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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与陈凯歌、张艺谋同为第五代的女同窗，一个热衷化妆、购物、为儿子讲童话的女人，一个以女性视角描绘大时代脉络的女导演，一个在片场戴着墨镜呼呼小睡的弱女子，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她呢？
做女人花不做女光棍
把《乔家大院》、《雍正王朝》、《汉武大帝》这些大戏连起来，很多人恐怕想不到，拍出这样厚重而恢宏历史故事的竟是个女导演。而即便知道导戏的是个女子，在很多人的想像中，怕也是那种端着大茶缸子、披件军大衣、趿拉着大头皮鞋、大嗓门训人的“女光棍儿”吧？当我说出这个猜测，胡玫好一阵大笑，“把我想得也太凶神恶煞了吧？”她告诉我，自己最怕一不留神给人那印象。是啊，在一屋子书香的屋里，戴着耳环、系着丝巾、画着淡妆、小狗趴在膝盖上的胡玫，就像有梅艳芳《女人花》的旋律映衬着，确是女人味十足。
让胡玫说，自己当然算是个会享受生活的女人。每次一拍完戏，她一定冲到商店里Shopping（购物），即使在法国，也是乐不滋地四处出击，买化妆品，淘换便宜货。而和朋友狂聊美容、按摩等女人话题，也是拍戏后的一大松弛。除了用这样的方式犒劳自己，补偿儿子也是个重头戏，比如带孩子出去疯玩，哄儿子睡觉讲《格林童话》、《丑小鸭》等等。这儿子是胡玫42岁一日偶发奇感，突然觉得人生中缺了点儿什么，谋定而后才完成计划的。怕我没认出眼前这5岁的宝贝儿，她还特意提醒说：“《乔家大院》里，陈建斌那孙子？”在胡玫的字典里，幸福的女人不该有遗憾。当然，胡玫虽然承认自己是个爱美的女人，是个好母亲，不过她更想人家承认她是个好导演，“你夸一个画家，说他纸好，而不说画好，那不等于骂人嘛？”
好多真事戏里没敢讲
接了《乔家大院》，胡玫的视野才第一次聚焦在“晋商现象”上。在正史野史的故纸堆里，她搜寻着晋商淡淡的足迹；在《祁县老照片》和纪录片《晋商》中，她捕捉着旧时代被漂去了的色彩……而只有当她亲身走进乔家大院后，现代人疑问中的缝隙才被填平了，人物在时代背景下的轮廓才显现了。她震撼了，信服了，在她迈出乔家大院的那一刻，对怎样给观众讲好这个人物，她已了然于胸。
“乔家富的时候银子超过国库多少倍，可人家有钱了又是怎么做的？一个人不懂得吃亏就不懂得赚钱这个道理，今天把‘诚信’挂在嘴边和墙上的商人们，有几个是真正明白了？”胡玫要在《乔家大院》里，让观众读懂这些。“乔家门口永远拴着三头牛，村民们可以随便拿去耕地；乔家的狗咬到乞丐，从老东家往下所有的掌柜都出来赔罪，还给乞丐做衣服；解放后，乔家后人接到通知让所有店铺歇业，为了不让储户吃亏，他们变卖了所有的家产，利息一分不差给了储户才关张……”胡玫说，乔家有好些这样的事，就是怕观众不信，戏里都没敢讲。在山西这样贫瘠的土壤上，为什么却成就了晋商不倒的大旗？诚信义这些自有它的道理。
机缘巧合当了导演
胡玫的艺术人生，经历了一条莫名其妙的蛇形曲线。“我四五岁学琴，能弹《黄河》、《红灯记》和肖邦了；又去拜郭淑珍为师练声；还没唱出来，居然又在朝阳剧场里跳起了芭蕾。中学时还是《红色娘子军》的连长，考上总政却成了《万水千山》里的龙套……”年少时，她也历经过给诗刊投稿的屡败屡战，这种码字的癖好到文工团成了攒小品，不想学员队排练后效果还成。看到北影招“文革”后第一批大学生，自认不漂亮却迷表演的她，还是决定前去报考表演系。就在胡玫填表时，她突然发现排在表演系表格前面的导演系，条件似乎更适合。“写小品、讲故事，这不正是自己的专长嘛！”好在这人对人生一向没啥长远规划，随心所欲惯了，于是脑子一热就改填了导演系。
初试时，她也说不清当导演啥的大道理，随便讲了段小时候挺生动的事：“那时文工团大院礼堂放外国资料片，有个趴窗户奔里瞧的孩子，从上面摔下来整得头破血流，我当时挺有志气地在日记里发了毒誓，等将来有一天，俺也要弄个电影，让看不着的外国人也趴窗户、也冻得打上面掉下来、也摔得头破血流……我说的特煽情，把老师都感动哭了，主考官追出来说，你准备复试吧。”说起讲故事可是她打小的一绝，很多同学都是下课不回家等着听她讲故事，院里的孩子还提着录音机录过她说的《基督山恩仇记》。胡玫有英雄情结，从小就爱看历史人物传记，像拿破仑、丘吉尔、石油大王啥的都是烂熟于心。想不到这些都成了她有朝一日说戏和演绎历史人物的铺垫。
导戏就像玩“玩具”
“当导演，就像玩个大玩具，玩得一投入也就忘乎所以了。”胡玫的体验是做导演一定要学会苦中找乐，风餐露宿的，盒饭里尽是沙子，这样的环境干上大半年，人要不会调节心态可就惨了。每到外景地，估摸有半年，她就把瓶瓶罐罐的化妆品和肖邦、老柴、神秘园什么的，都塞进大包小包。胡玫觉得拍摄现场也是表演现场，如果蓬头垢面胡言乱语地说戏，会惊着演员。“在现场，我从没真事儿似地谈艺术，都是在玩笑中说事，尽量缓解大家紧张的神经。成天哥啊妹啊地叫着，有时演戏的陷入死胡同了，除了给他们卸劲儿，对那些紧张得不得了的，有时干脆就在他们试镜放松的时候偷着开机。”赶上有时拍戏和选景连轴转，一两天合不了眼，胡玫就趁道具布光、副导演安排群众演员时，戴着墨镜忙里偷闲睡上一会儿，大伙儿还以为她在看监视器里刚拍的戏呢。
胡玫的作品有一种从容不迫的驾驭感与大气厚重。在与历史人物的对话中，人物命运在历史背景下的那种大悲大喜、生死沉浮，对她的人生阅历产生了影响，而由此也使她的领悟力有了与以往不同的深刻。
“作为电视剧的导演，你的作品占用了多少人的生命、时间?仅仅让人哈哈一笑是浪费人家的时光，我希望作品能带给人们多一点儿思考。历史戏应更多地关照现实，进而引发观众的共鸣。”胡玫感慨地说，“随着阅历增加、目光的开阔，我不再满足于拍男欢女爱的故事，而喜欢有内涵有深度、能触及人性层面思考的作品，历史剧能让我有这种快感。”当然，如果有机会能开掘关注社会问题的现实剧，对她而言也同样具有诱惑力。本报记者赵文侠
图片说明：这只叫Lucky(幸运)的小狗，采访时，它乖乖地在胡玫的腿上卧了近一个钟头。它懵然无知的样子好像是在说，甭管您多大的导演费多少唾沫星子，也无法给狗狗把戏说明白。木淼摄
实习编辑：刘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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