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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奖评新闻
本报记者 严洁
“寻找22年前丢失到山东的孪生妹。”狗年春节后不久，本报刊登的一则不寻常的寻亲广告引起了记者的注意———发布广告者自称是浙江永康市的一位千万富翁。
怀着十二分的猜测，记者与对方取得了联系，然而更加令人吃惊的是，这其实并非一个哥哥找妹妹的故事，而是忏悔的父亲寻找22年前送出的双胞胎孩子中的女儿。
其时，这位名叫陈方远的私营企业主正在江苏省江阴市做生意，记者与之商定，2月19日在其家乡永康见面。
孩子生下不久就被山东人抱走
49岁的陈方远原籍在浙江永康县（现永康市）桥下乡梅陇村，父亲陈金印是黄埔军校十三期毕业生，解放后归家务农。“文革”时期，陈金印被打成反革命，陈家人为此吃了不少苦头。从“文革”开始直到改革开放初期，在梅陇村几百户人家中，陈家几乎一直是最穷的。由于家庭的原因，陈方远直到27岁时才成了家。
那时的陈方远长期游走在江西、福建一带的学校周围，靠着给师生们的钢笔上刻字、雕花的小手艺挣点钱，妻子胡秀珍独自在家务农，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1984年农历十月十三，胡秀珍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女儿，据接生的大夫说，姐妹俩属于同胞异卵，姐姐是圆脸，晚出生10分钟的妹妹是稍显瘦长的瓜子脸。初为人父的陈方远欣喜之余也不禁犯愁：家境贫寒，自己常年在外奔波，一个人在家操持的妻子如何抚养两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孩子出生5天后，陈家一位亲戚趁夜将双胞胎中的妹妹送到了离梅陇村约5公里外的回路乡下宅口村，把夹带着孩子出生年月纸条的襁褓悄悄放在了陈方远熟识的一位朋友家门前。
然而，在陈方远的朋友“捡”到女婴仅仅一天之后，回路乡政府的两名工作人员就闻讯赶来，由于这位朋友已有一对儿女，不符合领养条件，工作人员便将女婴抱走，送到了永康县民政局，当天就被一个山东人将孩子抱走了。
陈方远夫妇不久也听到了这个消息，“心里像是被狠狠掏了一把”，他们也想去县民政局问问清楚，可又不敢贸然前往，当时陈方远父亲的“反革命”帽子虽然已经摘掉，但在村里陈家人依然还有抬不起头的感觉，“别人看我们的眼光都是居高临下的，”陈方远说，“这会儿要是再背上个弃婴的名声，往后的日子可真不知道怎么过了。”最终，他们还是无奈地选择了放弃。
生意越做越大思女心愈来愈切
1985年，陈方远的大哥带领几个弟弟妹妹在自家院里办起了简陋的手工艺品作坊，一家人拼命苦干，加上有好的政策扶持，产品逐渐有了不错的销路，小作坊规模慢慢扩大成工厂，陈家的日子开始红火起来。
进入上世纪90年代，陈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兄弟姐妹几个都陆续在永康县城买了房子，从乡下搬到城里居住。陈方远在永康五金批发市场建起了一座大型摩托车配件批发部，又买下了多家店铺向外出租，每年仅租金收入就达一百多万元。再后来，陈方远把批发部交给妻子经营，自己又开始涉足房地产投资，目前他在江苏省江阴市投资500万元，参与当地的五金城建设。
日子一天天好起来，陈方远、胡秀珍看着身边的女儿、双胞胎姊妹中的姐姐陈肖依一天天长大，对不知所终的小女儿的思念也越来越重。
从陈肖依上小学起，陈方远夫妇就叮嘱女儿说，以后无论在哪看到有跟自己长得相像的女孩，一定要跟紧看清她住在哪儿，回来告诉爸爸妈妈。曾有一天中午，陈方远的侄女对他说，在学校门口看到一个女孩，跟肖依妹妹长得很像。正在吃饭的陈方远二话没说，撂下碗筷拉着侄女就往学校方向跑，可到了地方一看，早就不见了女孩的身影。陈方远不死心，在日头底下站了几个小时四处张望，第二天又两次去学校门前守候，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上世纪90年代后期，陈方远已拥有了上千万元的资产，夫妇俩对小女儿越加牵肠挂肚，寝食难安。陈方远多方打听，只能得到“孩子被山东人领养了”这一点点线索，至于这名“山东人”的地址、工作、年龄、相貌特征、口音等等却一无所知，甚至连是男是女都没人能说清楚。陈方远找到县民政局，当年经手此事的那位工作人员已经因病去世，陈方远在民政局档案室里泡了一整天，翻遍了有关材料，还是没找到任何头绪。
“我寻亲不是要回孩子”
今年春节前几天，胡秀珍又跟丈夫商量起找女儿的事，陈方远理解妻子的焦虑，大年初三，他就带着女儿陈肖依来到了山东。
如今陈肖依已是浙江科技学院国际贸易系的大三学生，她告诉记者：“三年前父母才告诉我还有个妹妹，而且还是孪生妹妹，我当时真是又惊又喜，真想马上看到她，你说她长得跟我能有多像？我现在的生活、学习情况都很好，真希望妹妹也能同我一样幸福。”
陈肖依告诉记者，原先她也曾蒙眬地感觉到父母总像是有啥心事，现在明白了，那是在牵挂她的妹妹。“我很支持父母寻找我妹妹，我想借你们的报纸告诉她，不管她现在在什么地方，不管她生活得怎样，我们永远都是她的亲人。”
但是陈方远所能提供的失散女儿的线索只是可怜的两条：1984年阳历11月（农历十月）出生和从浙江永康被领养。由于怕孩子的养父母误会以为他想要回孩子，从而“知情不报”，所以他在广告上假托是哥哥寻找失散的妹妹。“其实，我想让孩子、她的养父母和所有的知情者知道，我寻亲不是为了要回孩子，当年已经伤害了不懂事的孩子，我今天决不能再伤害她和养育她的亲人。我只是想知道她的下落，弥补心里20多年来的遗憾。我知道，说补偿，多少钱也难补偿；可我真的想尽自己的能力帮帮她，也感谢把她养育成人的人。”陈方远动情地说。
“22岁的女儿你在哪里？”
在山东登出寻亲广告有半个月了，陈方远收到了不少电话、短信和信件，但从中依然难寻有价值的线索，没有一个能确定当年是从永康被领养的。“我也知道线索太少，希望很渺茫。姐妹俩要是长得很像还好办些，永康没有山东找，山东没有全国找；可她俩有可能并不很像，唉，这就太难了！”陈方远叹气说。
在陈方远的家里，记者翻阅了部分来自山东的信件，其中有位山东临沭的被领养女孩随信寄来了几张照片。陈方远92岁的老母亲从里屋的躺椅上起来，坐到了记者身边，老人家不言不语，拿起一张那女孩的照片，用瘦削干皱的手颤巍巍地抚摸着照片上女孩的脸，一遍，又一遍……
谈到失散的小女儿，陈方远的妻子胡秀珍两眼望着窗外，眼神有些迷茫，眼角有些湿润：“我们这辈子欠她的太多，太多……”
在记者准备离开永康回济南时，胡秀珍寻找女儿的急切之情溢于言表，她甚至问记者：“你们的报道可不可以用这样的题目———22岁的女儿，你在哪里？”陈方远胡秀珍夫妇。
双胞胎姐妹中的姐姐陈肖依。
陈方远2月6日在本报发布的寻亲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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