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3日播出)
也许很多观众朋友都喜欢看电视剧,我也不例外,尤其是看那些故事情节曲折、离奇的电视剧时,我经常是一坐几小时,不挪地方,有时连饭都不想吃。不过看了我们今天这期节目,相信您一定会感叹,这生活中竟然会有比电视剧更曲折离奇的事儿,而且这事儿就真实地发生在我们身边。
1959年“六一”儿童节,一对夫妇抱着女儿,来到青岛市中山路的一家国营照相馆照相。照片中的这个女孩儿当时刚满两岁,这是她第一次面对镜头。 拍照前,女孩的母亲递给她一个洋娃娃,并且嘱咐她一定要抱在左手。这种安排似乎具有某种象征意义,不过2002年,那位母亲去世了,去世前,她一直没能把其中的秘密告诉女儿。
母亲去世时,黄蓉四十五岁,而她的父亲黄文溪已经是八十七岁高龄。为方便照顾父亲,黄蓉在自家楼上又买了一套商品房,把父亲从上海路的老房子接了过来,与他们一家三口同住。2004年年初的一天,黄蓉偶然经过上海路附近的菜市场,遇到以前的一位邻居,这位邻居说,他前两天碰到过黄蓉。
黄蓉:他说你前两天是不是在我这里买过菜,那天我一看是你,刚要打招呼,你就走了。
自从父亲搬家后,黄蓉就没在那里买过菜,她觉得对方肯定是认错了人。可没过几天,也是在上海路,同样的事又发生在黄蓉的一个远房亲戚身上。
黄蓉:她问我,去没去上海路附近的电影院看过电影,说她有一天下午看到我了。 我想不可能,因为我白天不可能去看电影。
黄蓉当时虽然觉得挺奇怪,但并没有往深处想。直到2004年的10月16号,父亲黄文溪突然向她说出了一个自己和妻子隐藏已久的秘密。
黄蓉:晚上给父亲洗脚的时候,他唉声叹气,说你有个孪生姐姐,你是我们在青医附院抱养来的,希望你找一找,其实我早就知道自己是领养来的孩子,不过我还是很感激,一个秘密总算揭开了。
其实黄蓉两岁时拍的这张照片,已经透露了她的身世之谜。她和怀里的洋娃娃,代表着一对双胞胎姐妹。而中国人的习惯是以左为大,洋娃娃抱在左手,暗示了黄蓉是妹妹,她应该还有一个孪生姐姐,那么亲生父母当时为什么要抛弃她们姐妹俩呢?
据养父黄文溪回忆,1959年4月9号,黄蓉和姐姐在山大医院出生时,她的亲生母亲只有二十岁,还没嫁人。在那个年代,这位母亲别无选择,只能扔下这对私生女,跟着男方远走他乡。当黄文溪夫妇赶到医院时,双胞胎中的老大已经被人抱走了。
黄文溪告诉黄蓉,自己已经快九十岁了,朝不保夕。他希望女儿尽快找到姐姐,日后身边能多一个亲人照应。可是,分离了四十七年之后,这个双胞胎姐姐到底在哪里呢?这时,黄蓉突然想起此前大家提到的,和她长得很象的那个女人。
黄蓉:我心里一动,是不是姐姐?
黄文溪觉得有这种可能性。于是,黄蓉决定先从自己生活的这座城市查起。
黄蓉:我就到公安局查了一下,双胞胎好找,那一天查有没有和自己像的。
1957年4月9号,青岛市一共出生了172个女婴。黄蓉根据出生日期和身份证照片相互印证,从中筛选出三十六人,把她们的家庭地址全抄在一张名单上。排在名单最前头的,是一个叫冉玲的女人。
黄蓉:看她网上的身份证,特像。多年前有个孪生姐姐,现在想找找,通过公安局,觉得您比较像,所以就来看看。
冉玲:我母亲当时还挺年轻的,二十几岁就有我了,我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
冉玲和黄蓉都住在青岛的市北区,两人的确有一些相似的地方,但是长得根本就不像双胞胎。就这样,冉玲的名字从名单上被划掉了。黄蓉意识到,身份证上的照片并不可靠,因为这种大头照往往和本人差别很大,她必须尝试新的办法。
黄蓉:通过媒体,我就去找青岛电视台,去生活在线,做寻人启事。
黄蓉:姐姐你现在过得好吗……
黄蓉的寻人启事在当地电视台连续播出多次,却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任何消息反馈回来。
黄蓉:一直没有音讯,电视台的人也觉得奇怪。
这期间,名单上的三十六个人,黄蓉已经查访了六个,排在第七位的是一个叫纪金平的女人。
就在黄蓉打算去找这个叫纪金平的女人时,事情发生了一些变化。黄蓉的养父黄文溪见女儿找姐姐找得这么辛苦,就给她出了个主意。黄文溪说,既然黄蓉姐妹俩当初是在山大医院出生的,不如直接去医院查找病历档案,这样有可能会找到更为详细的线索。
青岛医学院附属医院(原山大医院)
黄蓉:我想查一下57年的档案……
在青医附院,也就是原先的山大医院里,档案室副主任王东明接待了黄蓉。他建议,可以查一查1957年的住院登记簿,没准儿会比病历档案更管用。
(王东明陪黄蓉查找住院登记簿。这是4月2号的,没有,这是4月9号,这是一对龙凤胎。)
1957年4月9号,在山大医院一共出生了两对双胞胎,其中一对是龙凤胎,另一对是两个女孩,母亲名叫孙芳兰,四十岁,住院时登记的地址是青岛市芝罘路六号。不过这个信息和养父黄文溪的描述,还是对不上号儿,因为养父说,黄蓉出生时,她的亲生母亲还是个没结婚的年轻姑娘。
苏玉珍是孙芳兰的小女儿,四十九岁,原青岛市某京剧团演员。
苏玉珍(孙芳兰的小女儿):我母亲在1957年生了双胞胎。父亲在世时,我听他讲过,我老六,我下面有一对双胞胎,父亲说家庭困难送走了,我这么多年老想这两个妹妹,我就说爸爸妹妹送给谁了?他说找不到了,去别人家享福去了。
现在,苏玉珍还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和一个弟弟。这样看来,黄蓉的身世和苏家的情况差别很大。因为按照养父黄文溪的说法,黄蓉是个私生女,出生后父母就远走他乡,这些说法都不吻合。但是如果说1957年4月9号,山大医院只出生过一对双胞胎姐妹的话,那孙芳兰不就应该是她和姐姐的生母吗?
(青岛市浮山后 孙芳兰二女儿家)
孙芳兰:就是她,就是她。你在外面过得好不好?受没受欺负?
孙芳兰出生于1915年,一共生有四儿五女,其中大儿子于1980年去世了。孙芳兰还有两个双胞胎女儿,一出生就送给了别人。见到黄蓉的第一眼,孙芳兰就认定,她百分之百就是双胞胎中的一个。
孙芳兰:当时家里穷,就只有她爸爸一个人工作,养活八、九个人。在山大医院生,生下来之后,她爸爸就让我把头回过去,我再回过头来的时候,孩子就没有了,她爸爸说,孩子让军官给抱走了,享福去了。
孙芳兰:你别走别走。
黄蓉出门前,孙芳兰问她什么时候再回来。其实,黄蓉也在问自己同样的问题,但她也不知道答案。
黄蓉:根本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真的,从我父亲给我讲的,和我院里邻居传说的,从我小时候到现在,47年了,全部都不是这个情况,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四十多年来,黄蓉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私生女,当年妈妈是因为背不起未婚先育的名声才把她送人的,可现在突然出来一个八十岁的老太太,说是自己的妈,还有六七个兄弟姐妹在旁边。我们在镜头中可以看出来,当孙芳兰抱着黄蓉放声痛哭时,黄蓉脸上的表情很复杂,这个老太太究竟是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呢?四十多年没见面了,光凭长相就能认出来吗?而如果她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那和自己有着相同命运的孪生姐姐现在又在哪呢?
黄蓉:这47年,本来说自己的身世就是一个私生子,当时觉得比较突然,有这么多兄弟姐妹,又找到老母亲,其实你说想不想认的话,这是百分之百想认。
因为缺少确凿的证据,黄蓉没有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养父。为进一步确认自己和这家人的关系,黄蓉决定去做DNA亲子鉴定。2004年11月9号是个星期二,那天黄蓉的丈夫没去上班,儿子也没去上学,一家三口在公安局门外站了整整一个早晨。
记者:结果怎么样?
黄蓉:不敢看。
黄蓉:99.999%是生物学母亲。那就是了。我想和你姥爷说一说。跟爸爸讲一讲,他肯定很惊讶,什么也不知道。
黄蓉:爸,你不是让我找姐姐吗,你猜我找着谁了,我亲生母亲。爸,我不是私生子,我是查姐姐了,山大医院,一个叫孙芳兰,DNA做了,她就是我生母,她还活着,我妈妈今年87了。
黄文溪:高兴,了了心愿,最大的心愿是没找到双胞胎,不过找到母亲,了了心愿,我也是希望这样。
而孙芳兰那边,也已经通过电话知道了鉴定结果。除了远在北京的大女儿,孙芳兰的三儿两女,全都赶回家来。
(黄蓉和三姐抱头痛哭。)
黄蓉:娘,你怎么不要我了,怎么不要我了。
黄蓉正式认亲后没几天,孙芳兰就带着全家人去拜谢黄文溪。一进门,孙芳兰就给黄文溪跪下了,在她身后,一家男女老少几十口人齐刷刷跪倒一地。我们没有记录当时的情景,因为面对那样一个时刻和那样一个场景,任何人都会心存敬意,我们的摄像师默默地关掉了机器。在孙芳兰和黄蓉母女相认三个月后的一天,黄蓉突然收到了一封神秘的来信。
黄蓉:来信,说她是我的姐姐,但她命很苦,希望我不要找了,祝我春节快乐。
写信的人叫崔秀芹,地址一栏填的是平度市青岛路,没有具体的门牌号码。黄蓉给平度市公安局打电话查询,结果很快就反馈回来:当地叫这个名字的有近30人,其中和黄蓉年龄最接近的一个,出生于1952年。尽管情况不太符合,黄蓉还是决定过些天亲自去看一下。青岛当地的一家媒体得知此事后,马上在报纸上发布了这条消息。没想到消息发出后不久,黄蓉又接到一个奇怪的电话。打电话的人自称是黄蓉的一位大姐,她说那个崔秀芹肯定不是黄蓉的双胞胎姐姐,劝她千万不要去平度。还没等黄蓉细问,对方的电话就挂断了。
黄蓉:打过去,发现是一个公用电话。我的心情很复杂,我想来电话的是谁,是我又一个姐姐,这不又是一个谜。
黄蓉被这个电话搅得好几天都心神不宁。过了几天,黄蓉又收到了一封从镇江路干休所寄来的信,信上落款人的名字叫纪金平。黄蓉拆开信封,刚看完第一段,就愣住了。纪金平说,她应该就是黄蓉要找的双胞胎姐姐。
黄蓉:信里说我没有一天不想你,种种原因没联系,平度那个崔秀芹不是你姐姐。
纪金平随信还寄来几张照片,分别拍摄于不同的年代。把这些照片和黄蓉相应年龄段的照片做一下比照,大家发现,这两个人的命运似乎逐渐重合到了一起。 这两张照片都拍摄于1959年,两个小姑娘怀里都抱着一个洋娃娃,只不过黄蓉的抱在左手,纪金平的抱在右手。左为大,右为小,这意味着她们俩一个少了姐姐,一个少了妹妹。拍照时的姿势都是养父母安排好的,也许他们早已预感到,有一天,这两张照片会被摆放在一起。
巧合的是,其实在青岛市公安局的电脑档案里,黄蓉和纪金平这两个名字,一直就紧挨在一起。
2005年4月6号,黄蓉按照纪金平信中留下的号码,拨通了电话。两人约好4月8号见面,这一天也是她俩生日的前一天。结婚前,纪金平一直和养父母住在陵县路这座居民楼里,离上海路黄蓉家的那套老房子,只相隔不到二百米。
纪金平:想死我了。我多想见你这个妹妹啊。我就知道,你是我妹妹,你是我妹妹,不会错。
记者:奶奶,您想让她(纪金平)找到她(黄蓉)吗?
奶奶:想。
记者:您不怕她找到了,就不养你了?
奶奶:不能,她很孝顺。
其实纪金平早就知道自己是父母领养的孩子,养父母纪太有夫妇也没刻意去隐瞒纪金平的身世。只是几十年间,双方一直都不愿意捅破这层窗户纸。直到2004年11月,纪金平在电视上看到了正在寻亲的黄蓉。
纪金平:当时就看见黄蓉去那医院找,天这么冷,我心里真不好受。
纪金平之所以没去找黄蓉,是因为时机还不成熟。2004年冬天,纪金平每天都要忙着照顾养父,另一方面,她也怕老人会有顾虑。2005年2月,纪金平听说黄蓉要去平度寻亲,她不忍心让妹妹来回奔波,赶忙打了个电话劝阻她,随后又寄去了那封信。2005年的4月9号,正好是黄蓉和纪金平四十八岁的生日,这一天,两人一起接受了DNA检测。
黄蓉:打开看看,五个9。肯定是了。
孙芳兰老人也得知了这个消息,她一直期盼着检测结果能早点出来。
黄蓉:终于把姐姐给你找到了。
纪金平、黄蓉姐妹俩与全家兄弟姐妹以及黄文溪、纪金平的养父母一起照了一张合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