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晚报报道】本报不久前报道的《南京大半民间艺术已失传》在读者中产生强烈反响。日前,两位年过半百的老人陆续来到本报,希望通过记者牵线帮助他们与南京民族民间文化保护部门取得联系,他们都自称民间艺人,独门掌握着老南京民间的一种艺术手艺,甚至在几年前曾被媒体大量报道过。 两位老人拿出的艺术作品令周围的人赞叹不已,但两位老艺人的遭遇却也发人深省。
斗色剪纸让我伤心
金陵晚报记者 贺沂沂南京民族民间文化保护小组工程中心主任王露明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曾举例说,南京传统的“斗色剪纸”如今已无人会做,技艺失传,相当可惜。已经58岁的杨晓安看到报道后当天便带着作品来到本报,告诉记者,她是目前唯一掌握此绝技的传人。
五彩剪纸令人称赞
杨晓安说,所谓“斗色剪纸”正确的叫法应该是“斗花香”。早在2004年1月,《金陵晚报》曾报道过一篇新闻,称目前南京有一位女士会做“斗花香”,并刊登了一张“斗花香”的照片,“其实你们那次是误会了。不仅你们,连一个民间艺术杂志也搞错了,把这个剪纸以‘斗花香’的名义评了个金奖。真正的‘斗花香’根本不是这个样子的,你们谁都没见过。”杨晓安说着从包里取出了一叠剪纸。当剪纸被一一展开置于眼前时,记者和所有围观的人都不禁“啊”地惊呼起来。一组七张,图案全是两只小鸟栖息枝头,可是就单张而言,整个剪纸的边框、小鸟、树枝、花朵都由不同颜色组成,显得生动、炫目,而七张之间,每张的颜色也各不相同,外框或红或蓝或绿,小鸟的眼睛、翅膀颜色也有变化。这种剪纸与一般所见的用来裱窗花的、仅是一种单一的红色的剪纸完全不同。
剪纸、刻工、裱工于一身
“你们当时报道的、获奖的那种剪纸其实叫衬色剪纸,是山东蓬莱长岛的一个渔村过端午节时贴在家里所有门洞上的避邪用的,甚至连老鼠洞都要贴上的。这种才叫‘斗花香’。”杨晓安告诉记者,所谓“斗花香”,不是用来贴门窗的,而是用来装饰斗香的,表达烧香人的心愿。每逢八月十五,老南京人有焚斗香祭祖的习俗,中秋之夜,人们把香案拿到天井,点一盆火,然后把斗香放在火盆里烧,“斗花香”也随着火变成了灰。一张纸上怎么能剪出五彩颜色?“‘斗花香’是怎么剪成的,难道是染色上去的吗?还是拼贴上去的?”记者非常好奇。杨晓安介绍说,“斗花香”的剪制是个相当费工夫的过程,其中不仅需要剪纸技术,还包括刻工、裱工。“一般‘斗花香’是6个一组,或七个一组,表示这个剪纸里有6种或7种颜色组成。先要用红纸剪出一个模子,然后把6种或7种颜色的蜡纸堆成一叠,按模子一点点刻出来,完成后,再做数学中的分解同类项与合并同类项,如果你希望小鸟的翅膀是红色的,树枝是灰色的,就把这两种颜色放在一起,以此类推,就像大盒子套小盒子一样,这样一个套一个,最后把组装而成的成品裱糊在纸上。”通常杨晓安做一组“斗花香”需要3至4天。
有人拿了剪纸就走人
这门手艺是杨晓安从她的师傅、原南京民间工艺厂老艺人张彦聪那里学来的。2004年1月本报刊登了有关“斗花香”的新闻后,杨晓安就写了一篇文章,想纠正,但最后还是保持了沉默。此次再度来到本报,杨晓安开始时坚决拒绝记者给她的“斗花香”作品拍照,“既然大家都没见过真正的‘斗花香’,只有拍出照片才能让大家明白是怎么回事呀。”记者的劝说仍不能让杨晓安改变主意。杨晓安向记者解释说,几年前,曾有些自称是媒体的人或想为保护民间艺术出把力的人找到她,想报道她和她的师傅,“我觉得这是件好事,于是就带他们到了师傅家,那时候师傅已经85岁高龄了,躺在床上不能动,可是这些人到了师傅那里乱拍一气,还跟我要走了好几张剪纸,然后拍拍屁股就走了,再也没有了下文。”杨晓安感觉这些人的行为伤害了她和师傅。“可以这么说,现在南京除了我没人会剪‘斗花香’了,但这几年,我也就凭兴趣剪几张玩玩,跟本不再把这东西当回事了。因为没有人把它当回事。”“那你收徒弟了吗?”“没有,都不当回事了,还收什么徒弟。”
想办一个展览
这次,本报的报道似乎又让杨晓安有了点想念,她没有明说自己的计划和想法,只一再要求,希望记者能帮她联系有关的保护单位,“联系上了你想做些什么呢?”“看了你们的报道,我有个想法,我打算回家多做一些,然后搞个展出。如果有人愿意学嘛,我当然不会拒绝了。”临走前,记者终于说服杨晓安拿出师傅的“斗花香”作品给记者拍照,“师傅现在还健在,就给大家看看他老人家的作品吧。”
孤军奋战让我为难
王金明老先生今年已经70岁了,3年前,各地电视台、电台、杂志也都把他捧为主角,中央电视台也报道过他,甚至连美国、日本民间艺术组织都知道他的名字。王金明可谓南京民间艺人中的大名人,只因为他会一手“纯手工敲制、无接头、无焊接、无缝隙金属板工艺绝技”,一块60厘米的铜皮,被他的铁锤硬生生敲出一个直径20厘米、高30厘米的铜壶。凭此绝技,他修复过紫金山天文台的国宝浑天仪,修复和复制过南京博物院里的多件文物珍品。
来学徒的基本都跑了
然而,这些“辉煌”却并没有让老人实现自己一生的愿望:传承这门独家绝技。王金明说,自从媒体报道让他“火”了后,几年中,他收到几百封来自全国各地的信件,“都是想来和我学手艺的。但是他们中大多数都是下岗的中年人,想学一门手艺养家的。”其中一些人,包括南京本地的,也确实找到王金明门下,跟着学了些时日的手艺。但是往往十几天后,这些人就陆续跑了。“我这个手艺包含着电焊、气焊、雕刻等等,技术很全面,哪里是一天两天就能学会的,你看看我的手(王金明的手掌全是老茧,满手的皱纹里深藏着黑色的如油一般的沉淀物,整个手如同历经百年沧桑的老树根),谁能吃得了这个苦。”
资金厂房难上加难
更主要的,王金明这门手艺不是立竿见影就得钱的活儿。因此,除了学艺者没这个耐心学,资金、厂房等方面的问题也难以解决。王金明对记者说:“每年,有一些部门的同志来我家参观,介绍我有多少媒体宣传过我,我看人家挺重视,于是我就说,这么重视我能不能提点要求呀?人家说能,我就说了,能不能帮我解决一个场地的问题,我这手艺又是焊又是敲,一般的住宅小区里咱不敢弄呀,有噪音,给我一个哪怕十几平方米的小地方,让我带带徒弟,传传手艺也行。一般对方听完点着头说,这个事情我们已经提到议事日程上了,以后再也没有下文了。”
希望能够得到帮助
天津某公司的一个党委书记,从杂志上看到关于王金明的报道后,痴迷上了这门手艺,写了无数封信,甚至还一度要到南京来工作,只为能学这门手艺。可王金明拒绝了:“我现在不愁找想学手艺的人,可是我已经70岁了,没有钱,没有地方,更没有人帮助我,孤军奋战,太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