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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是我国杰出的史学家、文学家、思想家司马迁诞辰2150周年。根据韩城市嵬东乡徐村司马迁后人传说，农历二月初八是司马迁的诞辰日。本报特发此文，以表达我们对司马迁的思念和敬仰。

　　记者金石

　　司马迁后人不姓司马

　　司马迁的后裔，都在徐村自然村里。有趣的是，徐村自然村1150人，没有一个姓司马的，也没有姓徐的。该村主要由两个姓氏组成，一为同，一为冯。2000年以来，冯、同两姓氏村民进一个祠堂，祠堂里供奉同一个祖先：“中国历史之父”司马迁。

　　80岁的同永灵，向记者讲述了流传在徐村千百年的传说。

　　司马迁为投降匈奴的李陵说了句公道话，不仅触怒了汉武帝刘彻，受了腐刑，而且得罪了汉武帝爱姬李夫人的长兄李广利。司马迁认为李陵战败被降与李广利指挥失误和未能及时供应粮草有关。待司马迁完成了《史记》，李广利诬陷司马迁不仅与降番的李陵有勾结，而且在《史记》中诋毁汉武帝。汉武帝立即下诏，将司马迁抄家下狱。

　　司马迁膝下有二男一女，长子司马临，次子司马观，小女司马英。闻听凶信，全家惊慌，担心皇帝株灭司马九族，连夜商议。司马英给两位哥哥出主意：首先要离开南高门村，躲避到西北方向两三公里的老牛坡；其次，全家改姓。为了避免后代忘记自己是司马子孙，将司马二字分开，大哥姓司，加一竖改为同；二哥姓马，加两点改为冯。大家觉得有理，接受了她的建议。

　　从此，司马迁后裔姓了同和冯。

　　当晚，他们躲避到老牛坡。这里三面为沟、一面可上森林茂密、山大沟深的嵬山，十分隐蔽，又利于逃匿。当时定名“续村”，意为南高门村的继续，怕被官家识破，将续字改为取同音字“徐”。“徐”字有剩余两人的寓意，指司马迁有两个儿子。因此，徐村冯、同两姓不仅祭祀同一个祖先，而且两姓坚持2000多年不通婚。1963年出身村干部家庭的同有望和本村的冯粉竹喜结良缘，才结束了冯、同不结亲的历史，但结亲的还是少。

　　目前同姓有人口约800人，冯姓170人。其他姓村民不多，大多数为土改后从外村迁来。

　　两千年不中断的祭祀

　　进入徐村，好像进入了一个司马迁纪念馆，村民就是讲解员，建筑物就是展品。不仅从群众三句不离司马迁的言谈上，而且从村中的建筑物上，处处可以体会到徐村人对司马迁的追思。

　　徐村流传“司马迁塑像留大须”、“忽必烈大祭司马迁”等众多关于司马迁的传说，村民通过口传心记，一代又一代传述，让子女从小就记住祖先司马迁的功绩和冤屈。同学贤老人前些年离休回村后，将司马迁的故事印成传单，发给小学生。徐村还成立有“司马迁祭祀委员会”和“司马迁研究小组”。

　　徐村虽然没有姓司马的，但有司马祠堂。据说最多时有9个司马祠堂，“文革”期间多数被毁，目前还有两个。其中村东的“汉太史裔”祠堂，去年因火灾大部分倒塌，只剩门厅，另一个是村南的“汉太史遗祠”，完好无损，是冯同两姓共用的总祠堂。

　　村中有个涝池，形状像砚台，村民称作史公墨池。

　　村北有司马迁墓，传说是司马迁后人偷偷埋葬司马迁的真骨冢。此墓前有一法王庙。过去，法王庙里的法王泥塑像后有一木雕假山，山上有两个不被人注意的木雕小人，一坐一跪，代表了司马谈和司马迁父子。自古至今，每年清明节，徐村人都要到此祭祀。他们明祭法王，暗祭祖先。就是“文革”期间，其他祭祀司马迁的活动都终止了，但此项活动依然保持。同永灵说，清明祭祀司马迁，是徐村人2000多年来铁打的传统，一成不变，徐村人从小就跟着大人上坟。如果谁哪次没有去，就要说出个确实不能去的原因，他不敢说他不想去。有的老人年龄大了，别人劝他不要去，他让人扶着都要去。

　　“文革”期间，双王庙被当做四旧拆除，村里的老太太天天去朝拜，把供桌打扫得干干净净，硬是依靠各界人士捐款，重新盖起一间小庙。当时，有的人把庙里的石雕藏回家，等后来允许祭祀了，又把石雕送回庙里。

　　记者看到，这个小庙虽然没有大门，但里面摆设整齐。庙后的司马迁墓也修葺得十分规整，坟头被盛开的黄色迎春花覆盖。

　　至今为司马迁蒙冤气不顺

　　法王庙坡下的入口处，有座600年前的石牌坊，上刻4个大字从右至左为“法王行宫”。外人以为这是前往敬法王神的牌楼。徐村人600年以来，一直从左向右读：“宫刑枉法”，它暗指司马迁的蒙冤。

　　司马迁真骨冢前的法王庙有副对联：错隐错隐错错隐错隐辨不明，真假真假真真假真假分不清。

　　同永灵说，为司马迁的冤屈，我们徐村人心里一直憋着气，他作出了那么大的贡献，却受了腐刑，最终丢了性命。但在封建社会，他们连公开祭祀司马迁都不允许，更不要说发泄不满。他们只能假借拜神祭祀司马迁，用隐晦的文字为司马迁鸣不平，对于徐村人的活动和这些文字，过去只有徐村人知道。直到解放后，他们才敢畅所欲言，在韩城市司马迁研究会的一次会议上，有人宣布司马迁被命名为“史圣”时，他激动得猛拍巴掌，把手都拍红了。

　　一个文化氛围浓厚的村落

　　徐村人，不愧为司马迁的后代，文化氛围浓厚，大量的传说不提，小小一个自然村，景观有明八景和暗八景，明八景是眼睛可以看到的，暗八景是精神感悟的。暗八景中有一景为“司马双峰”，即指司马谈和司马迁父子是司马家族中两个杰出人物，像两座山峰。

　　据徐村会计同抗来介绍，徐村人重视文化，80％的人具有初中或高中文化程度。近几年，每年考上大学的有七八名，最多时达到10名。前些年，每考上一名大学生，村干部就带领中小学生去给家里挂匾，后来考上的太多，停止了这项活动。村里有个小学，只有32名3年级以下学生，3名教师，村委会给教师设有灶，派专人做饭。这在其他村是少有的。

　　村民樊雅丽说，因为这个村考上大学的学生多，村民对本科、大专、电大、自考生等分得特别清。她的3个女儿都考上了大学，其中一个考上研究生。儿子正在上高中，学习成绩优异，上大学不应成问题。

　　徐村人的个性

　　有人说，明、清两代，陕西有一半儿的进士出自韩城。据统计，韩城在明、清两代共出过贡生727人、举人550人、进士119人、宰相3人。韩城人有这样一句：“走下司马坡，秀才比驴多。”

　　徐村人虽然重视知识，但他们似乎因为祖先受了封建王朝的凌辱，对仕途失去兴趣，与周围其他乡村形成极大的反差。同荣恩说，徐村有句老话：读书不为做官，只为明理。徐村自司马迁后，没有做大官的人。明、清时期，徐村考上举人的达11名，但他们再没有去考可以被皇帝封官的进士。目前村子出去职位最高的是韩城市文化馆馆长。

　　像他们的祖先司马迁一样，徐村人个性鲜明，刚直不阿；民风淳朴，待人忠厚。村里人极少吵架红脸，最讨厌嫌贫爱富的人，家庭经济困难的人家遇到老人去世，村民不约而同地提高礼钱。过去交公粮、农业税时，从没有人拖延，也无须乡干部来督促，只要村干部喇叭上通知几天交齐，大家一定会按时交纳。在外打工的，听到消息，立即赶回按期交上。有时遇到连阴雨，就是在炕上烤，也要赶时间交上公粮。有的外村人笑话他们傻。市上修了一条司马迁旅游线公路，冬季下雪时，徐村人主动将自己负责的约2公里长的一段清理干净。村里只要有活动，大家齐心协力努力搞好。

　　徐村地里种的蔬菜，没有人偷盗。有的外村来的亲戚看到他们用床单盖放在街道的苹果上，说：你们心咋那么粗心，床单放在街道，不怕被人偷了。近几年，村里几乎没有发生刑事案件。

　　姑娘爱嫁徐村小伙

　　徐村群众目前基本不种粮，地里主要种苹果和花椒，吃粮靠购买。去年农民人均纯收入为2200元，与周围乡村相比，属于中流。但姑娘都爱嫁到这个村。

　　徐村的媳妇樊雅丽说，她是1981年结婚的。当时就知道徐村人是司马迁的后代。这一带的姑娘，一般川道人不嫁原上，原上的人爱嫁到川道。尽管徐村在原上，但姑娘惟独喜欢找徐村婆家，就是不嫁芝川镇街道，都要嫁到徐村。因为这个村的人是司马迁的后人，村风好。

　　司马迁日本“后人”来寻根

　　改革开放以来，参加徐村人祭祖活动的越来越多，有单位的，有学校的。特别是一些外村的人认祖归宗，这有本市的，也有外县的。

　　同永灵告诉记者，有位叫德田普一的日本学者，研究司马迁30多年，非常崇敬司马迁，将全家改姓“司马”。当他看到同永灵的一篇文章后，得知徐村有司马迁的后裔，激动地给同永灵来信。他说，过去他看到的有关资料都说司马迁没有儿孙，现在徐村发现有司马迁后人，令他非常兴奋。从此，他和同永灵通信达8年之久，还曾委托他的学生代他来徐村寻根。5年前，突然断了音信。这位日本学者有近百岁，年龄大了，可能身体出了问题。

　　曾有人提议恢复司马姓氏

　　这些年，有的因历史原因改为其他姓的人，要求恢复原姓。韩城市司马迁研究会曾有会员建议徐村人恢复司马姓氏。2002年，徐村内也曾有人提出此意见。当时考虑到改户口困难，提出从2003年以后出生的人口，都改姓司马。但此事遭到反对，而搁置下来。

　　同永灵说，这个姓不能改。它记录了历史，包含有文化内涵，如果改了，就等于要抹去过去司马迁所受的冤屈。司马迁不仅奉献了自己，而且奉献了子孙。我们子孙万代永世不能忘记。

　　徐村人的烦心事

　　对于徐村人来说，有几件烦心事。一是，司马迁出生地争议。

　　山西河津有个辛封村，有1500多人，其中20余户100多人姓司马，他们也称自己为司马迁后人。他们说，过去他们司马姓氏人家享有不纳皇粮、对簿公堂不必下跪的特殊待遇。当地的“明朝嘉庆版龙门志”和“清光绪版河津志”两地图中都标有“司马迁故里”。他们还保留着一块布牌，是太史公留下的遗物，布牌上排列的家谱已到62代了，辛封村司马家族人至今在商讨重大事务中都要祭拜布牌。

　　尽管一般学者认可司马迁的出生地在韩城，但徐村人仍然心里不安。

　　二是，司马迁有无后人。有人说，汉武帝时，司马迁受“宫刑”不可能有后人。

　　徐村人反驳：《汉书》中有“至王莽时，求封迁后，为史通子。”《西京杂记》谈到汉武帝下旨对司马迁有“不复用其子孙”之语。如果司马迁没有后代，这些话从何而来。

　　三是，有人说，徐村名真实的来历为：元代发生一次大地震，村庄被毁，后续建新村，因此改名续村，后讹传为徐村。

　　徐村人说，这种说法毫无根据，他们考察过，南高原村遗志根本没有地震的痕迹。

　　比过年还热闹的清明节

　　司马迁虽然准确地记录了中国数千年历史，却没有写下自己的出生日期，他的逝世之日更是无人知晓。后来史学家根据推算，才认定司马迁生年为公元前145年。徐村民间相传，农历二月初八是司马迁生日。记者特意在司马迁诞辰2150周年前一天赶到徐村。

　　同永灵告诉记者，民国前，每年农历二月初八徐村还有“太史庙会”，后来取消，现在芝川镇还有会，但徐村人一般不参加。他邀请记者清明节来采访他们的祭祀活动。其他地方的清明节悲切洒泪，这里却像过年一样喜气洋洋。

　　传说，司马迁去世后，族人将司马迁遗骸悄悄安葬，每年清明在半夜偷偷在墓旁祭祀。一年清明黎明时分，村民正在祭祀唱戏时，忽然传来消息，称有朝廷官员直奔徐村，族人忙奔向九郎庙，假装拜神。结果来人是司马迁的外孙杨恽，是来报喜的：汉宣帝已正式准许《史记》公诸于世。这对于司马迁的后人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喜事，比过年还要高兴，他们喜出望外，立即在九郎庙敲锣打鼓庆贺。清明因此成了司马后人最喜悦的日子，从此每年清明前一天晚上，他们都要唱跑台子戏纪念。清明当天，同、冯两姓的人，不仅要在村内的司马迁祠堂司马迁墓上祭祀，还要上芝川镇的司马迁祠去祭祀，放鞭炮，张灯结彩，热闹程度赛过春节。民国29年跑过一次台子后，因抗战而停，从此再没有举行过。但扫墓一直存在。

　　司马迁后人的想法

　　徐村支部书记同宗旺告诉记者，他们本来想从今年开始恢复农历二月初八的“太史庙会”，后来因没有筹备好，决定从明年开始。

　　这些年来徐村参观的人越来越多，但有关司马迁的建筑大多被毁，现存的也成了危房，令参观者失望。靠村委会和村民财力有限，难以恢复和修复那些建筑，他们希望有关部门能给以资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