次,我举报了一个盗窃团伙,他们的头目带了10多个人手持棍子和刀子把我堵进一个很窄很长的巷子,我跑了2公里路拦下一辆车才脱险。
打黑打掉了饭碗
我曾是锦屏镇政府的聘用干部。因为打黑,我经常跟黑道的人混在一起,在镇领导和村里人看来,我由一个积极要求进步即将入党的好青年,变成了一个不务正业的“二流子”。领导为此经常教育我,我说我没有做坏事,他们就说没有做坏事,怎么被公安局抓了?后来,我就被镇政府派回村里工作。一年干过来,村领导说我工作经常迟到,不务实,又把我调到队里,做小队长。当小队长也管300多户人,千把亩地,日子过得也不错,就像个小管家。干小队长的时候,我还是继续破案。到1999年,小队长的职务也被撤了。他们不要我了,说我破案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说心里话,我想不通,我是实心实意凭良心做事,可就是得不到理解。我原本是担心弟弟涉入假钞的黑道交易,才独自闯入黑道世界,可1998年春天,妻子再也不能忍受我“不仅养不了家,还祸害家”的屈辱将我赶出家门。2000年年底,我离婚了。我妈和我弟更不让我登门,说我吃里扒外,把弟弟送上法庭。有时我真不知道自己还要不要坚持下去。
我把黑道搞惨了
没了工作,失去了亲人的帮助,我的生活变得愈加窘迫。最苦的时候,我只能吃发了霉的米,至于放了油的菜是想也不敢想。在那样的情况下,我对打黑仍念念不忘。有一回,我在街上听到一个人用“黑话”嚷嚷着,意思是要纠集人来一次大规模的洗劫和凶杀,我第一反应就是打电话通知公安局,前后打了四次,花了1块6毛钱,而当时我身上只有两块钱。2003年,由于多次被媒体曝光,我不得不离开了黑道,我把自己打黑10年的经历写成了一本书,书名就叫《我把黑道搞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