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俊的语速越来越慢,语气越来越沉重。说到女友的去世,他似乎每吐出一个字都要费很大的劲。 “去年底,她打电话给我,说已有一笔6位数的存款,春节前就回来和我结婚,然后在重庆做点小买卖。正当我俩认为苦尽甘来的时候,她却在买火车票的途中被一辆小车撞死了。”周俊说,这消息是女友一个叫唐卫红的朋友告诉他的,但他却不肯告诉记者唐卫红的电话。他说周丽的父母将她的骨灰带回重庆安葬,但他却无法说服他们带他去女友坟头看看:“心爱的人究竟埋在哪里,我居然不知道。”周俊一脸痛楚。 “我真正感受到什么叫心碎,她走后,我的生活一下子没有了色彩,真想跟她一起走。”周俊有每天记日记的习惯,他把和女友之间的每件事都原原本本记下来,由于不能拿笔,每次都是他口述,请室友帮忙写。从此,“我真正感受到什么叫心碎”这句话成了他每天日记必写的第一句话。周俊还在日记中为女友写了三首诗,其中写到:“一缕秋风,一颗伤心,二行泪痕。” 几天采访来,记者数次拨打周俊的电话,每次那头都会传来刘德华那首略带哀伤的歌《爱你一万年》。周俊说女友以前常在电话里给他唱这首歌,他就将这首歌设为手机的彩铃:“这样她每次给我打电话,都能听到这首歌——我唱不好歌,就让刘德华代我唱给她吧。” 数天寻找 未找到故事女主角 “她有一头披肩碎发,圆脸,高1.695米。” 50岁的彭林是周俊在福利院里最好的朋友,他说周俊每天最幸福的时刻就是跟他讲他和女友的进展,他知道他们之间的每个细节,但他只是听周俊说,却从没见过周丽。 张成英是重庆市儿童福利院的工作人员,十多年来,她看着周俊长大,她对该故事的真实性表示了怀疑:“我从来不晓得有这么一个女孩子。在儿童福利院,孩子们是不可能随便出去的,先不说他当时是未成年人,工作人员背着他出去和女朋友约会更是绝对禁止的。” 第二福利院第三休养区的主任张通全也称,从来没有从成都给他寄来的信,更别说每周一封了,1998年10月26日那天,更没有人背着他到火车站为女友送行。 “她长相很平凡,有一头披肩碎发,圆脸,高1.695米,体重60公斤。但在我心中,她是世界上最美的女孩。”周俊一直不肯透露关于女友的过多情况,更没告知其父母的姓名,原因是不想去打扰他们,只说在石桥铺重啤职工宿舍住。但记者通过当地警方,在周俊所说的地方却没查到有周丽这样一个人。 记者又花了两天时间来到石桥铺重啤职工宿舍,问遍每幢楼,都没人知道周丽这个人,也没人听说有谁家的女儿春节前被车撞死。 凄惨身世 脑瘫青年渴望被爱 “我很孤独,爸爸妈妈为什么不要我?” 昨天,记者辗转找到周俊的姨妈周惠娟,她向记者讲述了这个侄儿的不幸。 周俊1岁时,父母就离婚,6岁那年,不堪生活重压的母亲将身带残疾的儿子遗弃在市儿童福利院门口,从此,福利院成了周俊的家。20多年来,他的亲生母亲从没来看过他,父亲也只在今年春节前来过一次。 对周俊来说,目前最亲的亲人就是姨妈,每隔几个月,周惠娟都会来看他。在姨妈心中,这是个可怜的孩子。 “每次去看他,他都要跟她说他很孤独,问为什么爸爸妈妈不要自己了,为什么没人关心自己爱自己。但他自尊心很强,从小就不喜欢别人用同情、异样的眼光看他。这几年,他曾断断续续多次跟我谈起他女朋友,细节说得活灵活现,还说春节就要回来,春节前,他给我打电话说那个女孩子在成都被车撞死了,他在电话里还哭了。”姨妈的声音有些哽咽。 周惠娟还提到了那部手机,她说周俊的父亲在今年春节前去看过他一次,也是20多年来惟一一次,那部手机正是爸爸买给他的,之前,周俊从来没用过手机。 爱情童话 让他自己感到幸福 “难道残疾人不可以像正常人那样拥有爱情吗?” 一听到众人的种种猜疑,周俊的四肢就颤抖得厉害,他向记者要了张纸巾擦着脸上淌下的汗水,面部痛苦地扭曲着,但他只着急地说了句:“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为什么不相信,难道残疾人不可以像正常人那样拥有正常的爱情吗?除了不能走路,我和正常人有什么不同?” 采访到这里,记者已不愿去追究这故事真实与否,因为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能从中得到幸福。 重庆荣格心理咨询所所长周矩认为,7年来,周俊一直生活在他自己营造的爱情童话中,“他渴望像正常人那样恋爱。这个故事是在愿望和现实产生巨大反差后的一种臆想,他可以在这个幻想过程中获得心理上的满足,缓解这种反差带来的巨大痛苦和压力。”周矩建议周俊身边的人,不要在他面前将这个美丽的童话故事血淋淋地撕碎,那样太残酷了:“只要他自己觉得幸福,何不让他继续下去。毕竟,这个幻想不会伤害到任何人。” ( 重庆晚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