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华夏时报报道为了保住从安徽农村来京求学的机会,欠学校学杂费的贫困大学生在被“清理”出学校宿舍后,天天晚上只能在各个临时有空闲的宿舍铺位上“打游击”。
为了能尽快还清欠学校的钱,他捡过易拉罐,打过工。 春运期间,他为同学代买火车票每张票赚取5—10元劳务费来攒够欠学校的学杂费。然而1月5日,他被北京铁路警方刑拘了……
在被刑拘的21天里,贫困大学生武玉杰都经历了什么?武玉杰还能顺利走进教室读书吗?他又将如何面对未来的贫困求学生涯?带着这些问题,记者于2月27日再次走访了武玉杰所在学校以及相关人员,个中滋味引人深思。
刑拘前的困苦生活 再难也要坚持上学
武玉杰1984年7月30日出生在安徽省亳州市利辛县的一个村子,父母身体都不好,又没有文化,经济条件比较差,一家人生活本来就比较拮据,现在由于他在北京上大学,妹妹在老家县城上高中,家里背了很多债务。
“我刚到北京来上学时就从亲戚、朋友那里借了部分学费,进学校后的生活费就更是没着落了。刚来学校时,一天最多只吃3个馒头和一小袋榨菜,后来慢慢地到处打工赚钱,基本上自己能解决自己的温饱问题了,但欠学校的5000余元学费仍然让我很头疼。我每一天都生活在焦虑中,但是再难我也要坚持上学。”武玉杰说。
主动承担有偿买票任务
武玉杰说,2005年12月上旬,寒假将至,同学们回家的心情都很迫切,学校又不给学生统一购买车票,学校至北京火车站来往至少要5个小时,来回车费三十余元,去了还要排队,而且还不一定能买到车票,所以大多数同学不愿意自己去买票。武玉杰便主动承担了这个“差事”,因为每张车票和代售窗口一样加收“5元辛苦费”。
12月中旬,他便开始在班里统计需要买票的同学的名单。2005年12月中旬至1月5日他被刑拘前,一共去北京北站十余次,每次都是在学校下午放学后,急忙赶到北京北站,到窗口去排队买学生火车票。为了不让排在他后面的人着急,排一次队他最多只买二十来张票。随着要票的同学越来越多,他就只能不停地买完一次后重新再排队去买。
排队买票几天没睡过觉
反复排队买票直到晚10点半售票窗口关闭后,武玉杰才敢跑进相对比较暖和的北京西站候车大厅里待着。此时已经没有公交车回学校了,由于身上带着同学的票款和车票,在候车厅里他也不敢睡觉,晚上饿了就买瓶矿泉水和一个小面包凑合一下。“车站附近的餐馆和商店卖的吃的东西太贵了。”到第二天早晨5点半左右,他又得赶紧坐公交车回到位于延庆的学校,怕耽误早晨8点20分的第一节课。
武玉杰说,他一天中唯一的睡觉机会就是在回学校的公交车上近两个小时的路程时间,在帮同学代买车票的几天里,他几乎没有“正式”睡过觉。“那种困苦和焦虑让我永远难忘。”武玉杰说。
刑拘后的无颜面对 21天的拘留生活让人抬不起头
武玉杰说,他们学校1月8日放假,大多数学生都要回家,所以放假前找他买车票的同学特别多,车票都是提前4天预订的。1月5日清晨5点30分,已经在北京北站售票大厅里待了一夜的他排队买了最后一批票……就在这一天,他被刑拘了。
1月5日上午9点左右,刚买完票走出售票大厅的他就被一民警拦住了。他当即拿出了学生证向该民警解释,但该民警不由分说,就翻包搜身,并把他带进了北京北站派出所,一直盘问到傍晚,随后又被装进了一辆车的后备箱拉到了学校进行调查,一直到晚上10点才再次被带回北站派出所继续审查。就这样,他被连续审问了两天后被送进了看守所。
武玉杰说,刚进拘留所时,里面的一些“老犯”就开始欺负他,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星期。有一天,当这些人知道他进拘留所的原因后,就再也没人欺负过他。每天早晨一个馒头,中午、晚上各两个馒头,一碗白菜汤的伙食让他感觉“饱暖”。但是,每天晚上等大家都睡着了,他却要在被窝里偷哭很久,觉得自己对不起家人,觉得自己太冤屈。
武玉杰说,1月25日下午,他被北京公安处以“取保候审”的名义释放了,但北京铁路警方在释放前要求他1年内不得离开北京。被释放的当天,他买了回家的火车票。回到村里后他发现,村里人看他的眼神都有点怪怪的———原来当地派出所给他家里送北京铁路警方刑拘他的决定书时,很多村民都知道了,村里的人都认为他犯了事。“在村民的眼中,被刑拘的人都是做了坏事的大恶人。”武玉杰在春节期间一直躲在家里没怎么出门,感觉自己没脸见人。
开学前的更大困境 事发后多了18000元巨债
今天,武玉杰开学了。他又可以每天上午坐在教室里听课学习了;他又要每天中午到处打工为生计奔波了;他又要每天晚上抱着被子在各个男生宿舍找临时空闲的床位去睡觉了……新的学期,新的希望,而那些或新或旧的债务仍然会在劳累的喘息间牵动那颗年轻的心。
武玉杰告诉记者,1月5日他被抓后,身上价值18000元的火车票和1700元现金都被北京北站派出所的民警没收了。1月6日中午,北京北站派出所的民警带他来到了学校,要他筹钱退还给订票的学生,然后这些学生再拿退到的钱从民警手上买票。当天,他在同学和朋友的帮助下凑到了7000元,并一起帮忙把钱退给了订票的学生。由于没拿到钱的同学不肯离校,派出所民警便当场答应第二天(1月7日)再来学校继续退钱。
可是1月7日,北京北站派出所的民警根本就没去学校,于是没能拿到订票钱的学生就把帮忙给学生退钱的同学打伤了。
“我本来打算帮同学代买车票,赚一笔辛苦钱把所欠的学杂费补上,哪知现在价值18000元的火车票和1700元现金都被没收了,还得让家人到处借钱来退钱给订票的同学,无意中又多了一笔巨债。”武玉杰说。
学校保留学籍但暂不提供宿舍
27日上午,记者再次赶到了位于延庆的北京科技职业技术学院八达岭校区,该校区管委会常务副主任任晓声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到目前为止,他们学校还没有接到北京铁路公安处的任何关于武玉杰的处理文件。正因此,目前学校方面对武玉杰进行严肃的批评教育,但不取消武玉杰的学籍。
但到目前为止,武玉杰一共还欠学校各种费用5000元左右,而且一时还不上,原本指望靠替同学代买车票挣点辛苦费,没想到钱没挣着,却被北京铁路公安处没收了价值18000元的车票并扣了身上的1700元现金,致使他身上的债务更重了。“我现在还得继续每天晚上抱着被子在各个男生宿舍找临时空闲的床位去睡觉。”武玉杰说。
任晓声说,3月1日开学时,武玉杰可以继续进教室上课,但武玉杰在入学时需要把欠学校的学杂费全部交齐,因为北京科技职业技术学院八达岭校区是民办高校,学校也无权让武玉杰缓交或者免交学费。
武玉杰以前所住的北京科技职业技术学院八达岭校区宿舍区思齐楼D1—204室的张同学告诉记者,武玉杰是在2005年十一前后被学校“清理”出宿舍的。从那时起,武玉杰每天晚上就只能在各个男生宿舍找暂时空闲的床位临时借住,居无定所:“武玉杰学习成绩很好,这么艰难仍然没有放弃求学,这种精神是值得学习的。”张同学说。
最新进展 不怕打工辛苦就想上学
武玉杰说,为了尽早还清欠学校的5000元学杂费,他干过很多活:给学校宿舍楼地下室的一个文印店打工,每天中午、下午和晚自习下课后就跑到店里帮忙,一个月下来能赚200元到300元;饭馆、超市也干过,一个月能拿到100元左右;每天在校园里捡同学扔的空易拉罐,有时候一个月能卖400元到500元。“别的同学每个月的生活费都要500元到800元,而我每个月只用300元。就这样省吃俭用,还是还不上学校的5000元债务。我不怕打工辛苦,因为我要上学。”武玉杰说。
辛酸日记 被刑拘期间想到了死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我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会被刑拘。我在看守所整整蹲了21天。21天,每天都度日如年,每晚都无法入睡,我想到了死。可我想得更多的是别人:父母该怎么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那么多票被扣,我的同学怎么办,还能回家吗?18000元的巨额票款怎么还?难道我要像《项链》里的女主人公那样,用一辈子去偿还债务吗?
在被拘留的21天里,体弱多病的母亲整日以泪洗面,年近八十的爷爷也在被窝里暗自流泪,在外打工的哥哥来到北京,整日奔波,上下打点,前后花了1万多元,原本打算春节回去结婚,后来也没有结成。18000元的车票以及现金1700元也被派出所没收。我虽被取保候审,但我不敢回家过年,是母亲的泪水给了我回家过年的理由。
小时候,由于家庭贫困,每年春节父亲总会把从雪地里挖出来的菠菜天不亮就带到县城里换些年货,他自己却舍不得花一元钱喝一碗汤吃两个包子。去年十一放假,母亲感冒发烧,为了省钱就硬扛着,结果一连三天高烧41度,差点去世……就在母亲生病时,父亲突然打电话来,说家里一直下雨,你母亲有病了,家里的大豆、玉米都在地里没收回来,你能回来帮忙吗?我答应回去,当天晚上坐车,第二天中午才到家,到家时看到母亲一只手扶着门框站在门前,脸色灰黯,嘴唇发紫,只是对我笑了笑……
由于请假时间有限,我在家借了一辆三轮车,日夜不停地干了6天,总算把农活干完。回校后仍坚持勤工俭学。由于拖欠学校学费被赶出宿舍,仍坚持学习,每天晚上到其他同学宿舍挤着睡。
生活对我来说太痛苦了。我几乎无法再继续我的学业,但我永远也不会忘记许多媒体,以及广大读者与网民朋友的支持与帮助,我和我的家人万分感激。我不会辜负大家的期望,我一定会努力学习,回报社会。愿天下所有的好心人一生平安。谢谢你们!
摘自武玉杰日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