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

　　二十多年前，两个侄儿的啼哭声让高慈芳永远也忘不了：婆婆家昏暗的小屋里，两个嗷嗷待哺的小侄子，大的蹒跚学步，咿咿呀呀地叫着“妈妈，妈妈”，小的刚会爬；年迈的婆婆愁容满面，身体不好的她根本无力照看两个年幼的孙子。

　　当年，两个侄儿的母亲是跟随她的父亲被下放到七台河农村来的。后来，她父亲平反回城，她便与丈夫离婚，飞回了省城哈尔滨。高慈芳的小叔子抑郁成疾，精神失常随后走失，从此杳无音信。

　　伯母当妈妈

　　两个侄儿就这样成了孤儿，高慈芳的爱人顾建军终日愁眉不展，一边是自己的亲侄子，一边是不富裕的家庭。他几次对着妻子欲言又止，善解人意的妻子早就看出了丈夫的心思。其实，她又何尝忍心看着两个孩子遭罪呢？她考虑了一整夜，终于下了决心。用高慈芳自己的话说：“那个晚上，做得最多的就是给自己鼓劲儿，告诉自己，孩子几年就拉扯大了，大人挺挺就过去了。”

　　高慈芳坐在丈夫的对面，郑重地说：“天雄和天乐在他奶奶那儿终不是个长远事儿,孩子还小，需要人来照顾。你是孩子的亲大伯，咱们不管谁来管。”丈夫看着善良的妻子，心里满是感激。高慈芳继续说：“孩子的教育是大事，把他们抚养大，要是不成人，那咱们责任可就大了。所以咱俩要齐心合力，对待他们要比自己的孩子还要上心。多了这两个孩子，咱家的开销也就大了。你得拚命赚钱。教育他们的事由我来负责。”

　　那一天，高慈芳夫妇抱着亲生儿子顾新远去了爷爷奶奶家。回来时，却抱了三个小孩。就这样，孤苦伶仃的一对小孤儿从此有了新爸爸、新妈妈。

　　高慈芳用她自己二十几年忙碌的光阴，履行着当初对丈夫的承诺！

　　最重要的决定

　　抱养了两个孩子不久，顾建军和高慈芳决定搬家。他们把侄儿视如己出，不愿让孩子过早知道自己的身世，以免给他们的成长带来不利影响。

　　搬家后，三个孩子要一起落户口。“小三儿”因为“超生”要罚款，家里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钱。1000元的罚款只好从顾建军的工资里扣，每个月扣28.83元。这么巨大的支出让高慈芳一直记忆犹新：“那时候生活太困难，孩子爸在矿上做放炮员，一个月工资才一百来块钱。小三儿一直吃奶粉，一吃奶粉，小二就要，就得给点儿。”说到这儿高慈芳笑了，这位母亲的心并没有因为被苦难浸泡的太久而失去体验幸福的能力，她像所有母亲一样，提起自己孩子童年的趣事，便一脸的幸福和甜蜜。

　　尽管家里不宽裕，但高慈芳很注意孩子们的营养。她在山东老家时曾被村里派到县城卫校学习过几天，她知道豆类和鸡蛋对正在长身体的孩子们很有好处。为了供孩子吃鸡蛋，家里养了鸡鸭。有时她也会买点花生米和黄豆一起泡了，加点盐拌一下，就是一盘有营养的咸菜。

　　最苦的日子

　　顾建军在外努力挣钱，高慈芳在家里里里外外忙活，三个小宝宝一起嬉戏玩耍。日子虽说贫穷，但一家五口很幸福。

　　幸福在快乐的日子里不断增长，不幸总在人们毫无准备时不请自来。

　　从事煤矿井下工作的顾建军在一次事故中一氧化碳中毒，从此身体状况一直欠佳。本来具有高中文化的他，头脑反应变得极为迟钝，记忆力也减退了。高慈芳的邻居说：“老顾刚出事儿的那几年，他家全靠慈芳一个人担着。”

　　转眼孩子上小学了，家里负担更重了。为了填补家用，高慈芳四处打工，一块钱一块钱地为孩子积攒各种费用。当时，他们住的那个地方缺水，矿上人家用水要到离矿上很远的供水站买，再加上路不好走，这就成了当时矿区生活的一个难题。高慈芳就琢磨着要是把水从供水站运到矿区去卖，肯定比四处去做临时工强。于是，她借了一个毛驴车，干起了送水的活儿。她把装满水的铁桶一桶一桶地装上车，自己不坐车，而是在地上牵着毛驴走，把节省出来的空间再多装一桶水。她算计着：“多装一桶水就能多赚八毛钱！”

　　冬天，她赶着毛驴车在刺骨的寒风中行走，因为路滑，毛驴车颠簸，她就一只手牵毛驴，用半个身子护着车上的水桶，以免水溅出。可是水还是常常溅到她身上，每天回到家里，棉袄袖子都能拧出水来，手上的冻疮折磨得高慈芳睡不着觉。可每当从用户手里得到八角钱时，这一切艰辛都被这个坚强的女人抛到了脑后，因为在她心中有三个可爱的孩子，有一个温暖的家在等着一位母亲和一个妻子的归来。

　　送水的活儿越到年节越忙，有一年年三十儿，最小的侄儿拽着高慈芳的衣襟：“妈妈，人家都做饭过年了，咱家咋还不做饭？咱家过不过年啦？”高慈芳低下头：“咱家过年，等妈妈送完这趟水，就回来给你们做好吃的。”

　　最难的选择

　　大儿子顾新远和大侄子顾天雄相差不到一岁，两人初中毕业后都没考上高中。怎么办？孩子的前途问题摆在了高慈芳面前。

　　家里没办法供两个孩子读高中，高慈芳作出了决定，供大侄儿自费上高中。当母亲打算让大儿子顾新远辍学时，顾新远说：“我们哥三个能出息一个是一个。”两个弟弟的身世一直瞒着两个不幸的孩子，可大哥顾新远却早已知晓。

　　就这样，高慈芳的两个孩子的命运在2000年发生了转变：儿子顾新远背起行囊独自到青岛打工；侄儿顾天雄自费上了高中。

　　2005年，大侄儿顾天雄考取了大学，他的大学学费需要办贷款。高慈芳为此四处奔忙，身份证、低保证、特困证、三级民政的证明函……同年，高慈芳做主让二侄儿顾天骄报名参军，并顺利成为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

　　“三个孩子都长大成人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2006年春节，从青岛回家的大儿子顾新远和从北京某高校回来过年的侄儿顾天雄一家人团坐在热炕头上，其乐融融。高慈芳说：“就缺三儿了……”（因涉及隐私文中人物为化名）(生活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