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日播出)
今天节目的开始,我们先一起来认识一位小女孩,她叫佘艳。就是大屏幕上的这位。佘艳的家在成都市双流县的山区里,2005年,年仅八岁的她不幸得了白血病,就在家人全力为她治疗的时候,佘艳却表现出惊人的镇定,她为自己跟医院签下了一份生死协议。
2005年6月,一个年仅八岁的白血病女孩佘艳引起了成都市民的广泛关注,这个只读到二年级的小女孩在医院的病历上为自己签下了一份生死协议:我佘艳自愿放弃治疗。
佘仕友的姐姐:(医院)喊我们去签字,我说我们写不来字,都是我们这个娃娃写的,上面写的我佘燕自愿放弃治疗。
面对死亡的威胁,一个年仅八岁的女孩为什么能如此从容和镇定?又是什么原因让她和家人不得不忍痛作出这样的决定?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孩子?她又有着一个怎样的家庭?
佘艳,大约生于农历1996年10月20日晚上12点,刚一出生就被亲生父母遗弃。据佘艳的养父佘仕友回忆,佘艳是在他和母亲在赶场的路边发现的。
佘士友:走过去之后看见路边有个包袱皮,包袱皮里面有一张纸条搁在小孩的胸口,就抱了就回来了,我们俩担了两个箩筐,我就把娃娃抱回去。
庄稼汉佘仕友当时已经30多岁了,由于家庭贫困,还没有找到对象。在母亲的劝说下,佘仕友决定带养这个娃娃,不再娶妻生子。
佘士友:当时想的就是不结婚,就把这个孩子养大,反正熬日子我就在那儿编箩筐,编了去卖,卖了之后供她的生活。
佘仕友白天做农活,晚上编竹篓,一对竹篓可以卖8块钱,换来的钱补贴家用。由于日子过得很紧巴,佘艳从小就比一般的孩子显得成熟,洗衣服,做饭,割草,她承担着这个家庭一个很重要的角色。
佘士友:我在山上做活他下午放学回来,放学回来之后就给你煮饭,什么都给你做好,家里没有菜,就到河里面捉螃蟹,捞起来回来之后煎,把壳洗干净了煎的螃蟹,还整了别的菜。
虽然爷俩的生活很艰苦,但是佘仕友并没有放弃让佘艳上学。佘艳的学校离家里有3公里的山路,每天早上天不亮佘艳就打着手电筒出发,大约要走一个半小时才能到达学校。这条路佘艳走了两年,就在佘艳上二年级的时候,突然发生的一个意外,让佘仕友感到措手不及。
佘士友:上午去学校去了,他们老师就说了,说他流鼻血,我就赶紧给我姐姐打电话回来,让她赶紧上街把他送到医院,三兴镇的医院里边去,把鼻血治了之后他们医生说是贫血症,住了两晚他们老师说你赶紧把他弄到华阳去。
佘仕友感觉到女儿的病情并不是贫血那么简单,他赶紧把女儿带到几十公里外的县医院进行检查。经过化验,医生初步判定佘艳得了白血病,这个消息对于佘仕友而言犹如五雷轰顶。抱着最后一线希望,他带着佘艳来到成都的大医院。经过进一步检查,最终确诊佘艳患的是“急性白血病”。佘仕友还来不及悲痛,就要直接面对一笔巨额的治疗费用。
佘仕友的姐姐:啊,这么大的数目我到哪儿去借,家里本来就没钱,我去哪儿借,我说借不到的话就是借几百块钱也要给我借。
为了挽救女儿的生命,佘仕友和姐姐四处借钱。但是借遍了所有能借的人,最后才筹到一万块钱,这对于佘艳几十万元的治疗费用来说只是杯水车薪。由于没有足够的费用,医院表示无法医治。
佘仕友的姐姐:我都当着老师(医生)跪着,我说老师(医生)啊,你救好我的娃娃吧,我的侄女她要死了,我说回去喊贷款来医
在这期间,懂事的佘艳心里完全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她和姑妈抱着哭作一团,2005年6月18日,只上过二年级的佘艳用她仅认识的几个汉字,代替不识字的养父在病历上亲笔签字:我佘艳自愿放弃治疗。
回到家后,佘艳的身体每况日下。尽管如此,她还是拖着无力的身体坚持洗衣服、做饭。不久后,从来没向养父和姑妈提出过任何要求的佘艳,突然提出想买两套新衣服,然后再拍张照片,她说希望养父和姑妈将来想起来她的时候,会觉得她很乖,很漂亮。
佘仕友的姐姐:回来之后她就说姑姑我要两套衣服,我就给她买了三套,她说姑姑我长这么大都没有照过相,我说对,只有百八十块钱,姑姑还是拿得起 。
“我佘艳自愿放弃治疗”,我无法想象,这几个让任何人看来都触目惊心的字,八岁的佘艳是怎么一笔一划写出来的。她知道自己的身世,她知道自己一生下来就被亲爹亲妈给扔了,她也知道,她的养父很疼她,她用洗衣服、做饭来回报养父的恩情;现在她知道自己要死了,她想穿一件漂亮的衣服,照一张好看的照片,这些是她以前从来不敢想的东西。佘艳的养父佘仕友说,他知道孩子这样做,是想给他留个纪念。可是,乖巧懂事的佘艳,难道就这样在家里等死吗?所幸的是,《成都晚报》的记者傅艳得知这一情况后,专程赶往佘艳的家乡,把她带回成都进行治疗。
傅艳:我去了一看,马上抱着她就走,什么多的话都没说。因为一看那个孩子就快死了,已经坐在那个地方都坐不住了
在傅艳的帮助下,佘艳被送到了成都市儿童医院,医院马上对她进行了检查。
徐鸣主任:那么她的型别是混合细胞白血病,因为她的整体的素质特别差,她已经是8岁的女孩子,按公斤体重算还不到6岁的体重,非常瘦小。
看着女儿又有了生的希望,养父佘仕友带着家里仅剩的三千块钱一起赶了过来。但是,接下来佘艳还是要面临巨额治疗费的问题。这个刚出生就被亲生父母遗弃,如今又面临生死考验的不幸女孩,最终能否得到救助,大家的心里都没有底儿。
2005年6月22日,《成都晚报》头版几乎以整个版面报道了佘艳的事情,这篇《8岁女孩自己安排后事》的文章经过互联网的转载,立刻吸引了成都市民以及全球华人的关注。过去《成都晚报》也发起过这样的救助活动,记者傅艳根据以往的经验判断,在将来的一段时间里,可能会有一笔爱心捐款寄给佘艳。
傅艳:因为我接到了很多是全国各地的电话,而且很多人都对这个孩子表示出来极大的关注,互联网的转载,各方面,对这个孩子的震惊,很多人说她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的一个孩子。
佘艳住院的第二天,在《成都晚报》的监督下,佘仕友加入了成都市红十字会,并签署了专款专用的协议书。协议书由成都市红十字会以及成都市儿童医院与佘仕友共同签署,同时在医院和红十字会还分别开设了捐助专款账号,监管机构为《成都晚报》。
佘仕友:那个协议过后,喊我签字读给我听过,我也不认识字,叫我认,我说我认不得,你读给我听了过后,这个协议我都签。
协议签署后三天,医院就被雪片般的汇款单“淹没”了,汇款单全部注明“转佘艳”,与此同时,成都市红十字会的专项账号也被“佘艳”两个字占据,汇款人来自全国各地。
徐鸣:一天就有60张,70张,这么多的汇款。
佘艳住院后仅一个星期,收到的捐款就超过了42万元,这些捐款用于佘艳的治疗包括进行骨髓移植手术已经足够。
傅艳:而且这一次通过互联网的帮助,把所有的捐款的很细的,谁捐了多少钱,来自哪里,全都是公布了的,用途啊,上网都能查到
这些爱心捐款让佘艳住院后得以迅速接受化疗,这期间,前来医院看望她的人也络绎不绝,虚弱的佘艳得到了全社会的关爱。可是,随着杀伤力极强的化疗药物一滴滴流进身体,佘艳的免疫力也在一点点的丧失!
徐鸣医生:实际上化疗对白血病的缓解是非常好的,她骨髓是完全缓解了,但是化疗以后的并发症在佘燕身上真是一个接着一个。
佘艳同死亡设下的重重关卡小心翼翼地较量着,由于配合治疗无法进食,也无法喝水,佘艳每天只能完全依靠输液来维持身体,她乐观而坚强地承受着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在等待骨髓移植手术前,谁也不知道这个年仅八岁的孩子还要经历多少次考验。
傅艳:太痛苦了这个孩子来说,而且直来,不停地吐,全身疼痛,不断地发烧。
医生和护士都特别喜欢这个坚强的孩子。在这里,一出生就被亲生父母抛弃的佘艳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母爱的温暖。
徐鸣医生:因为我每天都要看她,她就问我,她说阿姨我叫你妈妈可以吗,我说可以啊,我说我们这儿的医务人员都很爱你,你叫我妈妈吧,所以她几乎就叫我妈妈。
转眼到了2005年8月下旬,成都的天气渐渐转凉,这期间佘艳经历了大大小小几次并发症的折磨,很多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她都咬着牙挺过去了,这期间,她尽情地享受着来自徐妈妈和社会各界的关爱。
徐鸣医生:那天我在病房走的时候我就说,佘燕你赶快把袜子穿上,我说天气凉了。她说妈妈我从小没穿过袜子,哎呀,我当时听到觉得特别的难受。我就不敢想象长到8岁了她真的没穿过袜子。
徐鸣医生给佘艳买了两双白袜子和一双红皮鞋,佘艳高兴的穿在脚上,左看右看,高兴的笑着。
徐鸣医生:她心里想的白雪公主就是那个样子,她就说像白雪公主。
就在所有人都关心着佘艳、为她每一天的生命捏着一把汗的时候,佘艳却没能承受得住生命的重负倒下了。2005年8月22日凌晨6点57分,因消化道突然出血,佘艳穿着心目中“白雪公主”的装束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佘仕友的姐姐:我想那天她要死的时候,那个痛苦我是想都想不得,她说的,下午睡了,姑姑,脚痛,手痛,脑壳痛,肚皮疼。
佘仕友:那个徐主任把我喊进去,说娃娃已经去了,你就是从楼上跳下去你娃娃还是救不回来。
大家为佘艳选择了一块小小的墓地,碑文上铭刻了她苦难而短暂的一生。幸运的是,在她生命的最后两个月的时间中,她感受到了来自全世界千千万万人的关爱。
徐鸣医生:她养父是这样的,他跟我讲过几次,他觉得佘燕的病是这样的,但他觉得她很值了。
八岁的佘艳就这样静静地离去了,但是却给大家留下了一个难题,两个月里,这个女孩共收到社会各界捐款七十多万元,除去治疗、丧葬的费用,还剩下五十多万元。如何妥善处理这笔剩余的款项,成为监管机构最头疼的问题。
傅艳:我们希望所有的捐款人都给我们一个捐赠意愿书,就是我希望我这个捐款用于什么,还有出现了余款我希望用途是什么,但是我们直到现在没有收到一份。
《成都晚报》、网易救助频道分别公布了一条征求捐助意愿的文章,希望所有捐款者凭捐赠底单,向红十字会提出关于这笔款项用途的明确意见。这条消息在网站上共放置了十六天。
傅艳:当时我们都做了一个预测,如果出现了,80%的捐款都要求改换或者是退,当时还跟他们说,这段时间红十字会就不要做其他的事情,全部退款,但我们全部都认同,可以。
红十字会林会长:据我们了解公布十多天过后呢,大概美国有一个华人,他说佘燕死过后,他所捐的300美金要收过去,所以说我们就通过银行把这个钱给这位捐赠者退了回去。
征求捐助者意愿的通知发布后,很多人发表了不同的意见,有人建议应该把钱全部捐给红十字会,由他们重新分配,有人建议设立佘艳基金,有人说这些钱遵照协议应该给其他的白血病孩子,也有人说,钱就该给佘艳的养父。
傅艳:后来我们征求了一下意见,还有互联网上虽然没有很明确地给我们这个捐赠意愿书,但确实很多网友表示希望把钱给他养父
佘艳走了,这笔剩余的五十多万元善款,到底该如何处理呢?按照佘艳的养父与红十字会签订的协议,这笔钱应该用来资助其他的白血病儿童。可是,佘艳的养父会同意吗?捐款人会同意吗?
尽管很多网友表示,应该把钱转给佘艳的养父。但由于不能确定这些人的捐助者身份,因此也无法依据网友的意见来确定善款的走向。
就在这时,人们在整理佘艳遗物的时候,发现了她的这本作业本,也许她早有预感自己将要离开这个世界,事先就把各项事情都安排好了,在这个本子上她一再叮嘱父亲不要跳楼。
傅艳:实际上这一句话是千千万万的癌症病人想说话,因为他们这些很多人都是在生死的边缘挣扎的时候,他们都知道可能死亡对自己是很近的一个事情,但是他们都想对自己的亲人说,如果我死了你不要跳楼。
在这些看起来毫无逻辑顺序的遗言里,最让人难以忘记的是,就是佘艳恳求捐助机构帮助养父把借来的一万块钱还清,并为自己的父亲安排一个工作,虽然佘艳知道养父已经签署了协议,这些钱不可能转到爸爸手里,但这可能是她惟一放心不下的事情了。
傅艳:最后我们给他爸爸两万,我觉得也是满足了孩子的心愿的,他并没有提出来把所有的钱都给我的爸爸。
十六天后,成都市红十字会以及成都市儿童医院在《成都晚报》的监督下,根据协议,决定把最终剩余的五十多万元善款全部用来救治其他的白血病孩子。
傅艳:但是至少在这个钱上面我个人觉得我们把钱拿去挽救一条一条的生命,比把五六十万全部送给一个农民,让他变成一个暴发户,我想呢可能这两个选择的话,可能98%的人都会认同还是拿来救命好一些。
佘艳的养父佘仕友也表示,尊重红十字会的决定。
佘仕友:我娃娃也说过,如果医不好就把钱捐给人家。人家还有比我们更需要,捐献给人家,这个钱不能捞回去。
红十字会林会长:我想这样更能充分有效地体现我们捐者的意愿,真正把这个钱用于最需要帮助的人的身上。
2005年9月7日,7名受助重病患儿家长与成都市市红十字会及《成都晚报》共同签订了《协议书》。他们当中,有2岁零10个月的白血病女孩刘灵璐,也有11岁的小学生杨心琳。这些孩子的共同特点是病情危急而家庭却十分贫困,再不治疗就会危及生命。
这一次,7个孩子都得到了数额不等的救助款,根据协议,这些钱不会直接交到家长手里,而是根据病情需要支付。如果治愈或其他因素终止治疗,所余款项将用于救助其他贫困重病儿童。
患者家属:我们没有意见,真的没有意见,因为这个,他们这种管理方式是最好的。因为钱他们管着,虽然说没有拿到我们手上,但完全是用来治孩子的病嘛
目前,佘艳遗留给七个孩子的救命钱已全部到帐,这些孩子都在最关键的时期使用到了这笔钱。佘艳生前说过一句话---我来过,我很乖。现在,长眠地下的她一定会现在的结果感到欣慰,因为全社会曾经给予她的爱,如今又给了7个徘徊在生死边缘的小朋友同一份重要的礼物——“生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