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法文化大使”
到了法国这个“艺术家的天堂”,学法文的吴建民如鱼得水,也圆了当年读巴尔扎克、雨果、大仲马潜藏的向往。
作为中国驻法国第八任大使(1998年11月至2003年7月),吴建民向法国递交国书的时候,希拉克总统坚持让他站在自己和法国外长中间,吴建民推让了两次,最后“恭敬不如从命”。那时,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1964年6月,首任驻法大使黄镇向戴高乐将军递交国书的照片:黄镇和外长站在戴高乐的两侧。34年过去了,中国的地位被充分重视。
他对本刊记者说,“我这个人的人生哲学是:在中国的体制从实际出发,平台是要不来的,我说我想当法国大使、到外交学院当院长,不可能的;而且我也不会去要,我这一辈子从来没开过口。但是给了这个平台,如何把它做好就是我自己的事了。”
1999年10月,江泽民主席成功访问法国,在吴建民的建议和安排下,还造访了希拉克总统的故乡科雷兹省,并在其城堡内赴家宴。一年后,吴建民又促成希拉克总统回访江泽民主席的故乡扬州,被传为外交佳话。这也是外交史上第一次两国元首互访故乡。
在法国5年,除了完成各种外交使命,吴建民平均每年演讲、会谈50场以上。他深深意识到文化的力量,走到哪里都会刮起一阵“中国风”,先后策划了1999年的“中国文化周”、2000年的“中国文化季”,2003年干脆办了影响巨大的“中国文化年”。
有意思的是,当总统的文化顾问特拉诺娃想出把埃菲尔铁塔装点成红色的创意,吴建民担心有人会说中国“赤化”法国了,她说没关系,故宫的城墙、中国人结婚也是红的,愈是简单的东西愈能持久。后来吴建民作为国际展览局主席到巴黎开会,法国总理拉法兰说他学了一句中文,“21世纪世界需要中国的‘化’。”
曾经很着迷《三个火枪手》的吴建民还被法国东南部的热尔省授予了“火枪手”的称号,该地是小说中国王卫队长达达尼昂的家乡,盛产名酒“阿马尼克”,酒业公会别出心裁,把勋章叫做“火枪手”。
俄国思想家赫尔岑在《往事与随想》中写道,“整整几代俄国知识精英是在法国文化的熏陶中成长的,对他们而言,法语比母语更得心应手,法国宫廷的礼仪比粗俗的俄国规矩要风雅得多。”吴建民没那么夸张,倒也乐在其中:欣赏名作歌剧,品酒吃西餐,陪重要的客人参观卢浮宫,和绘画大师赵无极成了好朋友,去很多地方都很受欢迎,最开心的是夫人施燕华(当过邓小平的翻译,曾任卢森堡大使)在身边——外交官要付出家庭的代价;他俩是外交部第一对伉俪大使,而且都属兔,被形容为“双兔傍地走”。
享受了“生活的艺术”,吴建民觉得做外交也像艺术一样有“灵感”,在某种特定的场合会突然迸发出一个非常好的想法。
经济学家加尔布雷斯当过美国驻印度大使,他在《我们时代的生活》中回忆道,驻各国首都的外交使团都非常重视宴请,“这是公开的阴谋活动,是在愉快的社交和不失态的醉意中进行工作……”;其经验是要让国家做你的后台,当仁不让地利用新闻界,把思想向各方面推销等。吴建民说这有道理,“每个外交官都向自己的政府写报告,有些引起注意,有些不引起注意,关键是你在外交一线能否提出来独到的见解。”
2003年6月27日,希拉克破例在总统府爱丽舍宫接受吴建民辞行,为表彰他“为促进法中友好关系和法国人了解中国方面所做出的贡献”,亲自向他颁授“法国荣誉勋位团大将军勋章”——仅次于授予外国元首的十字勋章,给一位离任大使,这是破天荒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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