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动,但不赞成
他做的某些工作乕
温铁军
“三农”问题专家,中国人民大学农业与农村发展学院院长、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研究会副秘书长,“农村发展人才培养计划”总负责人。
在没有看到其他材料之前,我只能对报道所反映的情况谈一孔之见。 我认为,在参与选举之前,马永红做了大量很有价值的工作,大多是值得充分肯定的。特别是他出面组织农民入股形成经济协会、为农民提供生产资料服务的事情。
我一方面很为马永红的支农抱负和艰苦奋斗所感动,另一方面也确实对他有些担心。
其次是想做检讨,作为大学生休学支农项目的指导者,我们对这个年轻人关心不足、指导不力。我在看到这个报道(本报记者发去的样稿——编者注)之前,甚至完全不知道他参加村委会主任竞选并且引起如此反响的事情。这实在是应该引以为戒的。因为按照村民委员会组织法,马永红没有资格参加竞选,大学生下乡支农主要是了解情况和帮助农民开展一些必要的工作,绝对不是去直接参与村级班子的选举,他这样做不符合我们当时安排的初衷。
实求事是地看,年轻学生到村里去的时间短,不可能了解征地、农民负担等这些表面矛盾背后的复杂原因,他们应该以调查研究和了解情况为主。支农支教,能帮助的就帮助,比如农民夜校这样属于改良性的工作都可以做,不能帮助的事情就不要随意参与。凡是属于矛盾性的工作一概不许做。我们一向强调:绝对不要以为谁能够到基层农村去当“救世主”;农村局面的改观需要上下结合相当长的时间,不可能一蹴而就。
最后,建议大家按照党中央强调的新农村建设的最新指导思想,主动协助他在麻坪镇合兴村的工作
他严重脱离了现实三农”问题专家
夏学銮
北京大学社会学系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青少年研究专家支持系统专家,中国青年创业行动专家指导团专家,主要研究方向为社会心理学、青少年心理学等。
按照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方法,马永红是一个理想主义的人格,从心理学上来说,他是一个“超我”占主导地位的人,在弗洛伊德的三元人格结构中,“超我”相当于神,完全被理想主义所管理。具有“超我”人格的人是最脱离现实的,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对于马永红,我想这样描述:他是个理想主义的人,有主见的人,说干就干、严重自负的人,非常自我为中心、特立独行的人,是不知如何与他人相处的人,是非常缺乏人生阅历的人。比如抽烟之后的刷牙,这就是弗洛伊德人格结构分析中所谓的“超我”镇压“本我”,他自己想要做绝对圣洁的“神”,他和其他同学太脱离了。
马永红很有想法,也很有创新精神,但他四处碰壁,没有处理好和社会的关系,没有学会怎样与他人相处,连家庭关系也没搞好,这表明他的情商有欠缺。在人的发展中,情商要起80%作用,智商的作用只占20%。作为一个教育工作者,我同意马永红所在学校的书记和辅导员的看法,他应该先完成学业,完成学业之后改变家乡面貌并不晚。
马永红的遭遇也谈不上什么社会文化的冲突,他的理想与现实相距太远。其实每个大学生心目中多多少少都有理想主义的东西,但他的问题在于严重脱离现实,不仅一般的农民接受不了,连他的老师和同学都接受不了,这就是他得不到支持的原因。
(本报记者鞠靖 采访整理)
大学生应与农村
建立良性互动关系
陆玉林
中国青年政治学院青少年工作系主任
马永红的遭遇既反映了办学体制中存在的问题,也凸显了不同社会文化的冲突。
首先,我们的大学现在实行的是学年制,如果像国外那样实行弹性学制,可以用5-8年的时间完成大学学业,那么就不存在学习和社会实践的冲突,也就不会有休学的问题。因此,“休学”纯粹是中国式的问题,而且反映出教育体制对人多方面发展和全方面实现个人价值、个人理想的制约。
通过马永红这件事,我们需要检讨,怎样给大学生、给那些愿意为社会服务、愿意用所学知识和实际行为回报社会的人以体制性的支持。学习知识和社会实践是一个可以交叉进行、互相补足的关系,没有谁先谁后。在处理两者关系上,马永红没有错,他摆的位置很对。
第二,马永红的经历至少反映了两种社会文化冲突。一是马永红与家庭的文化冲突,家庭的希望是——既然我们抚养了你,你就要有所作为,而所谓有所作为不仅是回馈社会,还包括回馈家人。因此,马永红与母亲的冲突绝不是衣服的冲突,而是文化心态的冲突,传统的文化心态是先回报家庭,再回馈社会,这种心态也是正常的心态,并没有谁对谁错,而这种文化心态的冲突是难以调和的。二是马永红与农村社会的文化冲突。中国农村社会是人情社会、熟人社会,而且面临着种种利益分化,马永红是一个年轻人,对中国社会还没有透彻的认识。
我觉得大学生真正要与农村建立起良性的互动关系,有些冲突只能从大学生这方面做一些调整,他们既要坚持自己的理想、信念和原则,又要作适当的调整,具体的做法上应该更加策略,更加考虑对方是否能接受。
大学生解决
信仰缺失的一种尝试
钱理群
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当代著名学者。中国人民大学农村发展学院“农村发展人才培养计划”中马永红的指导人。
本世纪初的大学生中出现了一批理想主义的学生,主要是青年志愿者,马永红是其中之一,他的理想主义表现得比较突出和极端,但他不是孤立的。现在的大学生面临的主要问题是信仰的缺失,这是新一代年轻人的新问题,解决这个问题也要靠他们自己,马永红的做法可以说是他尝试解决这种问题的一个努力。
事实上,很多年轻人问过我如何解决这个问题,我认为主要是两个方面,第一是学习,不仅要学习知识技能,更主要的是广泛吸取全人类和本国的精神资源,建立自己的知识基础,这样的基础越丰厚,对建立自己信仰和生活目标越有好处;第二是参加社会实践活动,主要是到基层和底层去,只有到底层社会才能了解中国。
马永红现在遭遇了一些挫折,但是这种挫折对他真正了解中国社会、建立自己的信仰是有好处的——如果他认真总结的话。
马永红还给我们提出了乡村建设人才如何培养和支持的问题。“十一五”规划已经明确提出乡村建设的任务,这就需要有一批乡村建设人才,我觉得马永红就是一个理想的乡村建设人才,看起来组织能力也比较强,至少是个“好胚子”,但是还不成熟,需要磨练。但是从另外一个方面看,马永红也给我们的教育体制提出了一个新的任务:怎样为乡村建设培养人才。马永红之所以要休学,一个重要的理由是他认为大学跟他要做的事没什么关系。
马永红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这表明大学生青年志愿者活动必须得到地方支持。这些大学生可能自身也有毛病和缺点,但也应该把他们看成乡村建设的积极力量,发挥其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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