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筹区域发展的一个战略问题
发言人:叶小文
《中共中央关于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若干问题的决定》提出要“统筹城乡发展、统筹区域发展、统筹经济社会发展、统筹人和自然和谐发展、统筹国内发展和对外开放”。 这五个统筹特别是“统筹区域发展”,包含体制问题,但更多涉及生产力发展的战略布局和国家的发展、安全、稳定等全局性问题,还需要有世界眼光。现在“统筹区域发展”的基本布局是:1.加快东部沿海地区有条件的地方的发展,率先基本实现现代化;2.加快中西部地区发展;3.实施东北地区等老工业基地振兴战略;4.实施西部大开发战略。这些无疑都是正确的。目前东部已形成了“珠三角”和“长三角”两个经济迅速增长的地区,粤、苏、浙、沪四地GDP总计近4万亿元,几乎占了“半壁河山”。西部大开发也取得了有目共睹的巨大成就。但东、西部的差距还在拉大。对西部大开发还需要下更大的决心,想更多办法,作更多的努力。我认为不妨眼界更开阔一些,看得更远、想得更深一些:从未来几十年中国积极发展同欧盟的关系,以平衡中美关系的战略需要,来考虑中国的西部开发,特别是我国西部经济增长带的建立。这是一个内涉统筹区域发展、外涉国际战略平衡的问题。 关心这个问题,既是学习《决定》的体会,也是最近两次去新疆调研的一些思考。 首先需要从中美关系———这个关系到我国发展和安全的重大问题说起。我们讲出现“战略机遇期”,其中一个重要因素就是“9.11”后美国忙着“改造伊斯兰世界”,从而给我们留出了可以韬光养晦、奋起直追的战略空间。紧紧抓住和利用好这个战略机遇期,需要致力于寻求和扩大中美两国的利益共同点,尽力排除干扰,保持中美关系基本稳定或争取朝对我有利的方向发展。但也必须看到,中美关系有若干不确定因素:第一,经济上,随着中国的发展,中美之间在经济上有合作也有摩擦,前一段以美国为首的西方炒作“中国威胁论”,现在又炒作人民币汇率问题;第二,政治上,美国要西化、分化中国,是其长期的、既定的战略,现在更加紧利用宗教对我进行渗透、分裂活动,要对我们实施争夺人心、争夺灵魂的“松土工程”;第三,中美两国之间还有一个长期存在、十分敏感、不断扯皮的矛盾触发点———台湾问题。美国的台湾问题政策具有两面性,美国国内政治的演变和台独势力的走向,又增加了不确定性。这三条不确定因素,决定了中美关系在基本稳定的态势下难免波澜迭起,甚至不排除时有冲突的可能。何况美国的全球战略目标,是要维持和强化其在苏联解体后形成的独霸地位,用亨廷顿的说法是要“防止在欧亚大陆出现一个挑战美国霸主地位的地区大国”,对崛起的中国总是不放心。 我国积极发展同欧盟的关系是一个十分重要的战略选择。两极格局解体特别是“9.11”之后,历史积怨很深的敌友关系出现缓和,过去的战略对手变成今日的“和平伙伴”。真伙伴,假伙伴,反正都得办。但美国到处插手,干涉、威胁和遏制他国,又会促使一种新的地缘政治力量的结合。宗教极端主义、宗教原教旨主义的恶性演化,即当今世界危害甚烈的恐怖主义。它在民族矛盾、政治冲突与经济竞争等世俗性问题的刺激下愈益强烈。它高扬着宗教的大旗,从中寻求失败的安慰、复仇的力量并坚定其自身行为的合理性。霸权主义与恐怖主义相生相克,又相克相生。霸权主义是国家形态的恐怖主义,恐怖主义则是采取民间形态的极端民族主义和原教旨主义。美国因反恐进而气势汹汹提出要“改造伊斯兰世界”。伊斯兰世界虽不能联合起来抗美,却在分别与美国长期拼消耗。亨廷顿曾预言,“西方国家的普世主义日益把它引向同其他文明的冲突,最严重的是同伊斯兰和中国的冲突;在区域层面的断层线上的战争,很大程度上是穆斯林同非穆斯林的战争,产生了‘亲缘国家的集结’和更广泛的逐步升级的威胁,并因此引起核心国家努力地制止这些战争。”这里所谓的“普世主义”,其实是霸权主义的代名词。“9.11”后的实际情况是,大力奉行“普世主义”的美国如梦方醒,突然明白其主要对手并不是中国而是“伊斯兰世界”。伊斯兰世界的焦点又是中东。鲍威尔说,对美国发动袭击的恐怖分子,都生于中东,长于中东。美国“必须大力、持续关注这个地区的问题”。布什说,改变伊拉克政权,“将表明自由的力量能改造那个重要地区”,进而“使民主之风吹遍整个阿拉伯世界”。有意思的是,美国忙着与“伊斯兰世界”干的时候,昔日的盟友欧盟特别是法国、德国,却不帮忙反添乱,不时与美国闹别扭,甚至在伊拉克战争前与美国公开叫板。美国要谋求世界霸权,就不得不四面出击。其战略重点是欧洲,打击对象是:“邪恶轴心”、“无赖国家”,防范重点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扩散和恐怖主义,接触加遏制并西化、分化的重点是中国。纵观天下大势,经济全球化迅猛发展,世界在“一超独霸”的局面下开始出现多极化,如果我们能在搞好与美国关系的同时积极发展同欧盟的关系特别是与法国、德国的关系,在“中国—美国—欧盟”之间形成未来的世界“大三角”,演出一部新的“三国演义”,来一个新的“合纵连横”,有助于我们在平衡中美关系、制约消极因素中回旋方便,游刃有余。中国就可以做到不惹谁也不怕谁,不逞强也不示弱,不当头也不做附庸,聚精会神搞建设,一心一意谋发展。 积极发展同欧盟的关系靠什么?加强外交工作固然重要,但并非中国所能一厢情愿。北约东扩的势头已经咄咄逼人,给中国带来的并不都是好消息。除了外交,我们到法国去办“中国文化节”,这是“反弹琵琶”的大手笔,但仅此也不够。从根本上来说,我们只有加强中国与欧盟之间的经济纽带,加强中国经济、中国市场对欧盟的吸引力,才能寻求和扩大与欧盟利益的共同点。这就需要: 第一,在西部大开发中,开发和建立“西三角”经济增长带。从统筹区域发展考虑,在保持“长三角”、“珠三角”率先发展势头,大力推进环渤海经济区发展、东北老工业基地振兴的同时,将来还可以逐步开发和建立新疆、甘肃、青海经济增长带的“西三角”。提出“西三角”问题是不是异想天开呢?当然,从经济总量上“西三角”不能与“长三角”、“珠三角”相比较,但“西三角”有潜在资源优势特别是矿产资源优势,具有一定的发展潜力和后劲。不要小看这点矿产资源优势,中国与美国比较,人均可耕地面积、自然环境都差得多,也就是矿产资源比美国要齐全一些,金属矿物比美国要多一些。诚然,新疆等地的经济基础和生态环境都还比较薄弱,“三股势力”并未销声匿迹,但新疆这几年发展的势头是好的,在坚决打击“三股势力”的同时抓了强基固本,现在经济发展,社会稳定,各族人民安居乐业。我们参观了新疆的两个企业,一个是民营企业“特变电”,这个企业现在考虑的是要去哈萨克斯坦买断铜矿开采;一个是“新天”公司,这个企业提出的目标是要“代表中国葡萄酒业的发展方向”。这些企业虽然在新疆还只是凤毛麟角,却预示着西部的发展潜力。加快经济发展和与内地交流,必然使新疆更多“向东看”,唱响“东方红”,用经济纽带把新疆更紧密地与内地联系在一起,这也是一条从根本上解决新疆民族分裂势力问题、保证国家长治久安的治本之策。总之,建立“西三角”无疑比沿海发展费劲,但中国并不像美国那样既有东海岸又有西海岸,只能通过自己在西部的艰难开发,进而走出一条向西部世界开放的通路,我们别无选择。此举虽然艰难,却有重大战略意义。如果东面有“长三角”、“珠三角”比翼齐飞,西面也出现新的增长亮点,中国这盘棋就下活了。如果中国一手拉着美国、一手拉着欧盟巧为周旋,世界这盘棋就下活了。 第二,打通中国经中亚走向欧洲的陆路,在经济上跨越中亚向欧洲辐射。苏联解体分解出五个中亚国家,为我们打通陆路提供了机遇。北约可以东扩,我们也可以择机西进。新疆地处欧亚大陆桥的战略要地,走出中亚,便是欧洲。加快中国西部的开发,逐步形成中国西部与中亚经济互补的区域经济发展态势,可以使“上海合作组织”从反恐合作向经济合作深化。虽然美国仗着其雄厚的军事和经济力量,正在进入和争夺中亚,我们也有地域靠近的比较优势。尽管我们打通陆路的成本、风险都不低,但与美国争“陆权”总比争“海权”相对容易一些。二战后美国打了好几个局部战争,惟有以陆地较量为主的朝鲜战争和越南战争,美国最为棘手。 历史上左宗棠和李鸿章曾有震动朝野的“重海防”还是“重塞防”之争。今天,我们不妨提出统筹考虑“建东部”与“建西部”,“走海路”与“通陆路”,“重美国”“与“重欧盟”之议。对这个内涉统筹区域发展,外涉国际战略平衡的问题,应认真研究,从长计议。 发言人主要职务:全国政协常委,中共中央候补委员,国家宗教事务局局长、党组书记大会发言17号(责任编辑:戴金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