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有奖评新闻
三十年如一日,郑子全扎根大山,救治了无数病患乡亲。
多年的付出,为郑子全赢得了荣誉。
郑子全正在给乡亲看病。
他自学成材,完成中医本科课程;他坚守医德,为救病人痛失爱女;他扶危济困,自制新药救治数万病患乡亲
核心提示
昨日清晨,天刚麻麻亮,52岁的郑子全打着手电,走出自己居住的一处泥瓦房,赶往一公里外的村卫生室,开始一天的工作。他刚到,发现八寨村4组72岁的向世杰老人已等在了门口。“郑医生,给我开点药吧!我感冒了,一夜都没有睡好。”
郑子全连忙给老人看病、拿药,最后收费7毛钱。
“我这里,最便宜的药是5分钱。”郑子全对记者说,他当医生就是为山里人治病的,不图赚钱。而这样的事,他已干了整整31年,从早到晚,没有休息日。
赤脚医生自学成材
土生土长的郑子全两岁半时父母离异,母亲把他拉扯成人。他初中毕业后当过弹棉花匠、木匠、篾匠、裁缝,他萌生从医的愿望并付诸行动,是一个看起来很偶然的事件———1973年春,他的表哥突然发烧,浑身疼痛,当时周围乡村只有两名医生,谁都弄不清病因。两个月后,21岁的表哥去世,这深深刺痛了他。
1975年1月,他被公社推荐当“赤脚医生”,并参加短期医学培训。当时缺医少药,巫医兴盛,百姓的呻吟坚定了他学医救民的信念。
尽管他如此上进,仍对山民的很多疑难病症束手无策。1979年,他给成都中医学院写信,诉说自己的苦恼。很快,学院回信鼓励他,并决定招收他为该院首批函授学员,陆续寄来13门课程的100多本书籍。郑子全从此把在诊室看病以外的所有时间都泡在了书海里,数年间不肯看一场在家门口放映的电影,甚至不肯为岳父请吃饭耽误一个晚上。
1984年,他以全县第一名的成绩获得乡村医生证书。1986年7月,他自学完成了成都中医学院四年本科课程,成为全县第一个接受大学本科教育的村医。但他至今谦虚,他对记者说:“虽然老百姓把我当‘神医’,但我很清楚自己只能看小病,看大病还得上医院。”
为救乡亲痛失爱女
站在卫生室外,屋前是钟家山,屋后是月亮寨。郑子全称,为救治四面八方的乡亲,自己不得不经常攀爬两座最高达1700多米的高山。
“我不去谁去呢?”郑子全说,乡亲们得了病,卧床不起,“我作为医生岂能见死不救?”采访中,八寨村村主任范新平告诉本报记者,有一次,为了救治一个病危的乡亲,郑医生甚至付出了自己女儿生命的代价。郑子全不愿提及此事,他只说:“我失去了一条生命,也救了一条生命。”他终身遗憾,却从不后悔。
那是在1978年3月的一天,春雨连绵。眼看天要黑了,10多公里外钟家村一个浑身湿透的农民推开屋门,称自己的表哥快不行了,哀求郑医生前去救命。
这时,郑刚满1岁的小女儿患急性肠胃炎,上吐下泻,高烧不退,病情很重。他望望女儿,犹豫片刻,还是背起药箱走了。
郑子全深一脚浅一脚于数小时后来到病人家时已成了泥人,衣服湿透,草鞋跑断。但他顾不上这些,立刻进行抢救。
病人叫张兴华,33岁,没有娶妻,已高烧半月,两天水米未进,骨瘦如柴,家人已为其备好了棺材。
学医才3年的郑子全从未见过如此重症,最后根据粗浅的医学知识做出判断:病人是由重感冒引起的发热脱水,尚未形成肺炎。于是,他打针输液,再连夜抓来中药熬汤,总算稳住了病情。
第二天晚上6点,郑子全回到家,却发现女儿在一个小时前刚刚去世。他用颤抖的手指为女儿抹去残留在眼角的泪滴,掩面痛哭。
“一切为了病患着想”的郑子全成了山民中的名人,甚至邻乡、邻县的乡亲也慕名跑来找他治病。郑子全至今还清楚记得一件1981年的往事。那年,云阳县邱家湾一位70多岁的老汉翻过月亮寨,步行30多公里前来请郑医生给自己的老伴看病。
第二天天不亮,郑医生就跟这位李老汉出发,翻山越岭,下午赶到他家,开方拿药后又不顾挽留往回赶。那天他走了整整一天,深夜回到家已浑身散架。
带病接种大病一场
在巫溪的大山里,家里人生病,人们往往会归结为“撞了鬼”、“犯了煞方”、“老辈子找到了”等,请端公跳神、泼水饭等“祛病”方法盛行了几千年。郑医生发现,这些都是缺医少药的结果。“如果有医生和药品,科学自然就会占上风。”
当地山民很多染有疥疮,发作起来奇痒难忍,又缺乏有效的治疗药物。民间以“穷长虱子富长疮”、“长了疮能长寿”,聊以自慰。
郑子全遍查古今医学资料,潜心研究,终于发现是疥虫在作怪。他从古籍中汲取营养,把有关药物一一挑选出来,反复试验,终于研制出一种治疗疥疮的中药膏。
小小的药膏累计治疗了疥疮患者两万多人次,不仅周边乡镇的患者纷纷求治,就连巫溪县城的患者也慕名而来。在村卫生室,老百姓花几元、十几元钱就能治好病,症状轻的还不收钱。如今,连村里的老人都知道了“端公是骗人的”。
1990年春,巫溪县马坪中学和尖山中学六七百人感染疥疮,政府希望他前往治疗。于是,他坐车来到30公里之外的马坪中学。一进学校,他就查看学生宿舍、教室和食堂,发现学生的被褥特别潮湿,且不卫生。他在料峭的寒风中站在砖头上讲了一个小时,从疥疮的病因、病理到诊断、治疗。随后,他逐一检查长疥疮的学生,并详细记录病情。几天后,他配制了400多份药膏,亲自送到学校。
八寨村的480户人家分布于山顶、山腰和山脚,有如棋盘上散落的棋子。而他每年必须三次翻山越岭,走遍全村的每一户人家,不让一个娃娃漏种疫苗。
县里每年送3次疫苗,每次有100人份左右。疫苗需要冷藏,必须尽快注射。于是,每当疫苗一到,郑子全就背起装着冰块的保温箱上山,为适龄儿童注射疫苗。31年来,他翻山越岭,走遍了全村的每一户人家,从未间断。
一次,他刚好闹腹泻,浑身无力,但是,疫苗到了,不能耽搁。于是,他拄着树枝,咬着牙上了山。白天打不完,晚上接着打。在昏暗的灯光下,孩子们的臂上留下了一个个印记,他的头上也淌出了一串串汗珠。回家后,郑子全大病了一场。
郑子全注射疫苗从不收钱,直到近几年才收5角钱的注射器成本费。有人笑话他:“你傻到头了?一分钱不挣,还干得有滋有味。”可他却说:“生个娃娃不容易,如果不打疫苗,落下点病,我怎么对得起乡亲?”
悬崖采药险些丧命
八寨村村主任范新平告诉记者,郑医生经常免费给贫困户看病拿药,对吃不上药、卧床不起的全村10多户特困户,还亲自送药上门。
对于这些事,郑子全称,自己尝过苦日子的滋味,每当看到别人比他苦,就忍不住掉眼泪,“帮别人渡过苦难是我最大的快乐。”
钟家村有一家人姓周,男的痴呆,女的有类风湿病,生活极其贫困,家里经常买不起米。1995年,郑子全发现他家太穷,女儿周萍读不起书,就每年掏600多元钱供她上学,直到小学毕业。
在卫生室的药柜里,最多的是价格低廉的中草药。几乎每年夏秋,他都要上山采药,自己炮制,以降低药材成本。每次采药,他都要穿雨鞋,打绑腿,还得带上锄头、砍刀和绳子。为了采集长在悬崖上的岩白菜、石枫子等药材,他经常冒着生命危险攀登,好几次,在悬崖采药的他险些丧命。
31年如一日。郑子全跋山涉水向民间医生学习请教;亲尝百草熟悉药性药理,并多次在自己身上做药物试验;在自己身上找穴位,浑身扎遍,却乐在其中。
巫溪距离重庆主城区近500公里,是全市经济最落后的县。由于缺医少药,这里一度巫医盛行。52岁的乡村医生郑子全在大山中扎根31年,累计为10万人次的病人解除病痛,也打败了巫医。为了抢救乡亲,他失去了女儿。他有多次机会离开农村,却倔强地选择一辈子与大山为伴。
他甘愿一辈子当村医
采访中,记者发现,乡村医生非常艰苦,又没有工资、退休金,也没有医疗和养老保险,郑子全还把收入微薄的村卫生室挣的钱用于帮助贫困患者,怎么维持运转呢?
“我看病的收入的确入不敷出。”郑子全向记者承认经济困窘,但他表示,自己得到了妻子胡明翠的大力支持,他家还种了两亩地,养了几头猪,以维持日常生活。“现在,我的两个女儿也经常从万州和成都寄钱给我,支持我的事业,所以我比以前更有信心了!”
为了心里牵挂着的山民,郑子全放弃了一次次走出农村的机会,倔强地选择了与大山为伴。他说:“我舍不得。我和农民有感情,这里越贫穷,我越不忍离开。我愿意在农村当一辈子医生。”“只要能够用自己的技术给老百姓解决疾苦,我就心满意足了。”
从1990年开始,就有领导多次找他谈话,想调他到县里或乡里医院工作,并派他到医学院深造。但郑子全全都拒绝了。他说:“我一直在农村当赤脚医生,从来也没想过离开农村。我一走,谁给老乡们看病?”
他办的好事不只行医
引水修渠
尖山镇自古缺水,百姓世代喝土塘水。全镇1.8万人饮水困难,患痢疾的人很多。
当上县政协委员的郑子全想起老辈人说过,在海拔1800多米的老鹰寨有一眼甘泉。上世纪20年代,村民为躲避战乱,曾在那里居住过。2002年,他两次冒险登山攀崖,实地考察,发现了那眼清泉。
“泉水白白流走,太可惜了。如果能够引下山,百姓该多高兴啊!”郑子全很快向镇政府汇报了考察结果。但是,引水需要10多万元,这在“国家扶贫开发重点县”的巫溪是一笔巨款。郑子全打通了一位市领导的电话,向市政府反映了吃水难问题,得到支持。2002年9月,万米管道从山上通到山下,清洌的山泉流到了千家万户。尖山镇从此告别了喝土塘水的历史。
开山修路
由于大山阻隔,马坪乡曾是巫溪县最后一座不通公路的“孤岛”。为了解决这一难题,郑子全多次往返于重庆和巫溪之间,四处奔走。1999年,重庆市有关部门拨款108万元,修建了马坪至田坝的公路和桥梁,使马坪乡走出了封闭的世界,从此天堑变通途,百姓有了致富路。本报记者刘虎实习生姚伟图片由本报通讯员王家维摄
郑子全为“看病难”提供了良方
本报评论员胡伟文
看病贵看病难,似乎成了老大难。可“赤脚医生”郑子全为我们提供了解决老大难的良方。
这良方的第一味药是:帮病人渡过苦难,是医生最大的快乐。
作为一名村医,郑子全把病人的事看得比天还大。只要有村民来喊,无论白天黑夜,不管山高路远,他都二话不说,立即出诊。他觉得,帮别人渡过苦难,是他最大的快乐。
而现实中,个别医生却把“收红包”当作了最大的乐趣,甚至不给红包就敷衍、红包小了就马虎。
这第二味药是:药卖贵了,老百姓承受不了,医生心不安。
郑子全当然知道卖贵药才赚钱,他也有很多买贵药的机会。有药商上门推销说:“你从我这里进药,价格低,还给回扣。”有的说:“你名气大,我们合伙干,一年轻松赚个几十万。”对此,他总是婉言拒绝。31年来,他从不进贵药,不开大处方。郑子全有句话真是掷地有声、令人汗颜:“医生最重要的是良心,行医就是行善。药卖贵了,老百姓承受不了,我也心不安。”
而现实中,借采购收回扣、擅提药价、虚开药品非法牟利等现象屡见不鲜,还被他们美其名曰“以药养医”。
这第三味药是:亲尝百草的精神,现代医生也需要。
花最少的钱,又能治好病,就需要医生钻研业务,努力寻找最实惠的医疗方案。常说神农尝百草,郑子全作为一个现代医生,同样以亲尝百草的精神,为乡亲们服务。为了辨别药材,郑子全亲尝百草,并多次在自己身上做药物试验。练习针灸时,他在自己身上找穴位,浑身扎遍,却乐在其中。最典型的例子是为乡亲治疗疥疮,他经过反复试验,研制出了一种治疗疥疮的中药膏,成本低,疗效神奇。
而现实中,部分医生或迷信机器,动不动就要病人做各种昂贵的检查,或迷信进口药,往往治个感冒也要数百元。
这第四味就是:像黄连一样扎根于泥土,忍受着风霜雪雨,把清香留给人间。
大巴山盛产黄连,其根味苦,其花清香,这正是郑子全的品质,也是所有医务工作者、所有人最需要的品质。他有多次机会离开农村,却倔强地选择了与大山为伴,像一座护佑乡亲生命的“圣殿”———“我一走,谁给老乡们看病?”
而现实中,少数医生总忙着走穴,却草率地对待本职工作。
看病难看病贵已成为全社会普遍关注、国家领导高度重视的问题,胡锦涛、温家宝最近分别作出重要指示,强调要发展社区卫生服务,解决群众看病难、看病贵问题,为群众提供廉价、便捷的医疗保健服务。30余年坚守大山的郑子全,说白了就是一个最偏僻、最贫穷社区的医生。与之相比,无数社区、特别是城市社区的条件要优越很多倍,不缺医、不缺药,缺的就是郑子全这样的医生。
期盼更多郑子全,因为我们期盼早日消除“看病贵看病难”。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