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有奖评新闻
蔡子君画
吴兴人
提要
青霉素是一种廉价经典药,被誉为“人类治疗细菌性感染的第一武器”。但由于身价太低,如今青霉素被医生和药商打入了冷宫。与此同时,各种各样的高价抗生素大摇大摆地进入了大医院。青霉素的遭遇说明,以药养医的局面如果不改变,老百姓看病贵的问题便很难解决。
我是青霉素,老一辈人都知道我又名盘尼西林。有一肚子的话,想给各位说一说。
1928年夏季的一天,英国细菌学家弗莱明在一个与空气接触过的金黄色葡萄球菌培养皿中,发现了一团青绿色霉菌,那就是我。我于是来到人世。他又惊喜地发现,过了几小时,在我周围生存的葡萄球菌落,一一被我吃掉,这证明我是葡萄球菌的克星。1939年,恩师弗莱明将我又交给病理学家弗洛里和生物学家钱恩,他们用冷冻干燥法提取了我的晶体。这一招,好厉害,可以治病救人了,轰动了全世界,我被誉为“人类治疗细菌性感染的第一武器”。1942年,我被大批生产用于临床,挽救了千百万肺炎、脑膜炎、脓肿、败血症患者的生命。虽然我出身寒门,可是我的济世功能是谁也抹杀不了的。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我又挽救了大量美英盟军的伤病员。1945年,弗莱明、弗洛里和钱恩先生共同获得了诺贝尔生理学和医学奖。
但是,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到了今天,我真的倒霉了。在中国的许多三级甲等医院里,我已完全不吃香,被打入了冷宫,在许多医生的处方中难以见到我的名字,医院的药品进货单上也把我抹去。病人点名要我出场,医院回答是库存没有。虽然我已年过古稀,可是我的本事仍不减当年。我对个别病人可能引起过敏性的反应,但我的药用价值还是举世公认的。在欧美许多医院里,我还是被正常地使用着。正因如此,在国内一些医院的药房里,老资格的医生仍给我留了一席之地,那是仅供医生、护士和他们的亲朋好友用的。当然,在农村的卫生院里,我依然受到农民弟兄们的欢迎。
那么,我为什么在城市的大医院会失宠?说出来请不要见笑。因为我的身价太低了,低到实在说不出口:市场价是0.81元一支,出厂价更只有0.6至0.7元钱。现在,乘一次公交车也要两元钱呢!我的身价只能买一份报纸。我的兄弟们———同类抗生素的身价,却是我的数十倍乃至一百倍,一支头孢他啶要卖到18元—78元不等。各种各样的高价抗生素大摇大摆地进入大医院。我想不通,问他们为什么这样对待我?一位院长告诉我:现在是市场经济的时代,药厂生产药品要讲利润,要拿出一大笔推广费,药品推销商要送回扣,我们医院以药养医,要靠卖药来给医生发奖金,你只值几角钱,如果药厂和医院靠你过日子,大家只好去喝西北风。我终于明白了:现在药厂厂长和医院院长都不喜欢我,毛病出在我0.81元一支的身价上。因为他们在我身上无利可图或者获利太薄。我说,那么病人的利益呢?他们说,对不起,现在顾不上了。医院不是慈善机构,药厂也不是政府的救济部门,在你身上赚不到钞票,只好请你靠边站了。
更让我伤心的是,有些药厂将我当作一棵摇钱树,变相利用我来赚钱。一种以我为核心成分的感冒药针剂,成本仅6角钱,但加入一些其他成分后,换一个名字,价格狂升到150到600元,真是岂有此理!
看病贵,主要贵在药品。像我这样价格既便宜又好用的药被“淘汰出局”,老百姓只好被迫使用价格昂贵的我的兄弟姐妹们。病人总是听医生的。幼儿园的孩子患感冒,医生也要给他打一针50多元的“先锋必”。药厂为了多赚钱,也理所当然地把我拒之门外。依我之见,公立医院的医药如果不分离,创收机制如不改变,很难真正解决老百姓看病贵的问题。
其实,我的身价问题也是可以调节的。政府有关部门能不能想点办法,适度地上调一点我的身价,让药厂卖力生产,医院继续使用,让我东山再起,再为广大病人效力呢?
《人民日报》 (2006年03月16日 第十一版) | |
|